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同意了?!?p> “同意了?”夕澤有些意外,因為從她住進(jìn)這里的第一天起江華就曾說過這樣一句話,‘沒有我的允許最好不要離開這座城市,長江以北是你的極限,這座城市是你的屏障,在這里我可以保證你終生無憂?!?p> 當(dāng)時江華說這句話的時候夕澤根本就沒往心里去,人的旅程走到最低谷的時候,絕望會填滿所有空白,能有個棲身的地方已經(jīng)是不幸中的大幸了,她怎么有拆了屋檐淋雨的想法呢?
“恩,剛開始的時候他的確不同意,為這個事我給他打過很多電話,可他一直不松口,問他為什么他也不說,我還想著實在不行就換個地方,反正他說只要是在北方,可以酌情考慮,誰知道今天怎么突然就改變主意了,還親自為我們定好了機票?!?p> “是嗎?!毕尚α诵Γ磥斫A又有什么新打算了,“那你呢?為什么偏偏選擇南市?”
“不是你想去那里嗎?”
“我?我什么時候說想去那里的?”
“你經(jīng)常說夢話你不知道嗎?我聽你好幾次都提到了那個地方?!?p> “你從來都沒跟我說過?!毕傻男拿偷靥艘幌拢俺四莻€地方我還說什么了?”
“其他的沒聽清。”
“真的假的,我是不是說了什么不該說的話你不想告訴我?”
“是真的沒聽清,只聽到了南市這個地方。”
“好吧?!毕赡闷鹗謾C在搜索欄中輸入了南市兩個字,她想看看這個城市有什么特別之處,一個從未被提及的地方為什么會從自己的口中無意識的提到。
丞興也湊過來看她劃著手機屏幕,“有什么特別想去的地方嗎?”
“在看。奇怪,我從來都沒去過南市為什么會提到這個地方呢?要不是你我都不知道自己會說夢話,看來以后得注意點兒了。”夕澤有些尷尬的說道。
“說夢話其實屬于一種睡眠障礙,你常常過度思慮不但影響睡眠,經(jīng)年累月還會導(dǎo)致神經(jīng)衰弱,再加上你本就身體虛弱,說你輕度抑郁都算保守的了?!?p> “這些我都知道,不過你又是怎么發(fā)現(xiàn)的?”
“我不是跟你說過嗎,我認(rèn)識一個很好的心理醫(yī)生,我把你的情況大概跟他說了一下,是他告訴我的?!?p> “所以你把我說夢話的事都跟他說了?”
“我只是說你有這種現(xiàn)象,但沒告訴他具體內(nèi)容?!?p> “具體內(nèi)容?你剛才不是說你只聽到了南市兩個字嗎,你在騙我?”夕澤意味深長的斜視著丞興。
“南市也算具體內(nèi)容,華哥說過,只要是你說過的話一個字都不許從這個房子流出去?!必┡d一本正經(jīng)的答道。
江華真有意思,拍諜戰(zhàn)大戲嗎?
夕澤只是想開個玩笑,并沒有埋怨丞興的意思,說個夢話而已,難道還會長篇大論泄露什么大秘密,他太缺乏幽默感了。
“你不覺得江華這個人很奇怪嗎?”夕澤問。
丞興搖搖頭。
“為什么?”夕澤不理解的看著丞興,難道在他的意識里就沒有什么可以延伸的東西了嗎?
“不知道,也許是習(xí)慣了吧?!?p> “你的意思是他經(jīng)常會說一些奇怪的話,做一些奇怪的事嗎?”
“我沒怎么留意,也沒覺得哪里有什么奇怪的,我覺得是你想多了。”
“那好吧,就當(dāng)我什么都沒說?!?p> “你想吃什么,我去給你做。”
“隨便,什么都行?!?p> 天亮了,吃過早飯后丞興就開始著手收拾出門的必備用品了,也包括了夕澤比較私人的東西,他收拾的井井有條,倒是夕澤略顯尷尬,不過丞興在無意中說了一句‘慢慢習(xí)慣了就好,習(xí)慣的養(yǎng)成周期其實很短暫,但這個狀態(tài)形成之后便會成為一種持續(xù)的生活。’
這句話聽起來是那么的熟悉,夕澤一下又陷入沉沉的思考之中,昨天的那個夢境是那么的逼真,那個叫她主子的人也是那么的自然,亦真亦幻的感官已經(jīng)開始為她的記憶勾勒出凌亂的線條,這些線條遲早會拼接為一幅畫面,然后是一幀幀動態(tài),最后便是謎底。
那股一直壓制著她探尋真相的力量有了松動的跡象,這是好事還是壞事已然不重要了,好與壞的降臨都是應(yīng)得的因果循環(huán),即便你拒絕了好,壞照樣不會遲到,唯一不公平的就是好可以拒絕,壞卻無法消除,重要的是真實,她開始想要真實了,而她與丞興相處的越來越融洽已經(jīng)說明事態(tài)的發(fā)展向著她所向往的方向延伸,這是規(guī)律,是走勢,任何人,任何力量都將無法阻擋。
丞興一個人里里外外的忙碌著,他已經(jīng)找到了自己存在的意義并為此愉悅著。夕澤默默的看著,沒有再拒絕。
該享受的時候就不要太客氣,因為磨難來臨的時候也不會對你客氣。
牙膏牙刷,護膚品,手霜腳霜,洗發(fā)水沐浴露,洗臉巾浴巾,睡衣便裝,內(nèi)衣內(nèi)褲,防曬服,帽子眼鏡,最上面還放了兩本沒有開封的新書。
他邊想邊收拾,面面俱到,像極了熱戀中的傻小子。
眼看著一個箱子裝的滿滿的,他又從別的房間拎來一只箱子,夕澤在這里生活了這么久居然不知道家里還有這么多皮箱。
她想到了那個房間。
那個她總會習(xí)慣去敲一敲卻從未走進(jìn)去過的房間。
她留下了丞興獨自向那個房間走去,站在門前,她還是習(xí)慣性的先敲了敲門,然后才慢慢壓下了門把手。
窗簾拉的很嚴(yán)實,屋內(nèi)的光線很暗,但依然能看到里面的擺設(shè)整齊、簡潔,而且彌漫著一股淡淡的清香,與夢境中的那種味道一模一樣,夢境怎么會有味道?
夕澤閉上眼睛,用力的一呼一吸,感受這個空間內(nèi)殘存著的氣息,歡樂、悲傷、堅韌、頹廢。物境在隨著她的思緒旋轉(zhuǎn),腦海中出現(xiàn)了一張張陌生的面孔,有些模糊,他們在嬉笑打鬧,天真無邪,無憂無慮??呻S著物境的旋轉(zhuǎn),漸漸的,他們的笑容越來越淡,清秀之下隱隱添了些許他們那個年齡段不該有的老成,面皮之下開始浮涌出失望后的落寂。
夕澤急忙停止了這種幻想睜開了眼,她害怕接下來的畫面會觸及到那些她原本一直抗拒著的情景,是的,她在害怕。
害怕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