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祈雨

　　咳，怎么說呢？王爺現(xiàn)在的心思，比以前更難琢磨了。

　　以往王爺或喜或怒的時候，吳虎總是能準(zhǔn)確地捕抓到。當(dāng)然了，王爺九成九點九沒有喜的時候，所以只剩下怒還是比較好猜度的……

　　所以，現(xiàn)在王爺忽然會“笑”了，會“夸”人了，吳虎真的發(fā)現(xiàn)自已離王爺越來越遠(yuǎn)了，這讓他心里不禁浮起淡淡的委屈之感。

　　哎，王爺真是的……你的心思，怎么變得那么不好猜了呢？

　　還是裝面癱比較好，不會出錯！

　　吳虎內(nèi)心唱完一出小戲，把目光聚焦到對面祭壇上的那個女人身上。

　　染香似乎已經(jīng)開啟了祈雨的模式？

　　不過，沒看錯吧？她，她拿出王爺?shù)摹跋丛杷弊鍪裁矗?p>　　吳虎臉上的肌肉抽動了幾下，再也裝不了面癱了。

　　倒是夏承峻依然不動聲色，冷峻如千年不化的雪山。

　　不過，如果吳虎能站在王爺面前，扒開他的眼睛仔細(xì)看，就能看到，其實淡漠的王爺眼里，那一抹好奇是掩藏不住的。

　　呃，畢竟，事關(guān)到自已的褻物，好吧，“洗澡水”，那誰？染香的哥哥是這么稱呼它的。

　　夏承峻若不是多年帶兵領(lǐng)將養(yǎng)成的鎮(zhèn)定自若的大將之風(fēng)，早就屁股如坐針氈了。

　　雖是“洗澡水”，但那畢竟是自已的貼身之物，這么隆重嚴(yán)肅的祈雨儀式上，拿洗澡水和天地開玩笑嗎？

　　夏承峻腦子里忽隆隆地跑過一萬匹大夏寶馬，仿佛看到了染香拿著洗澡水灑向空中，于是天空中劈下一個炸雷，洗澡水化為滂沱大雨的畫面。

　　不過，事實證明，夏承峻這回未免腦洞開得太大了。人家染香只是把裝著洗澡水的葫蘆放到祭壇長案桌上，那里原本就擺好了瓜果香燭還有一只整豬等形形色色的供品。

　　葫蘆被放到這些供品里，毫不起眼。

　　染香動作起來，燃起了三柱安息香在手，用大拇指、食指將香夾住，余三指合攏，雙手將香平舉至眉齊，腦中觀想天地接受香供養(yǎng)的情形。

　　然后將第一支香插在香爐中間，口中默念祈禱；第二支香插右邊、第三支插左邊，染香方才合掌啟齒微微祝禱曰：供養(yǎng)一切眾生，愿此香華云，遍滿十方界，供養(yǎng)一切佛，尊法諸賢圣。

　　如此一番完畢，此時祭壇上一片肅色，就算是趙金豹，也面色凝重，不敢有任何褻瀆的言行舉止。

　　祭壇下，就算是湊熱鬧的百姓，這時也紛紛焚起神香，面帶虔誠、微閉雙目，喃喃祈愿。

　　渭河邊上，一時香霧繚繞，宛若人間仙境再現(xiàn)。

　　得到百姓的愿力，染香突然感覺眼前豁然開朗，渭河邊上，一只臟兮兮、被囚禁的水龍展現(xiàn)在她的眼前。

　　附著在水龍身上的，正是無數(shù)的臟僻之物，這里面，有許多泉城的罪惡積下的怨氣。

　　而正是這些臟僻之物的堆積，讓一向生性好潔的水龍畏手畏腳，龜縮一隅，不肯動彈，貌似被囚禁住一般。水龍不動，哪來風(fēng)起云涌聚云成雨？

　　哪怪泉城會大半年不下一滴雨。

　　染香見狀，早有準(zhǔn)備。

　　對付這些臟僻之物，莫過于以毒攻毒了。

　　夏承峻身上的“洗澡水”，既有那種霸道香料的劇毒成份，又與他身上的殺氣相糾纏，用這“洗澡水”為水龍凈身，再好不過。

　　夏承峻突然看到染香拿起祭壇上的葫蘆，接著拔開葫蘆的塞子，然后向虛空中一灑，并沒有想像中的污水四溢，那些潑灑開來的水珠，一觸到空氣，就好象觸到一塊熾熱的鐵板上一樣，蒸騰消失了。

