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凍眠艙系統(tǒng)啟動中……”
“正在檢測使用者身體健康狀況,請稍候……”
“檢測完畢,使用者身體健康狀況――良好,符合凍眠艙使用標準……”
“凍眠準備開始,預計倒計時――三分鐘……”
冷冰冰的電子合成女聲從特制白色墻體縫隙中隱藏的微型播音器鉆出,聽不出絲毫感情的在這間特殊的病房內回蕩……
與其說這是一間病房,倒不如說這是一間特殊的實驗室……房間內并沒有尋常病房中常存的洗得發(fā)白的病床單、化不去的消毒液味以及病友們無聊嘮嗑的景象……
有的只是在這寬敞、潔白的超大房間內擺放的閃爍著各種顏色閃光燈的古怪機器、交流著工作的科研人員,還有一個安靜平躺在房間中心的兩人大小的純白色膠囊狀的奇怪物體……
這里面看起來唯一跟病房有點關系的也就只有科研人員身上與醫(yī)生同款的白大褂了……不過這確實是間特殊的病房,而且特殊之處還不止上述所說的那些――這是一間只為單獨一個人所存在的病房……
“喂,李,馬上就要開始凍眠了,你現(xiàn)在感覺怎么樣?”
聲音再度響起,只是這一次不再是之前冷冰冰的電子合成女聲,而是一道充滿感情與磁性的男性聲音。聲音也不像之前在滿房間回蕩,而是只在那特大號白色膠囊艙播放。
“總體感覺還不錯,只是這個凍眠液填充的有些慢了,現(xiàn)在才沒到我肩膀的一半寬……嗯,涼涼的,感覺挺奇妙的?!?p> 之前的膠囊艙……也就是凍眠艙內一道溫和的男聲響起,開始回應剛才詢問的聲音。
走近凍眠艙,艙內正躺著一個滿臉書卷氣的清秀男人,他就是剛才那道溫和聲音的主人。
這個男人墨發(fā)黑瞳,五官柔和,外貌上看起來十分年輕,有一種獨特的東方美,讓人一眼就看出這應該是個剛畢業(yè)或者還沒畢業(yè)的大學生。
整個凍眠艙采取極特殊的方式與材料制作,密封性很好,切斷了與外界的所有聯(lián)系,不過為了保障緊急情況下凍眠艙使用者能夠與外界進行交流,艙內還是保留了一個能直接聯(lián)系到負責人的對話裝置。
剛才的男聲正是通過這個對話裝置才能聯(lián)系到凍眠艙,而年輕男人也是通過這個才能回應之前的詢問。
“感覺沒問題嗎?那真是太好了!非常感謝你愿意參加我們的實驗……抱歉,李,說實話,我們也是第一次進行活人凍眠,沒有百分百把握一定成功,你的數(shù)據(jù)對我們改進今后的凍眠裝置很重要……希望你五年后能夠成功蘇醒!”
‘其實后面那句話你沒有說出口的必要,這flag簡直立得飛起――我現(xiàn)在有些擔心這次凍眠到底靠不靠譜了……’那個被稱呼為“李”的年輕男人心里忍不住吐槽到,但嘴上反而開始安慰起對面的負責人:
“沒必要自責,大衛(wèi)醫(yī)生――參加這次凍眠實驗也是我自己的意愿……你知道的,我活不了多久了,這次凍眠也是能讓我活下去的機會。”
“歐買噶,李,你能這么想真是令我太感動了,看來中國人比我想象的還要豁達與瀟灑――你知道嗎,李?我從小就對中國這個東方的文明古國充滿向往――聽說在太空中唯一能見到的建筑就是萬里長城,這是真的嗎……”
對面的大衛(wèi)依然用一種熱情且充滿感情的聲音與躺在凍眠艙的“李”聊天,不過“李”知道,這并非是大衛(wèi)有多么熱情,而是這是一種對話方式減輕凍眠者在凍眠前緊張的一種手段――簡稱“話療”。
雖然心里已經(jīng)看透了大衛(wèi)的想法,但“李”并不打算拒絕大衛(wèi)的好心,打算把這場戲演下去。
就在“李”準備繼續(xù)將對話維持下去時,艙內的對話裝置傳來大衛(wèi)驚訝的聲音:
“歐,上帝?。∷窃趺搓J進來的?”
“大衛(wèi),你那邊發(fā)生甚么事了?”這馬上自己就要凍眠了,“李”可不希望這個關鍵時刻又出現(xiàn)什么幺蛾子。
“別擔心,李,只是有個人闖了進來,安保隊已經(jīng)去處理了。請相信他們,他們可是專業(yè)的?!?p> “我見過你們這的安保措施,非常嚴密――是誰有這么大的本事,能直接闖進來?”
“是……是你的女朋友,那位金發(fā)碧眼的小美人……”
“娜塔莎?”
還沒等“李”理清心中的困惑與訝異,對話器梅開二度,再次傳來大衛(wèi)驚訝的聲音:
“歐買噶,看在上帝的面子上!她為什么能夠一巴掌就拍翻一位安保隊員,她的胳膊看起來明明纖細――難以置信,這位小美人是從小揍狗熊長大的嗎?!”
大衛(wèi)近乎吼叫的一番話讓原本想說“別傷害娜塔莎”的“李”硬生生把話給憋了回去,猶豫了一下,他開口道:
“娜塔莎……她是俄羅斯人……”
“哦,是嗎。那我就不驚訝了……”
“咳,咳……要讓她進來嗎”清了清嗓子的大衛(wèi)用一種平穩(wěn)的聲音開始說話,好像剛才驚慌失措的人不是自己一樣。
“唔……當然,我還沒與她好好道個別。”
“在進凍眠艙之前,你沒與她道別嗎?”
