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判了死罪
邱氏聽到這陣喧嘩,臉色一白,心里暗暗叫苦:壞了,要走也遲了。
昨夜染香夜不歸宿,她就在城里頂著被雷擊的危險四處尋找,奈何染香蹤影全無。
今天一大早,她鬼使神差地來到這香神娘娘廟,誰知道女兒竟然衣著不整地躺在這里睡得正香。
天知道染香昨晚上發(fā)生了什么!
如果趕在眾人來之前把染香帶走也還能遮掩一二,但是現(xiàn)在,被天雷擊毀的香神娘娘廟顯然招惹了城里人的關(guān)注,大家一發(fā)現(xiàn)這里情況不對,就紛紛跑這里來了。
邱氏正惶惶不安之際,紛沓的腳步聲已經(jīng)迫在眼前,數(shù)個身影閃念間到了香神娘娘的正殿前,一眼就看到了邱氏和地上半蜷的林染香。
“大膽林染香,你竟敢衣不蔽體地出現(xiàn)在香神娘娘面前,你這不潔的癡傻兒,正因為你,才得罪了天神,降下天雷,擊毀了香神娘娘廟,致我趙家祈雨不成,林染香,你罪不可恕!”
一個女子清脆的聲音如鶯啼燕轉(zhuǎn),正是趙氏香長趙金豹的長女趙香儂,別看她嗓音動人,但她每說一句話,卻都帶著讓邱氏步步驚心的殺機。
說林染香衣不蔽體,是暗指她在香神娘娘廟里做了不潔之事,腌臜了神圣的神靈;
說林染香不潔得罪了天神,致香神娘娘廟被擊毀,是給牽頭出面祈雨不成的趙家一只現(xiàn)成的代罪羊!
細(xì)思極恐。
邱氏雖然不是支撐門戶的長房長媳,但到底也是制香世家的媳婦,哪里會不知道眼前的局勢對女兒極為不利呢?
女兒是癡傻,但再傻也是自已的女兒,邱氏豈容女兒成為趙家祈雨不利的替罪羊?
林染香依然半趴在地上,聽到趙香儂的指摘,她不由在心里冷笑一聲。
高貴的香女,什么樣的妖娥子沒見過?趙香儂這點小心思,在她面前不足一提。
不過,此時她倒正好借機觀察一下,這個世界的人對自已如何?所以她并不動聲色。
泉城自開春以來,四個月沒有下過一滴雨。
于是泉城的四大制香世家趙氏、林氏、東方氏、劉氏便順?biāo)烀褚馄碛辏@也是身為制香世家責(zé)無旁貸的義務(wù)和神圣使命。
而這一次祈雨的牽頭人,輪到了四大制香世家之一的趙氏。
趙家在香神娘娘廟里擺開祭壇,點上最好的龍涎香,三日祈雨后,眼看著昨夜雷聲隆隆,全城百姓都紛紛盛贊趙家香火有靈,溝通神靈得力。
但誰知道,這一夜干打雷不下雨,而且天雷竟然還擊毀了香神娘娘廟。
趙家祈雨失利,眼看著就要在全城百姓面前丟盡面皮,這樣的話,趙家出產(chǎn)的香恐怕也會遭到百姓的抗拒。
和神靈不能溝通的香,百姓肯定不會買,祈雨不成,將直接影響趙家今年制香的收成。
這時候,能有一只替罪羊出現(xiàn),是多么重要啊!
趙香儂指摘一番林染香后,臉上不禁露出得意的淺笑。
當(dāng)然,這抹淺笑轉(zhuǎn)瞬即逝,如果不是邱氏一直盯著她看,也難以察覺。
“趙香儂,你從小和染香一起長大,雖然我兒略有癡傻,但你也知道,染香斷不是那種不貞不潔之人,你怎么能信口胡說,毀人清譽?”
邱氏奮起反擊。
但是看到趙香儂身后一排冷漠無情的香長們,邱氏的心突然一陣瓦涼。
是了,不光是趙家急于尋找替罪羊,香神娘娘廟竟然在制香世家祈雨時被天雷擊毀,四大制香世家誰也承擔(dān)不起這個可怕的后果。
香,本是俗人用來溝通神靈之物,將俗人的心愿和祈求上達(dá)天聽的媒介。
但是現(xiàn)在,香也不靈了。
如果全城的百姓都這么想,誰還來買香?