　　染香只見水龍身上的臟僻之物觸到那片水花，立即化為冰雪消融，不一會兒，水龍的身上干干凈凈的，它暢快地?fù)u頭晃腦，臉上露出了愉悅的表情。

　　接下來，該做你應(yīng)該做的事啦。

　　染香看著因為身體潔凈而享受至極的水龍，點上安息香，開始喃喃咒愿。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夏承峻忽然覺得四周的空氣都為之一陣鮮爽，好象有什么污濁被他的“洗澡水”驅(qū)走了似的。

　　“有意思！”

　　夏承俊不禁興致愈濃，平時不動聲色的臉上，也表現(xiàn)出了難得的一絲探究神色。

　　吳虎不曉得王爺看出了什么門道。好吧，繼續(xù)裝面癱。

　　天空中，烈日當(dāng)空，時已正午，一點下雨的跡像也沒有。

　　而民眾卻仍在虔誠期盼著。

　　趙香儂站在人群的最前列，早就憋不住了。太陽曬得也頭暈眼花，豆大的汗水從額上流下來，一直流到她的眼睛里，辣辣地讓她睜不開眼。

　　“林染香，你這是搞什么鬼？沒有辦法祈愿就不要在這里裝神弄鬼了，你讓成千上萬的百姓陪你暴曬，是要鬧出人命才罷休是不是？”

　　趙香儂看著身后因為被暴曬而顯得搖搖欲墜的老人家，身體已經(jīng)支撐不住了，身上時而搖晃著靠近她，汗腥味熏得她頭暈，讓她的脾氣更壞了，終于忍不住，站出來在祭壇下大罵，指責(zé)林染香。

　　在她眼里，林染香始終是那個腦子被燒壞的傻兒，如若不是趙氏需要，什么時候有機會輪到她站上高貴的祭壇裝神弄鬼了？

　　看吧，大家都被這傻兒耍了。

　　趙香儂覺得，可以直接把林染香架上火堆，獻(xiàn)祭香神娘娘，或許香神娘娘一高興，這還能更快達(dá)成祈雨的目的。

　　現(xiàn)在讓林染香在祭壇上裝神弄鬼，簡直是愚人愚已，浪費時間，陪著傻兒出糗罷了！

　　全場一片肅靜中，趙香儂指摘染香的聲音格外地大。

　　趙金豹眼皮跳了幾下，終究沒有站出來說話，穩(wěn)穩(wěn)地在染香后面一排下人中站住了。

　　林染香安撫了下那條水龍，出定之后，她一掃祭壇下的趙香儂道：

　　“趙香儂，身為四大制香世家的趙氏嫡長，難道你沒有學(xué)過祈福之道嗎？在這種時候，妄議祈雨，破壞百姓的虔誠之心，一旦祈雨不成，這個后果誰來承擔(dān)？”

　　趙香儂一時語塞。

　　這該死的傻兒，什么時候那么精明了？她也是太性急了，忘了整個儀式還沒有結(jié)束，她只好氣哼哼地道：

　　“林染香，自已不夠心誠，祈雨不成，不要把罪責(zé)都推到別人身上，你也是四大制香世家的嫡女，我且看你如何祈雨！”

　　趙香儂說完，趕緊閉上嘴，做一臉虔誠狀。明知道染香在看著自已，她的眼神卻故意飄忽地看了一眼就在祭壇側(cè)方的一堆一人多高的柴垛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