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寒料峭,特別是在春雨之時,并無暖意,時常還覺得有些寒涼。
但好歹早杏將開,粉白交簇,便是細(xì)雨斜織,也無半分摧殘之感,只覺得春風(fēng)勝人意。
趙管家早就在門口等著了,永安侯是尚書,每日下值的時間很晚,但是他們世子爺卻并不遲。
遠(yuǎn)遠(yuǎn)一人撐著紙傘,上面只有海棠三兩朵,其余全是白色,很難想象如此秀麗的雨傘之下會是個高高在上的公子哥。
但事實如此,剛回來那會,這位公子很不對勁,好像和海棠花杠上了一般,不自覺就會淺描三兩朵,現(xiàn)在才好了許多。
趙管家懷著無比失落又無比驕傲的心情等到了趙修和,趙修和出落的實在太好了,就是和侯爺鬧得太僵了。
十一月禮部考核,永安侯本來已經(jīng)安排好了兒子進(jìn)戶部,他在吏部,趙文良在工部,兒子為了避嫌肯定是要去別的地方的,想來想去,永安侯千挑萬選仔細(xì)琢磨了許久才選好一個位置,并且在其中使了些小手段。
但是誰也沒有想到,趙修和自己鐵了心想要進(jìn)刑部,按理說要是別的人還在這里挑三揀四,肯定被明里暗里的排擠,但是趙修和沒有,反而把吏部的官員搞的有些不知所措。
你說不聽上面的話肯定是不行,但要是聽上面的話,那這位公子的話,也是不好不聽的吧,到時候父子沒有隔夜仇,加在他們中間的人到成了炮灰。
抱著這樣的心態(tài),吏部負(fù)責(zé)官員填補的人就拖拖拉拉,想讓他們內(nèi)部解決一下,反正總有一方要妥協(xié)。
但是最后,大理寺卿謝成書謝大人莫名其妙插了一腳,趙修和成了大理寺評事,從七品。
這個品級在新科進(jìn)士里面已經(jīng)不能算作是不小了,但是大理寺……
朝堂上下總覺的趙修和這路走的有點偏。
大理寺基本不涉及朝堂政權(quán)中心,雖然大周的大理寺卿和尚書同品,但是大理寺往往只有在死人或是有哪些命案刑部負(fù)責(zé)不了的地方才會出現(xiàn)。
要想因此影響天下朝堂的局勢的機(jī)會實在少之又少,除非他們就是想要查到朝堂大臣身上去,這也無可厚非。
眾人在心里想趙文尚安排自己兒子進(jìn)大理寺的原因到底是什么,眾說紛紜,想著想著覺得這是趙文尚安排的一步好棋,既免除了趙修和過早的折在權(quán)利斗爭之中,又讓他名正言順的把矛頭指向了朝廷百官,實在是高。
他們在心里小心提防的趙文尚卻差點嘔出了血,看著像個瓷器一樣的兒子好像又什么都說不通。
好嘛,這件事除了他這個當(dāng)父親的,其他人都很開心。
就連他二叔趙文良在短暫的憤怒過后,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也覺得這樣不是太差。
至此,趙修和在年前就去了大理寺,做他的從七品大理寺評事,最開始干的就是抄寫往年的卷宗,但是也沒看幾天,因為快要到年節(jié)了。
過完年節(jié),趙修和正式上任,大理寺的眾人對于他稱得上客氣,畢竟家世在那擺著呢,但也有些排斥,畢竟家世太高了,不過兩位大理寺少卿對于趙修和說不上別的,甚至有些頤指氣使。
他們是謝成書的心腹,自然知道這是怎么回事,很是想要看看趙修和到底有什么本事。
謝成書年齡不小,年輕之時又碰到了尋釁報復(fù)的兇犯,以至于落下了些病根,并不常來大理寺,大部分事情都交給了大理寺右少卿樓讓和裴震,但是這一次選官,他竟然親自出馬把趙修和要了過來。