恐怕,除了用做計時用的刻香之外,什么線香、盤香都不會有人問津了。
四大制香世家,吃的就是制香這碗飯,如果百姓們不來買香,后果簡直不要太嚴(yán)重。
邱氏也是心機靈巧之人,此時看到香長們冰冷漠然的眼神,頓時心下明白了趙香儂敢于出頭指摘染香的緣由。
看來,大家竟然是默契地達(dá)成了一致,要把祈雨不力、香神娘娘廟被毀這兩大罪狀,推到女兒染香身上了。
畢竟,犧牲了一個癡傻兒,能挽回全城百姓對四大制香世家的信任危機,那這個交易還是很劃算的。
“撲通”一聲,邱氏跪在了自家的香長林庭祖跟前:
“香長,救救染香,她才15歲,腦子又不好使,什么也不懂,她不可能得罪神靈,求求你,救救她,她到底是林家的后人?!?p> 邱氏重重咬字在“林家的后人”這幾個字上,由不得林庭祖一番思量。
是啊,林染香雖然是癡傻兒,也是現(xiàn)成的替罪羊,可是她畢竟姓林,如果她充當(dāng)了替罪羊,別家都好了,尤其是趙家,直接從祈雨不力的陰影中解脫出來,但是他們林家卻肯定會因此受到影響。
心念電轉(zhuǎn)間,林庭祖立即改變了方才以四大制香家族為重的想法,不行,他必須出面保住林染香。
林庭祖摸了一把頷下的山羊胡子,眼角的魚尾紋輕輕聚攏,正要發(fā)作,趙香儂的父親,也是趙家香長的趙金豹,卻搶在他面前出聲道:
“香儂說得對,林染香夜不歸宿,衣不蔽體地出現(xiàn)在香神娘娘面前,若不是如此惹怒了香神娘娘,以昨夜的雷電之勢,趙家早就祈雨成功。
林染香惹怒神明,致祈雨失敗,按四大世家宗法,林染香當(dāng)****以祭神明,然后我等再開祭壇祈雨,方顯誠心?!?p> 這是直接就判了林染香死罪?。?p> 邱氏心神欲裂,知道和趙金豹說再多也沒有用,他們趙家已經(jīng)盯死了染香做替死鬼。
否則,制香世家的宗法規(guī)定:祈雨不成的話,輕則重開祭壇,花費上千銀兩重新布置,重則帶頭祈雨的那家必須有童女焚獻(xiàn)神香娘娘。這都是祖上流傳下來的規(guī)矩。
死趙家人還是死林家人,趙金豹當(dāng)然算計得清清楚楚。
邱氏頓時嗑頭如倒蒜,一下一下重重磕在廟里的青石板上,每一下都發(fā)出沉悶的“咚”聲,不一會兒,額頭上就嗑出了血。
慈母護(hù)兒的拳拳愛心,可見一斑。就連林染香在邊上看了,心都為之抽動。
這個娘親,是真心護(hù)著自已孩兒的。
血從邱氏額頭上流下來,整個臉都是血糊糊的,一時間讓圍觀的人心悸。
“求香長救救染香,神靈降下的責(zé)難,不該讓一個傻子來承擔(dān)?!?p> 邱氏邊嗑頭邊慟哭。
除了四大制香世家家族的人懷惴心思,圍觀的市民無不動容側(cè)目。但是事關(guān)全城求雨大事,誰也不敢插嘴,只能默默無聲地看著。無形中卻顯出了幾分冷漠。
林庭祖干咳一聲,心內(nèi)暗恨趙金豹搶了他話頭的先機,一下子就把林染香的退路封死了。
但是邱氏的舉動,又把他逼到一個必須出頭的尷尬局面。
做林氏香長二十年間,還未有一個象現(xiàn)在這般難以開口說話的局面出現(xiàn)。
林庭祖正在努力開動腦子,想要找出一個能救下林染香又封住趙金豹嘴的辦法時,形勢突變。
大殿里,林染香忽然搖搖晃晃地站起來,慢慢地在眾人訝異的目光中走到了趙金豹的面前,指著他的鼻子道:
“祈雨,你不行!我行!”
白鶴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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