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個問題,陳家的二夫人平日都像你們求什么?”
旁邊立刻有人出聲:“平安符!還有功德符!”
宋安時順著聲音去,一眼就看到了山下第一個攤子上的那個老道士,那個老道士此刻眼睛卻還盯著桌子上的桃木劍。
宋安時接著問:“每次都求?親自求的?也不解簽?”
“不解,她不自己求,她都是派丫鬟過來,每一次都買很多功德符,很大方?!?p> 宋安時“哦”了一聲。
垂下眼眸笑笑:“那最后一個問題,每次她來上香的時候,是不是也有其他家的公子哥?。俊?p> 這話一出,場面一靜。
剛才還在扼腕惋惜沒有遇上陳二夫人的人立馬一哄而散坐回了自己位置上。
算了算了,反正也沒自己的份,就當是飽飽眼福罷了。
倒是前面兩個問題答的很通暢的第一人一下子面露難色,像是割了他的心頭肉一般,但最后他還是搖頭晃腦的準備離開。
但宋安時早就伸手擋住了人。
“別著急啊,我看著這個問題你們都像知道的樣子???怎么啦,不想告訴我?”
那老道苦笑:“您背靠國師府自然什么都不怕,我們端這碗飯就憑多看多聽多想少說?!?p> 宋安時笑:“京城有國師府,有京都觀,你們也就喝口湯,要我說,拿著這東西去青州,那里卜學之風盛行,憑這你們就可以不用再擺攤串巷了?!?p> 那老道還想開口說什么,顯然很是猶豫。
宋安時剛坐下的中年道人已經(jīng)開口:“我知道?!?p> “梁家,梁三少?!?p> 周圍人一驚,宋安時已經(jīng)笑著起身,把東西留在桌子上。
“找個沒人的地方多兩天,四天之后啟程去青州?!?p> 那中年道人見此向宋安時一拱手,連聲多謝都沒來得及說,小心捧起桃木劍,拿了幾樣重要的東西便匆匆離開了。
宋安時回到了家,下馬車的時候看見景夏還是一副不為所動的木然樣。
她有些好奇:“你們大戶人家這么不喜歡八卦嗎?”
“你也不問我為什么知道她每次都會去那里,也不問我怎么知道陳家二夫人有問題?”
景夏回答很恭敬,也像是在給宋安時解釋:“京城里的人規(guī)矩多,下人出門在外最重要的是聽話,咱們這種人是最不要緊的,可是都是主人家的臉面?!?p> 宋安時:“嘖,規(guī)矩真大。”
景夏笑了笑:“小的也很想知道,為什么小姐覺得那些算命的會對這些事這么清楚?!?p> 宋安時背著手昂首挺胸,儼然一副聽完八卦比誰都有精神的模樣。
“雖然我不是你們京城人,但是我才來你們京城的時候就很好奇,這些京城有身份的夫人小姐好像都喜歡教人把東西都送家里去,也不怎么出門的樣子,唯一出門的時候還都是什么上香祈福?!?p> “陳家二夫人成親之前是大家閨秀,成親之后又多為一人在京,想來出門也只有那個地方不會被懷疑嘍?!?p> “你們是真的想不到為什么是道觀嗎?你們不覺得平常不出門待在家跟坐牢沒什么區(qū)別嗎?”
景夏大多時候生活在京城,也很少關注女子的事情,當然,也可能是如今的女德女訓實有百年,很多人都當成了習慣,根本體會不到其中的差別。
所以一個林惠兮做仵作才讓他們那么排斥和震驚,加諸于身的更是各種流言蜚語與污蔑。
但是宋安時根本沒這個概念,誰在青樓那種地方說女德女訓?還是說誰在深山老林里給她說不可拋頭露面?
更別提她出來之后,認識的都當她是個瘋子,滿嘴瘋言瘋語不說行事偏執(zhí)荒唐,更可怕的事這個人壓根不關注別人的眼光,想干什么干什么。
宋安時覺得自己腦子不用動就知道陳二夫人私會的地方是寺廟道觀。一個常年不出門的人常去的地方,還有什么比這個更值得懷疑的嗎?
只有景夏他們這些習慣了這種現(xiàn)狀的人才想不到。
景夏一下子就轉過彎了,其實也不能怪他,寺廟道觀那種地方……
只能說陳二夫人真的膽大,神明在上的,也敢胡來。不過一想到剛才說的什么功德符,景夏也不知道怎么評價這個二夫人好了。
兩人說著進了廳堂,宋安時坐下景夏上前給倒了杯水,兩人在茶杯下發(fā)現(xiàn)趙修和留的字條。
“晚歸,勿等。”
后面還跟著一句“星河迢遙?!?p> 宋安時笑了出聲:“看來你家大人出門還回來了一趟啊,嗯,還不太順利?!?p> 宋安時這么直面的感覺到住在一起的變化,趙修和更近,就跟能脫掉這個人身上的各種光環(huán)與外在,兩人更親密。
一句星河迢遙看似沒頭沒尾,但是宋安時就是知道趙修和在抱怨兩個人能見面的時間太少,好像擱著王母的銀河。
當然還有一股不想上衙當值的頹喪。
景夏倒是看到了字,但是他實在是看不出來趙修和親密的抱怨與埋怨。便也不說話,沉默是個好東西。
宋安時收下紙條問:“坐唄,沒人你恭敬個什么勁?昨晚見到林仵作了嗎?”
景夏沒有坐,依舊低頭輕聲回話:“林仵作說午后會上門拜訪?!?p> “不過……小姐,那個道士的話是否需要小的再去證實一番?!?p> 宋安時撥了撥自己手腕上的銅錢,一邊看著門口一邊百無聊賴道:“既然那些道士都沒有反駁,大概率就是真的了,別那么勤快,咱們只要結果。”
看著實在無聊還和景夏說起來干他們這一行的秘訣。
“十個算命九個騙,你看那些道士仙風道骨的能掐會算,實際上靠的就是多聽多想多觀察,這人呢無非問的就是那些問題,問的多了難道就知道怎么回答了?!?p> “一般屁話一籮筐,但你要是遇上真的了,反倒支支吾吾半天不敢吭聲,怕粘上因果?!?p> “當然了,像我們國師這種就不害怕沾上因果,人家是在積因果呢,就怕這因果不夠大?!?p> 宋安時的語氣譏誚諷刺,滿滿的冷意令景夏抬頭看了一眼。
宋安時也注意到了,撥了兩下手腕上的銅錢倒也沒在說什么。
或許吳春秋在絕大多數(shù)人眼里都是神仙的替代詞,宋安時早已見識過這種影響力,并不驚訝,也不覺得會給她造成什么問題。
說實話要論起本事,尹知渡怎么也比宋安時厲害,但他們的區(qū)別就在于宋安時從來不在乎任何人的眼光,所以再大的影響力在她這里都約等于無。反而是尹知渡桎梏頗多。
門外被叩響,景夏躬身退下去開門,連廚房里的景家嫂子也掃了一眼,不過看到宋安時坐在前堂廳里望著門外又趕緊退了回去。
這姑娘邪性。
“小姐,是林仵作。”
宋安時瞇眼,看著林惠兮面色沉重的跟著景夏身后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