這讓樓讓和裴震心里升起危機(jī)的同時又好奇,這到底是個什么樣的年輕人。
趙修和倒也不負(fù)眾望,抄卷宗都能抄出案子來。
能拿到大理寺的案子本來就是奇案,或是太受關(guān)注或是刑部一時偵破不了,或是嫌犯死者的身份太過特殊,就會將案子移交到大理寺。
對于刑部而言,對于大理寺實在是又愛又恨,要是少了這個大理寺,很多爛攤子都不知道朝哪里扔,但是每次大理寺都能搶刑部的風(fēng)頭。
甚至于大理寺要是想把一樁案子從刑部移到大理寺也易如反掌,刑部尚書當(dāng)然也和大理寺卿互相看不對眼好多年。
不過大理寺也是個神奇的地方,我自巋然不動,這么多人盯著看著,但是這些年在謝成書的手下,也一直沒有出過什么事情,對于大理寺給出的結(jié)果,倒也很少有冤假錯案。
但即使如此,也能被趙修和找到一個,由此可知,趙修和一個月到底抄了多少卷宗,又有多細(xì)察入微。
最開始趙修和提出反對意見的時候基本上所有人都是冷嘲熱諷,就是他的頂頭上司,丁寺正也是面上和氣,但是話里帶著軟釘子。
樓讓兩個人早就看著了,還有些失望,趙修和太過好大喜功,才進(jìn)來大理寺一個月,就想著揚名立萬。
但是趙修和堅持,丁寺正索性也想著給趙修和一個教訓(xùn),讓他看看年輕人太過心浮氣躁可不算是什么好事,于是也不攔著,只等著趙修和折騰一通,什么都折騰不明白的時候在出面,讓他好好看看,這大理寺并不是什么人都能進(jìn)來。
即使他身份尊貴,但是這是京城,比他尊貴的又不是沒有。
在丁寺正他們看來,趙修和就是以往被捧得太高。
大理寺的人樂顛顛的看笑話,其實又哪只大理寺的人,作為貴妃一黨最大的對手,趙文尚別說自己了,連整個永安侯府都是人家關(guān)注的對象。
于是有心人推動之下,幾乎所有人都看著趙修和怎么來翻理新案。
謝成書竟然變成了最后一個知道這件事的人。
他咳了兩聲,喝下一口熱茶壓下喉嚨的癢意,旁邊的樓讓連忙上前接過茶杯放到一旁:“大人,上一次御醫(yī)不是說不讓您喝茶嗎?”
謝成書揮了兩下手,讓裴震和樓讓離遠(yuǎn)點才問:“你們剛才說趙修和想要重新審理水田村一案?”
裴震和樓讓互相對視一眼,都不開口說話,謝成書自然知道這些下屬心里怎么想的,畢竟這兩人都是他帶出來,亦師亦友亦父。
他看著兩人為難想要找說辭的樣子揮了揮手,精光閃過的雙眼一掃而過,哼道:“那你們看著吧,到時候恐怕惹笑話的還是大理寺?!?p> 裴震忍不住道:“大人,你也未免太相信這個趙世子了罷。”
謝成書摸了摸胡子,意味深長道:“你想想人家在京城是什么名聲,再看看你們倆,你覺得你們都會三思而后行的事情,人家難道不是深思熟慮的結(jié)果。”
正四品大理寺少卿,但默默無聞的裴震:……能有什么名頭,不就是長的好看點,喜歡的小姑娘比較多嗎?哼
樓讓還是有些懷疑:“大人,難道拿他與我們做對比?……我是說年輕人總會氣盛些,我看這位公子也是個傲氣的?!?p> 謝成書笑瞇瞇道:“傲氣才不會讓自己出錯。”
“行了,既然都已經(jīng)這樣了,就隨著他去吧,這個案子的卷宗給本官拿來,我也看看當(dāng)初是誰結(jié)的案?!?p> 樓讓和裴震默默對視一眼,雖然水田村一案實在是太小了,但是移交到大理寺完全是因為第一次的嫌犯太過慘烈,以至于關(guān)注的人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