“這幾天娜塔莎的行蹤總是神出鬼沒的,我已經(jīng)兩天沒找到她了……”
“好的,我放她進來,不過我要提醒你凍眠艙一旦開始就不能暫停,你現(xiàn)在與她還有一分鐘的時間來聊一聊愛人之間的悄悄話”
大衛(wèi)用一種壞壞的語氣開口,還沒等“李”對他表示感謝,對面的聲音就變成了一道清麗溫柔又帶些英氣的女聲:
“是修睿嗎?”
“是我……娜塔莎,你有受傷嗎,那些安保人員有傷害到你嗎?”
“不,我好的很,那些大塊頭們只是跟我打了個招呼就讓我過來了,我和他們并沒有發(fā)生什么矛盾……嗯,絕對什么都沒發(fā)生?!?p> 站在娜塔莎身旁原本打算偷聽悄悄話的大衛(wèi)醫(yī)生一邊撇了撇嘴,一邊通過監(jiān)控器看向那些被娜塔莎三拳兩腿打倒在地上的保安……
得知娜塔莎沒有受傷的李修睿松了一口氣,又開始關心起她這幾日的行蹤:
“娜塔莎,你這幾天都跑去哪里了,我一直都找不到你的下落,我很擔心你的安全――我們甚至還沒有好好道個別。”
“對不起,修睿,我這幾天并不是故意玩失蹤――我為你準備了一份禮物,一份你覺得想不到的禮物,你想猜猜看嗎?”
“什么禮物是我絕對想不到的?”事到如今,即使是躺著凍眠艙動彈不得的李修睿也很好奇,究竟是什么東西要讓娜塔莎這幾天連道別的時間都沒有?
“是平安符、時空膠囊或者情書之類的嗎?”
娜塔莎輕輕搖了搖頭,她碧綠的眼眸中透露出幾分古靈精怪,美麗的臉龐則帶有一絲如同奸計得逞的壞笑。
“你果然沒猜出來正確結果嗎?咳,咳,那就由我告訴你答案吧!這份禮物就是――我們的婚戒!
……我們結婚吧,就現(xiàn)在!”
此話一出,別說是對娜塔莎不夠了解的大衛(wèi),就連早知道娜塔莎不喜歡按套路出牌性格的李修睿都被她的突然襲擊搞得暈頭轉向。
聽到結婚后感覺嗓子有些發(fā)癢的李修睿先是咽了口唾沫,然后用一種緊張到發(fā)顫的聲音開口到:“……結婚?”
“是啊,結婚!你在大學讀書的時候不就說過等我們倆畢業(yè)就結婚嗎?;榻涞臉邮皆蹅冎岸家呀?jīng)看過了,就是定制需要時間,我這幾天都在盯著進程。
……你聲音聽起來怎么這么驚訝,難不成你忘記了?還是說你后悔了?”
“不,我沒有!我既沒有忘記,也沒有后悔!只是……只是……”
“只是?只是什么?你在擔心什么?你是怕你的病會拖累我,對嗎?你在擔心凍眠失敗你永遠也醒不過來是嗎?我告訴你,李修睿,我會等你一輩子的!”
娜塔莎的話讓李修睿的心臟不可控地震動,他好像看見那個滿頭金發(fā)的美麗姑娘那張因幾天沒睡而憔悴慘白的臉、滿含淚水的發(fā)紅眼角、以及強忍住即將分離的悲傷,反過來安慰自己的堅強……
李修睿張了張有些發(fā)干的嘴唇,不知道該說些什么……
良久,他即將被凍眠液覆蓋的臉上浮現(xiàn)出淡淡的笑意,然后盡可能地用溫柔與歉意的聲音回答:
“你誤會了,娜塔莎。我只是想說婚禮在這里舉辦是不是對你太敷衍了,每一位女孩不都幻想過自己在一場盛大的世紀婚禮上,被自己心愛的白馬王子戴上婚戒嗎?現(xiàn)在的我甚至無法給你一個擁抱……”
“沒關系的,修睿?!蹦人宋亲樱渍艿哪樕蠈憹M了為男友……未婚夫話語和改變的感動,然后帶有些狡黠地說道:
“如果你想補償我,那就記得在凍眠結束,治好病后,補給我一個大大的婚禮吧!”
……
就在兩人你一言我一語,感情迅速升溫的時候,旁邊傳來了一道不合時宜的聲音:
“很抱歉打擾你們你儂我儂、卿卿我我的時間了,不過凍眠馬上就要開始了,‘李’你要做好準備?!?p> 大衛(wèi)開始提醒忘記時間的兩人,不過意識到說得太過嚴肅的他,又補了一句:
“昨天我的朋友說今天晚上可是有數(shù)百年一遇的特殊流星雨,據(jù)說向流星許愿可以實現(xiàn)愿望,十分滴靈驗――你們趕緊趁現(xiàn)在許愿吧!”
兩人聽到后都莞爾一笑,李修睿開口問道:“大衛(wèi),你哪里聽到的小道消息,不過我沒想到,你竟然也相信流星許愿這種事?!?p> 話雖如此說,但李修睿還是很愿意相信一次這位幫了他很多忙的大胡子醫(yī)生。
他開始回憶起與娜塔莎在一起的點點滴滴:一起騎二人自行車、一起半夜打游戲,一起在四月一日惡作劇……如此回憶后,他向流星開始許愿……
對面的娜塔莎似乎心有所感,同樣開始許愿:
希望他(她)余生無憂……
……
隨著時、分、秒三針共同指向十二刻處,李修睿的世界陷入沉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