洞窟內(nèi),聲音回蕩開去,幾人目光看向徐寧,一時間氣氛顯得有些凝滯。
陳青璇默不作聲,轉(zhuǎn)過身去,繼續(xù)看著那份地圖,而在徐寧身后,有四個地位更高的護法也跟著進來了,他們同樣遮著面紗,伸手就抓住了徐寧的胳膊。
“坐下!”
把徐寧帶到旁邊的一把椅子上按著坐下,這四個護法便前后左右站定了身子。
洞窟內(nèi)再次恢復了安靜,陳青璇才輕輕開口道:“虞朝無德,朝令夕改,百姓困苦,民不聊生,上蒼憐憫,遂有明教,拯救萬民……”
這洞窟也不知是何特殊構(gòu)造,伴隨著陳青璇的聲音響起,似乎將其放大了一般,如惶惶大音般傳向外面。
洞窟外,諸多明教護法弟子都紛紛跪下來,聆聽著教主的教誨。
太白峰上一片寂靜,唯有山風陣陣。
洞窟內(nèi),就在徐寧聽得都有些昏昏欲睡的時候,陳青璇終于說完了,頓時,外面?zhèn)鱽硪魂嚿胶艉[般的呼聲。
“謹遵教主訓令!”
“謹遵教主訓令!”
“……”
聽著外面的聲音,陳青璇微微點頭,揮揮手,在洞窟外,有護法拿出一碗碗水來,送到了各弟子手上。
這些明教弟子割破自己的手指,將血液滴了進去,隨后便將那碗水高高舉起,一口飲盡。
“嘩啦啦!”
碗又被摔成了粉碎!
洞窟內(nèi),那些護法也是如此,陳青璇靜靜地看著,等到他們喝完那水后才再次出聲:“信我教者,可得清凈,信我教者,可得光明,信我教者,可得大力,信我教者,可得智慧……”
伴隨著她的聲音,外面的明教弟子也紛紛念誦起來,仿佛有魔力一般,一個個念著念著,就開始搖頭晃腦了。
“光明普遍皆清凈,常樂寂滅無動詛。彼受歡樂無煩惱,若言有苦無是處。常受快樂光明中,若言有病無是處……”
徐寧坐在椅子上,目瞪口呆地看著這一幕,余光已經(jīng)掃過了那些摔碎的碗,心里有些明白,這明教是怎么控制人了。
這明顯是在水中下了藥啊!
也不知念誦了多久,那些護法和弟子似乎都有些筋疲力竭了,陳青璇才停下了嘴,再次揮了揮手。
那些護法和弟子紛紛迫不及待地從口袋里掏出一種藥來吞服了下去,只一會兒的功夫,他們便都恢復了精神,整個人顯得神采奕奕的。
“下去吧!”陳青璇對那四個護法說道,那四人再次抱拳,帶著讓徐寧都感到可怕的亢奮離開了洞窟。
很快,洞窟內(nèi)便安靜了下來,只剩下了陳青璇和徐寧兩人。
“……草?!?p> 徐寧憋了好一會兒,也不知道該說什么,只能吐出這個字來。
在他看來,那些明教護法和弟子,一定是在服用什么精神類的藥丸,就像那種致幻蘑菇做成的粉一樣,陳青璇是依靠這種東西才將整個明教控制起來,為自己所用的。
只是她最終目的,一定還是為了造反!
陳青璇目光落到徐寧身上,看不出變化,只是淡淡地問道:“徐寧,你覺得本教如何?”
徐寧不知道自己有些話該不該說,但看著陳青璇那冷漠的目光,他覺得自己要是實話實說,可能就走不出這個洞窟了。
完顏康雖然是女真族的人,但好歹還算是個理智的家伙,但眼前這個女人,就是一個古代搞魔教的瘋子,歷史上所寫,明教以教義誘使貧苦百姓入教并加以控制都算已經(jīng)用了粉飾的,說難聽,分明是直接用了藥!
不過再仔細想想,這明教被稱為魔教的確是有道理的,尋常百姓雖然貧苦,可不會因為幾句教義就走火入魔,明教沒用點手段,如何在官府眼皮底子下秘密結(jié)社這么多年?
腦海中念頭如電,徐寧很快便決定了自己該回答什么。
“教主洪福齊天,明教威武強盛,實在是令人敬佩!”徐寧裝作沉吟片刻后,很是嚴肅地拱拱手說道。
陳青璇靜靜地看著他,忽的往前一步,伸出芊芊素手便捏住了徐寧的手腕。
徐寧整個人身子頓時僵硬起來,他看著近在咫尺的陳青璇,鼻子微微抽動了下,隱約還聞到了一股淡淡的清香。
嗯?這教主還自帶體香的?
大概是察覺到了徐寧這點小動作,陳青璇看向他,指尖微微用力,隨即,徐寧便感到一股熱流從陳青璇指尖涌出,逐漸在他體內(nèi)流轉(zhuǎn)而過。
嘶!
一股劇痛從全身經(jīng)脈傳來,徐寧倒吸一口涼氣,額頭瞬間滲出了一顆顆豆大的汗珠。
陳青璇卻好似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很快便收回那股熱流,離遠了幾分徐寧,目光依舊平靜如水。
“本尊沒有看錯,你身上居然留著張真人的氣。”
張真人?
