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咒愿

　　隔著一個人，趙香儂的后背空門大開，完全暴露在林志高的眼前。

　　“大人，不好，事情恐有突變?！?p>　　吳虎驚呼出聲，這才發(fā)現(xiàn)夏承峻依然是不動如山，顯然早有預(yù)料。

　　“靜觀其變！”

　　夏承峻抿了一口新?lián)Q了明前龍井的茶水，薄唇不帶感情色彩地道。

　　吳虎楞了一下，馬上就明白了。

　　東方申身手不錯，有他在前，是不可能讓林志高傷了趙香儂的。

　　“那名成年男子，是林染香的父親?！?p>　　吳虎雙目一咪，將那么持兇器的男子指給夏承峻看。

　　夏承峻微一點(diǎn)頭，道：

　　“怎么不見那莽撞的小子？”

　　吳虎心知夏承峻說的是林祐輝，便道：

　　“林祐輝被趙氏扣押在他們柴房里，不過我見他沒受什么罪，便也暫且不加理會了，生怕打草驚蛇，誤了大人想要欣賞的好戲。”

　　“嗯，好?！?p>　　夏承峻將溫?zé)岬牟杷谧炖铮煨煅柿讼氯?。醉月樓倚在江邊，?yīng)該十分通透才對，但是由于泉城大半年未曾下雨，以至于醉月樓上這臨江的位置，只能聞到腥腥的渭河水汽，感覺不到應(yīng)有的清涼。

　　在這里，尚且要有茶水才能抵御暑氣，祭臺上暴露在烈日下的林染香，看上去依然淡定自若，即便趙香儂口口聲聲的指摘。

　　這一次，她不象第一次那般直接與趙香儂對質(zhì)，似乎是進(jìn)入了一種冥思的狀態(tài)，不理物外。

　　呃，林染香會不會也熱暈倒？

　　夏承峻心里忽然掠過這個疑問，好象要印證他的想法似的，這時(shí)，祭壇上，一名體弱的下女，突然身形搖晃了幾下，便軟軟地倒在了高臺上，引得四下一片驚呼。

　　當(dāng)然，很快就有人把那名暈倒的下女拖走了，祭壇上又恢復(fù)了死氣沉沉的平靜。

　　不過，余下的下女，恐怕也堅(jiān)持不了多久了，她們的臉上，都露出了忍耐的神情。

　　趙香儂猶自不知危機(jī)已近，看到林染香這一次甚至連自已的挑釁都放諸不理，她頓時(shí)感覺自已好象被打了一把臉?biāo)频?，比這毒日的暴曬更加火辣辣地疼。

　　祭壇上下女暈倒，趙香儂并未注意到，她倒是聽到身邊不斷有人鼓噪著：

　　“獻(xiàn)祭香神娘娘！”

　　趙香儂臉上露出得意的笑容，對東方申道：

　　“東方公子，你看到了吧？這就是民意，這就是民心所向！有這樣虔誠的心，香神娘娘一定會感動的！”

　　東方申英俊的臉上，露出一抹訝異，他冷靜地微微一笑道：

　　“祈雨儀式結(jié)束之前，任何人都不得干擾染香祈雨?！?p>　　“你以為這個傻兒被稱為香女，她就是香女嗎？香女有溝通天地的靈氣，你看看她祈雨到現(xiàn)在，除了點(diǎn)香不出錯，天地有沒有任何異動？如果祈雨有成，現(xiàn)在就該風(fēng)卷云聚！”

　　趙香儂說著，突然看到左近一個趙氏混在人群里的下人對著她使了個眼色，趙香儂心知有異，突然感覺一凜，她嚇得趕緊一閃身，避到了東方申的身后。

　　東方申伸出手，一把抓住林志高的手臂，寬大的衣袖順帶著把那把匕首掩住，奪到手里，順手放進(jìn)自已的衣袖中。

　　東方申這一系列動作簡直是一氣呵成，順暢利落，發(fā)揮了他至今所學(xué)的武學(xué)大成。

　　別說趙香儂呆住了，就連醉月樓上的吳虎，也看得如醉如癡。

　　如果不是早知道林志高身懷利器，吳虎自信若是站在東方申身后，也看不清林志高到底是要干什么，只看到林志高撲通一聲撲了個空，便摔倒在地上。

　　這時(shí)，東方申上前扶起林志高，雙手用力按著林志高憤怒揮動的雙手，使了個眼色，道：

　　“伯父，怎么這么不小心，容侄兒我攙你起來！”

　　“我，我曬暈了！”

　　林志高知道自已錯過了最佳謀刺的時(shí)機(jī)，只能恨恨瞪著趙香儂，啞聲憋氣地道。

　　“既是身體不適，那就到邊上休息吧，祈雨只要有一份誠心就足矣！”

　　東方申給了林志高一個充分的臺階下，然后便有兩個下人上前，把林志高扶走了。

　　臨走前，東方申還交待道：

　　“拿些冰水給伯父消暑解濁，他怕是要中暑了?！?p>　　下人喏喏應(yīng)著扶著林志高走了。

　　趙香儂背上的汗水干了又濕了，這才知道堪堪躲過了一劫。

　　“多謝東方公子，只是為何不當(dāng)場叫破？放任這兇手逃走？”

　　“染香正在專心祈雨，這時(shí)候，你說她父親是殺人兇手？你確信這樣好嗎？”

　　東方申的話，讓趙香儂一陣語塞。

　　還真是！

　　此時(shí)經(jīng)過她們趙家人的煽動，百姓的心思已經(jīng)被攪活，林染香眼看就要被架在火上燒了，她何必急于一時(shí)呢？

　　如果嚷出林志高想要行刺于她，那么必有人猜度個中因由，如此一來，趙家借勢煽動的氣勢就會減弱許多。

　　“多謝東方公子?！?p>　　趙香儂不得不低頭稱謝。

　　祭壇之上，林染香依然口中喃喃念叨著什么。趙香儂只能氣呼呼低聲道：“裝模做樣！”

　　水龍漸長，染香繼續(xù)咒愿……

　　渭河邊上，一個少年哭哭啼啼地走來，看到渭河河灘上突然出現(xiàn)這么多人，他不由地駭?shù)弥棺×丝?，揉了揉眼睛，看著河灘上成千上萬手拿神香祈愿的人群。

　　“花嫂子，這么多人，他們在做什么？”

　　小貴仰頭，看到高高的祭壇上，有一個仙女一樣的女子，臉上罩著朦朧的白面紗，正在喃喃低語，他不由止住哭泣，好奇地問邊上正挎著竹籃賣瓜子的花嫂子。

　　“祈雨呢，趙氏祈雨，你沒聽說嗎？”

　　“哦，我娘死了，官府把她帶走了，說要差仵作來驗(yàn)尸，倒是把這事忘了?！?p>　　小貴語無論次地道，然后一屁股坐在渭河邊的河堤上，邊抹著眼淚，邊看著高臺上祈雨的染香和其下的人群。

　　可是，祭壇上的女子，為什么看著這么熟悉？

　　小貴還以為是自已看錯了，他又揉了下眼睛，這下把泥沙也揉進(jìn)去了，他越揉眼越花，淚水撲落落地掉下來。

　　“唉，這沒娘的可憐孩子，殺你娘的兇手抓到了嗎？”

　　花嫂子是知道小貴家的事的，所以多問了一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