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事,我都想好了。柜子不放東西,到時我讓金迪姐幫我拎就行了,反正她是中途回來,也沒什么行李可拿?!毙√m這樣輕描淡寫的說著。
“可就算金迪她愿意幫你,但我覺得,她未必愿意幫你拎這個柜子。這東西有棱有角的太礙事,萬一磕著碰著人可不好,你還是只帶著箱子去吧?”三星向小蘭建一道。
“那要是這樣的話,我拎著柜子,跟人保持一定的距離,不就好了,”小蘭繼續(xù)說道。
“你保持距離有什么用?到時候車站那么多人,是不受你控制的,萬一人擠人碰著了可怎么辦?都是出去打工的,也要替別人想想啊,你這還是平常出門。我聽說過年的時候,火車上的人特別多,多的一動都不能動,就像貼在墻上的年畫兒一樣。我的意思是,就是現在,火車上的人也不少,你這個柜子……”三星欲言又止。
“所以呀,平常才好多帶一點嘛,萬一沒有地方坐,柜子還可以當板凳坐一下哪呢。到時候,你我各坐一半吧?”小蘭有些得意的說。
三星覺得真是沒法跟小蘭交流,自己嘴都說干了,可小蘭還是油鹽不進。最后急得三星不得不把實話說出來,三星覺得這樣婉轉的說話太費勁,還不如直截了當的說來的痛快!尤其是對像小蘭這樣的人。
“我坐不坐無所謂,我們農村的孩子,哪個不能站個一天半天的。你那個箱子也可以坐呀,我說你不要帶那個笨重的柜子去了。要裝棉,你可以拿個蛇皮袋去裝嗎?這樣多輕便??!”三星說完。
心里暗想:你拿個箱子就已經夠引人注目的啦,要是再搬個柜子,那人家還不笑掉大牙呀。
“也是哦!那好,我就拿這個箱子去。蛇皮袋我都懶得拿了,到時候我找些碎布頭拼個袋子不就行了嗎?!毙√m接著又說,“我算得巧吧?”小蘭那里知道,她那愛占小便宜的毛病,會讓人家看不起。
三星幫小蘭一塊兒收拾行李,直到天黑了。三星獨自回到金迪家,還沒等三星坐穩(wěn)呢。大門口就一前一后走進了兩個年輕人。女的一頭短發(fā),上身穿藍底白色圓點雪紡上衣,領口還系著蝴蝶結。下身穿淺灰色短牛仔褲,露著雪白的大長腿,高高的個子,五官立體感很強。圓瓜子臉,是個漂亮姑娘。
后面跟著個小伙子,1米7的個子,兩人站在一起很般配,男孩子也十分的帥氣。不用說三星都能猜出來,這倆人是誰了。
誰知還沒等三星開口說話,那個姑娘就微笑著開口說道:“你是三星姐吧?我聽我媽說你下午就到了,不好意思啊,我在許成家,他媽媽死活不讓我回來,非要我等著吃了新鮮的花生才讓回來。我還拿了些回來,快過來,到桌邊坐下一塊吃吧。說著就把還帶著熱度的花生全都倒在了桌子中央,大家圍著桌子,邊吃邊聊起天來。
“我是三星,你就是金迪吧?其實你不用太客氣。”三星說著,“老人家心疼兒媳婦的心情也能理解,你好不容易回來一趟,老人家當然想給你做幾頓好吃的了。這也在情理之中嗎,這更加說明老人家疼愛你呀,不缺愛的姑娘?!比情_玩笑的說。
這時,金迪媽從廚房里出來問:“小蘭沒有跟你一起來嗎三星?”
“嗯,沒有一起來張嬸。是我一個人回來的,”三星回答道。
“你去把小蘭叫過來,陪三星一塊兒吃飯!”金迪媽用命令的語氣對金迪說。
說完,她又轉身回廚房去了,金迪隨級也出了門。三星覺得這個家里,這一老一少的處事方式都這么柔和與和諧,讓她也沒有一點陌生感,反而覺得和這家的一對母女認識很久似的。
這讓三星心里感覺很舒暢,也讓她很感動,作為一個農村家庭,三星知道!哪個人家不是整天忙忙碌碌的,大部分人家的女主人,都是忙得雞飛狗跳,蓬頭垢面的。造成這種局面的原因之一就是,窮字當頭。
三星之所以這么認為,是她親眼見過。她家隔壁有個鄰居,這家有五個孩子,最小的和三星一樣大。這家人也不知怎么的,有好吃的一窩蜂上,干起活來,個個都是拈輕怕重!就是你推我讓誰都怕吃虧,從老到小都是這樣。家里整天打的是,鬼哭鬼喊的,沒人敢在她們家里呆上一會兒。就是了解這家情況的三星也是這么覺得。如果是自己在這個家里多呆上一會兒的話,那也會感覺是在蒸籠與火上烘烤一般!