張幾真老神仙?
徐寧心中微動,神色卻很恰到好處地露出幾分茫然回道:“張真人是誰?”
陳青璇淡淡地說道:“少室山青云宮上仙,張幾真,你一定認識他,可惜了,張真人百年道行,竟然留在你這等人體內(nèi),實在是浪費?!?p> 徐寧見自己也瞞不過去,便回道:“那沒辦法,大概是我比較優(yōu)秀吧!聽陳教主的意思,你和這張真人關系很好?那我可告訴你,這位張真人死在那個完顏康手里,你要替他報仇的話,現(xiàn)在是個很好的機會!”
陳青璇漠然看向他道:“本教與張真人乃是敵人,當初圍攻張真人時,本教李天王也出了手?!?p> “……”
徐寧有些尷尬地摸摸鼻子,嘀咕道,“既然是敵人,那就沒啥好說了?!?p> 陳青璇沒說話,蓮步輕移,又一次來到了那地圖面前,默默看著,似乎不打算再和徐寧說什么了,一時間洞窟內(nèi)安靜了下來。
徐寧在椅子上坐了一會兒,實在是覺得有些無聊,就走到了陳青璇背后,也抬頭看向那張地圖。
這是一份非常粗略的地圖,但放在這個并沒有地圖學的古代,已經(jīng)算比較精確了,一些有標識度的河流山川城池都在上面標注了出來,還寫上了名字。
徐寧看著,一旁陳青璇的聲音便再次響起。
“你真覺得本教威武強盛?”陳青璇問道,像是隨口詢問,“若本教自福州泉州起事,有幾分把握成功?”
“……”
徐寧憋了一會兒,只回道,“就非要起事反朝廷么?”
陳青璇淡淡地說道:“自本教始祖陳碩真于前唐起事,抗擊無道朝廷起,本教已組織數(shù)次大大小小的起事,只為還這天下一個朗朗乾坤,一個光明干凈,如今到了本尊這一代,自然也不能例外?!?p> 徐寧輕嘆一聲道:“難道說,明教推翻了朝廷,就一定能建立一個更加光明的世界么?”
陳青璇似乎很有自信而又平靜地回道:“這是自然?!?p> 徐寧微微搖頭,負手而立,幽幽地回道:“那在我看來,若是你們于福州泉州起事,成功幾率,不到一成?!?p> 洞窟內(nèi)微微一靜。
陳青璇沉默許久,便再次開口:“為何?”
徐寧伸出了三根手指說道:“有三個理由,第一,你們沒有足夠的戰(zhàn)略縱深,第二,你們沒有足夠的經(jīng)濟基礎,第三,你們沒有足夠的天下民心?!?p> 這三個理由一出,洞窟內(nèi)驀然掀起一陣狂風,第一次,陳青璇目光中出現(xiàn)了幾分波動,似乎有些不能理解,也似乎,很是茫然。
而徐寧看著這位陳教主的表情,心中是好笑至極。
開玩笑,我站在華夏上下五千年的一干造反巨人肩膀上給你總結(jié)道理,還震懾不到你?
論造反,我才是專業(yè)的!
“何解?”
又沉默了許久,大概是自己終究不太明白有些詞的意思,陳青璇再次開了口,語氣中更多了幾分屬于人的味道。
徐寧默然一笑,繼續(xù)說道:“這個第一戰(zhàn)略縱深,指的是你們目前占據(jù)的地盤太小,一旦遭受朝廷大軍的進攻,便沒了退路,很容易覆滅,第二經(jīng)濟基礎,指的是你們目前的經(jīng)濟實力,壓根不足以支撐一場中等規(guī)模以上的戰(zhàn)事,如果斷了經(jīng)濟來源,自己就先崩潰了,至于第三的天下民心,我想就不用我解釋了吧?
大虞朝雖然弊病很多,但百姓還勉強能吃飽飯,天下還算安定,現(xiàn)在就憑你們……那什么嘰里呱啦的教義,騙騙一小撮人還行,想讓更多百姓跟著你們,那幾乎不可能?!?p> 簡單解釋完這三點,陳青璇陷入了長長的沉默中,原先那平靜明媚的雙眸,似乎也像失去了什么一樣,黯淡無光起來。
徐寧對此是一點都不會有負罪感的,在他看來,打擊打擊這位明教教主也好,省的她一天到晚給那些明教弟子下藥,害人不淺?。?p> 悠哉悠哉地回到椅子上坐下,徐寧東看看西看看,覺得這洞窟里實在也是有點太單調(diào)了,除了一些座椅桌子和那地圖之外,便只剩下一張屏風,以及屏風后面的巨大石床。
這明教教主雖然老想著造反害人,但自己日子過得倒也挺苦的,受虐狂么?
徐寧暗自琢磨著,忽的眼前又飄來陳青璇的身影,那雙眸子直勾勾地看來。
“徐寧,你既然知道本教有這三大問題,必定也知道,怎么解決這三個問題吧?”陳青璇低聲問道,帶著濃烈的迫不及待。
“你告訴本尊,本尊封你為我座下第一智慧法王,位同天王!”
“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