詭異的能量沖擊在一瞬間破壞了老人的水元素掌控平衡,“雨幕結界”由于失去了老人的主動維持,也因此崩碎了大半。
活潑的水元素剎那間沉寂下來。
磅礴的大雨隨之漸漸停止,露出了原本澄澈閃爍的夜空。
十幾道人影自雨幕結界邊緣出現(xiàn),隔得老遠仿佛都能看出他們臉上的懵逼神色。
怎么回事兒啊這是?
怎么好端端的就......
就暴露了?
難道......是老爺子沒打過?!
一個恐怖的念頭緩緩出現(xiàn)在眾人的腦海中,所有人的神情都瞬間嚴肅起來。
雨幕結界被破壞,那等待他們的極可能是最壞的結果——
【災難】級的幽惡,已經(jīng)完成了獵食,成為了可以被人看見的實體存在。
或許,那將是更高等級的恐怖幽惡。
他們必須為此做好付出一切的準備。
那些人影猶豫了一下,還是緩緩地向前靠近著。
地面還有些潮濕,方平不知何時已經(jīng)暈了過去,黑色袋子里的雞也沒了動靜,不知道還能不能下蛋。
如果方平還醒著的話,他絕對會對此嗤之以鼻:
這只雞好像是公雞來著。
那沒事了。
老人躺在地上,胸腔劇烈地起伏著,他的目光看了看方平,又看了看靠近過來的十幾個人,臉上露出一絲苦笑。
“你們還是來了啊,都說了好好在基地里待著......”
老人有氣無力地說道,臉上的緊張神色卻是慢慢消退。
這一幫小年輕,就是不喜歡聽老人的勸告,動不動瞎來一通,就是不珍愛自己的小命。
就不怕被【災難】級幽惡嘎了?
“行了老爺子,你都這樣了還不消停一會兒,待會兒別咽氣兒了,不然我們還得掏錢給你辦喪事?!?p> 走在最前面的一個青年“嘖”了一聲,撩動了頭上挑染的一撮紅毛,毫不客氣地嗆了老頭一嘴。
結果他話音剛落,屁股上就重重地挨了一腳,身影直接飛出去老遠,滾了幾圈,最后跟老人并排躺在了地上。
老人偏過頭,張開滿是血跡的嘴巴,沖他擠出一個賤兮兮的笑容:“你小子,繼續(xù)嘴臭啊?!?p> “哼,老家伙,識時務者為俊杰,爺不跟你一般見識!”
紅毛把頭別了過去,選擇一起在地上躺尸,同時嘴巴不著痕跡地蠕動了幾下,發(fā)出細如蚊吶的聲音:
“奶奶的,唐詩詩,老子跟你沒完!”
兩個躺尸的家伙旁邊,一名氣質冷峻,戴著金絲框眼鏡的女子收回繃直的大長腿,目光冷漠地看了一眼躺在老人身旁的紅毛莫凡劍,轉頭對老人說道:
“老師,很抱歉違背了您的意愿擅自行動,我們選擇跟過來時,也沒有想過會被您發(fā)現(xiàn)......”
唐詩詩伸出一只手指抬了抬鼻梁上的鏡框,繼續(xù)道:
“但現(xiàn)在有一個更嚴肅的問題擺在了我們眼前?!?p> 她指了指暈過去的方平道:“那只【災難】級的幽惡,將獵食標記轉移到了他的身上?!?p> 老人聞言,身體微微一顫。
獵食標記轉移?
在很久之前,似乎確實有發(fā)生過這種情況,但結果也不容樂觀。
獵食標記轉移之后,原來被當做獵食目標的人雖然得以解脫,但被轉移的那個人卻仍然要面對死亡的威脅。
并且,這一次的獵食潛伏周期會大大縮短,倘若【災難】級幽惡標記的潛伏周期是一年的話,那第二次標記轉移的潛伏周期,按以往的例子來看,可能只有短短一周。
“哎呦,我這把老骨頭......”老人慢慢地從地上爬了起來,伸手整理了一下胸前已經(jīng)被污泥染黑的領帶,看向了地上昏過去的方平。
臉色漸漸變得冷邃。
他緩緩抬起手掌,原本平靜下來的水元素陡然再次匯聚,凝結成一根水之長矛,尖銳之處對準了方平的喉嚨。
唐詩詩愕然道:“老師,您打算......”