所以三星覺得金迪家特別好,特別溫馨。不僅如此,三星還覺得自己和金迪說話沒有和小蘭說話那么費勁,就比如說吧。雖然兩人說話不多,但卻有一種愉悅的好感。不用多說,似乎都能領會彼此的想法和意思,也許這就叫做心領神會吧。三星來到廚房和金迪的男朋友許成一塊兒端菜上桌。
金迪媽就像變戲法一樣,這么熱的天,她竟然做了一大桌子的菜。等大家把一切都準備就緒了,金迪一個人也回來了。
她一進門,就沖她媽說:“小蘭不來吃飯了,她還在那里收拾東西。想想我就生氣!”
“她收拾東西,你生什么氣呀?”金迪媽問。然后,將一大碗飯遞到三星的面前。
三星說自己吃不了那么一大碗飯,“吃不了沒關系,這碗飯就是屬于你的,你就慢慢吃吧?!苯鸬蠇尩膽B(tài)度有些強硬的說。
金迪也微笑著在旁邊幫腔說:
“吃吧吃吧,你下午在小蘭那幫她收拾東西,費了不少口舌吧?消耗了不少體力,應該能吃得下?!苯鸬仙焓纸舆^她媽媽遞過來的飯說。金迪吃了一口飯又說,“你說小蘭這個木杵!木杵就是笨和不靈活的意思。我叫她去買個大一點的手提包。她不但沒買,反而把她家里那個老掉牙,也不知道是流傳了幾代的大木箱子拿來裝行李。那個老式木箱子的漆都脫光了。上面斑駁不堪不說,現在完全成了土灰色?!?p> 聽到這里,在坐的人都笑起來。
緊接著金迪又說:“這還不算,小蘭還把她嫂子的陪嫁,那個小桶廚也要帶到福建去。我問她,你怎么拿?你猜她怎么說!”
“她怎么說?”金迪媽正用筷子挑了一口飯,要往嘴里塞,就止住停在嘴邊問。
“她說我行李不多,叫我?guī)退媚莻€又紅又黑刺眼的小桶櫥。我跟她說,你想都別想!我可跟你丟不起這個人!讓你拎那個箱子去就夠可以了。要不是現在天都黑了來不及,要不然!我非要你去買個旅行包回來不可。”聽了金迪這番話,全場的人又笑了起來。
金迪媽說:“她這還不是為了省錢嗎?她第一次出遠門,大概行李有點多,你就幫她拿著點吧。桶櫥怎么啦?準丑不死你!你懂點事吧?你大伯他們年紀大了,能省就省吧,不要再讓小蘭去買包了,聽見沒有?”
金迪媽的語氣很硬,有些責備女兒的意思。聽著媽媽跟女兒說的話。三星十分敬重這位美麗的母親。
“我也就是向你說說而已,我哪會真的逼她去買包呢?你是不知道,她的行李并不多,她就是想故意多拿個桶櫥去,以后好從廠里多拿些東西回來?!闭f著,金迪起身上廚房盛飯去了。
三星吃著吃著發(fā)現自己碗底下有兩個荷包蛋。這下三星明白了,為什么金迪媽指定自己吃這碗飯,原來她是給自己加了餐哪?三星非常的感動。于是,她換了一雙沒人吃過的筷子,就要把荷包蛋往金迪碗里夾!金迪躲開了。
金迪媽好像時刻都關注三星的一舉一動,她迅速的按住了三星的手,說:“這是給你煮的,不許夾給別人吃。”金迪媽命令道。
“我夾一個給金迪,我真的吃不下兩個,”三星有些為難的說。
金迪說:“我可不要再吃了。這幾天我在許成家,天天吃這個,你還是讓我換換口味吧。”金迪加了一下豆角塞進嘴里吃著。再也不理三星了。
“就是這個不能給她吃,”金迪媽說著,把三星又按回到板凳上,又接著說道,“你必須吃兩個,這叫做人財兩旺。圓圓滿滿知道嗎?”金迪媽笑著拍拍三星的手臂說。
三星笑著說:“還有這么美好的寓意呀。那我為了這個美好,就從命了!謝謝張嬸?!?p> “我媽美好的寓意可多了,你就等著吧?!苯鸬闲Φ难劬Χ伎觳[成一條縫了說。
然后金迪媽對金迪說:“小蘭愛多拿就讓她多拿點吧,這孩子大概是窮怕了,只要不偷不搶就隨她去吧。你幫著她提著點那個小桶廚吧?!?p> “媽!不是我不愿意幫著她提東西,關鍵是那個桶櫥方方正正的,怎么拿呀,會很不方便和妨礙別人的。車站里那么多人,是經常有人撞到腿的,萬一把人撞傷了可怎么辦?你說這還沒出門呢,就要賠人家的醫(yī)藥費多不好。你和小蘭為什么就不會算大賬呢?”緊接著她又說,“在這一點上,我和三星姐的觀點一樣,不同意她拿那么笨重的東西去。”金迪故意提高了調門說。
“三星你早就知道了是嗎?”金迪媽問三星。
“哦,下午我?guī)退粔K兒收拾的時候,我就勸她不要拿這個出門,要裝東西,拿個袋子就可以了,”三星并沒有解釋自己費了多少口舌才說服小蘭。
“你都跟她說了,可她還是要拿太多的東西吧?沒出過門的人就是不知道出門的難處。尤其是要去坐火車。那就更不容易了,媽,我是為小蘭好,別到時候東西沒拿上東西,上不了車還要把柜子丟到半路上,那她豈不是會更心疼,”說完,金迪就端著碗往廚房去了。
晚上,三星和金迪睡在一張床上。床頂上的蚊帳里,吊著個微風扇。里面有一些微風,一點也不熱。很顯然,金迪家的生活條件比三星家要好得多,這都是因為金迪比三星早兩年出門去打工的緣故。
金迪說她16歲就出門打工去了,現在都五六年了,也算是個老江湖了。三星有些吃驚的問:“怎么那么早啊!那你才讀過幾年書?”
“拿別人比我就算是晚的了,拿自家的孩子比我就有點早。正因為我吃苦吃的早,所以我才沒有讓玉迪像我一樣,那么早出門打工,其實我讀了小學畢業(yè)。我妹妹玉迪比我讀的書要多一些。我們還算是好的,都讀了一些書。
農村的孩子,尤其是像我們這么大的,有幾個讀了書呢,在我們這里,家境好一點的,頂多讀個小學二三年級,就算不錯了。有的就念了幾個月掃盲班,學的那幾個字,早忘光了。就像小蘭一樣,她就只讀過下午班?,F在,名字寫不寫的來還不一定呢?
還有那些正在念書的孩子們,半路就被叫回家干農活去了。家境差一點的,和思想觀念陳舊的那些人家的孩子們,根本上連一天學都沒有上過,她們的父母就是下午班也不肯讓她們去上一天。你說是不是啊,三星姐?”金迪說著,她將臉轉過來對著三星說道。
“是的!像我們村里也是一樣的,這都是重男輕女的思想嚴重,男孩子有一個算一個都去讀書,女孩子全在家里勞動放牛喂豬。偶爾有幾個,要么是像你我們的父母比較開通。要么就是家里只有一個獨生女,或者家里是萬元戶的子女??赡苣茏x一些書??傊?,窮人家就沒有幾個孩子能讀上書的?!比且舱f道。
金迪三星聊了好久,最后終于決定睡覺,因為明天還要早起呢。
清晨,天剛剛麻麻亮,三星還在熟睡中,突然聽見金迪在輕聲的叫她:“姐,起床吃早飯了!”
一聽這話,三星就像觸電似的,一下子就清醒了。飛快的洗臉刷牙,等三星來到廚房端早飯時,金迪媽告訴她,早飯已經端到桌上了。
三星有些不好意思的來到了飯桌邊上,金迪趕快把一大碗面往三星面前推了一下。說:“快吃吧,吃完我們還要去趕車呢?!?p> 三星看見碗里又有兩個荷包蛋,這次三星說什么也不動筷子吃。然后,金迪媽就過來說道:“這個你一定得吃,因為它預示著你今年出去多掙錢。”
“張嬸??!我多掙錢。您也讓您的女兒多掙???我們倆一人吃一個,一塊兒掙錢行不行啊?”三星一邊說笑著,一邊將雞蛋要往金迪碗里挑。
金迪媽按住三星的手說:“你聽我說,錢她掙的比你多!這個不用說。這兩個圓圓你一定得吃掉?!?p> 金迪媽把雞蛋稱之為圓圓。
三星問為什么“您這又有什么講究嗎?”
“我希望你今年過年回來,不但掙大錢,而且還給自己帶個好男朋友回來。所以你一定得全部吃掉,”金迪媽笑的臉上都開了花了。
三星只好哈哈哈的笑著應承下來,“借您老人家吉言!我盡力而為吧?!比堑脑捰肿尨蠹叶脊笮ζ饋?。
等要扛著行李出門的時候,三星這才發(fā)現!原來張老師和許成,早已經把三星和小蘭的木箱子綁在了自行車的后座上。三星還以為他們還沒有起床呢?
許成推著自行車在前面走,張老師手扶著車座上的行李走在后面。行李上還撐著一把小傘。因為天上下起了毛毛細雨,都怕把行李給淋濕了。
三星金迪和小蘭都空著手,開始,她們還有一些愜意的走著。7月的天氣很干!那一條像草把龍一樣粗小的小路。兩邊都高,凹陷下去的小路上,起著一層發(fā)黃而厚厚的灰塵。雖然是早上。雖然天空已經下起了毛毛細雨,但三個人的腳一踏上去,灰塵就鋪滿腳面?;覊m的細膩程度,就像媽媽們冬季儲藏的紅薯粉一樣的干燥。
三個女孩子都穿著露指的涼鞋,底下濺灰,再加上天上又下著毛毛雨,時間一長,三個人就感覺腳底下打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