老人沒有回答,而是死死地盯著地上躺著的方平。
那股幽惡之力,不會錯的。
他不信眼前這個倒在地上的家伙是人類,更不信所謂的獵食標記轉移。
雖然表面上看上去是確實如此......
然而,他不喜歡這種事情超出自己把握之外的感覺。
如果這意味著更高的風險,他不介意將這個看上去有點弱智的家伙解決掉,至于這么做會引發(fā)什么后果,他可以之后再考慮。
反正他原本就是要死在今天的。
念一及此,水之長矛更加凝實,蓄勢待發(fā)。
“等等,老師,我覺得這件事沒有那么簡單......”
唐詩詩上前一步,擋在了老人身前。
老人瞥了她一眼,發(fā)出了無聲的問詢。
唐詩詩深吸一口氣,看向方平道:“這個少年身上的可疑之處太多,一方面,他有著堪比【災難】級幽惡的氣息,但另一方面,他的身上也確實留下了被獵食的標記。”
她上前一步,將手覆蓋在方平的后背。
一陣幽光像漣漪一樣泛起。
當幽光掃過方平的后腦勺時,一個紫色的印記出現(xiàn)在了方平的頭頂上方;
而當幽光繼續(xù)擴散,掃過方平的右手背時,一枚黑紅色的印記同樣顯現(xiàn)了出來。
周圍幾人都露出了匪夷所思的神色。
一個人身上同時出現(xiàn)兩個標記,他們還真的是頭一回見。
少年頭頂上空紫色的那個,是【獵食】標記,若是不刻意用幽能顯現(xiàn),是看不出來的。
而他手背上的那個黑紅色印記,雖然顏色有些奇怪,但不出意外的話,應當是幽能的標記。
幽能標記,代表著一個人類對于幽惡之力的特殊使用權。
這或許能對他身上濃郁的【幽惡之力】做出一番解釋。
唐詩詩起身,看著仍然在猶豫的老人道:“老師,如果他真有那么強大的力量,不會這么輕易暈過去,您也不會安然無恙地站在這里?!?p> 老人——或者此時可以叫他劉易斯——臉上第一次露出了沉思的表情。
他不得不承認,自己的學生比自己更冷靜。
自己似乎也由于習慣了獵殺幽惡的生活,而對活生生的、具體的“生命”變得麻木了許多。
這不是一個好兆頭。
“好吧,我承認,你這個丫頭說得有一點點道理。”
老人散去了水之長矛,將空中殘留的水灑在了躺在地上裝死的莫凡劍臉上。
“媽的,死老頭,等著我給你收尸吧!”
莫凡劍被澆了一個激靈,罵罵咧咧地抹了把臉,從地上滾了起來。
然后迎面撞上了一個厚實的鞋底印。
整個人再次飛出去老遠。
唐詩詩臉上冷漠道:“再聽到你嘴賤,今晚就讓你睡在訓練室!”
莫凡劍一動也不動,不知道聽到了沒。
“走吧,帶他回基地,觀察一段時間再說?!?p> 老人嘆了一口氣,撿起早已經(jīng)飛到很遠的圓禮帽,看了看已經(jīng)放晴的夜空。
以后的很長一段時間內,這里可能一滴雨也不會下了......
......
方平做了一個很奇怪的夢。
夢里有一個小孩子在哭,身旁有一把刀刃斷裂的刀。
他就站在房間里看著那個孩子哭,一直想上前給他一拳讓他別哭了,但是他發(fā)現(xiàn)自己壓根就動不了。
于是他試著跟那個小男孩說話,話到嘴邊,不知怎么的又變成了一句讓他摸不著頭腦的句子:
“終結的那一天,就快要來了......”
然后......
一陣尿意傳來,他就醒了。
醒來第一件事就是找?guī)?p> 至于什么亂七八糟的夢,方平在睜眼的一瞬間就忘得一干二凈。
然而很快他就發(fā)現(xiàn)了不對勁。
“這......這兒他娘的是哪兒???”
方平茫然四顧,表情精彩。
然后他看了看自己的身邊四周。
淡藍色的被子,淡藍色的床單,整潔的書架和書桌,紅木衣架,以及擁有真實海景的方形開合式大窗戶。
一切的一切都顯得如此愜意。
除了面前正對著自己的幾個黑洞洞的槍口。
方平盯著那幾個槍口看了一會兒,然后低下頭去,目露震驚。
“我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