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澤面對著突然對著她的兩個黑洞洞的‘槍口’,驚懼之余更多的是無語,‘我沒動,我沒想?;印?。
卑微是夕澤根深蒂固的性格,但這短短兩日圍繞著她發(fā)生的事讓她突然多出了許多強烈的存在感,這讓她多少有點懷疑此時的處境,是現(xiàn)實還是夢境?不管是什么她現(xiàn)在都不能用正常的判斷力去辨別,腦回路總被凌亂的思緒干擾著。
電梯還在上行,期間沒有任何停頓,眼看著就要到頂樓了,夕澤心里有個預想,他們會把自己帶到天臺,然后推下去,身體懸空、墜落,最后以‘砰’的一聲向這個世界作最后的告別,優(yōu)雅的告別。
這是一個很好的結局。
她沒有選擇離開的勇氣,如果他們能助一臂之力那最好不過了。她開始想像著自己重活一世會是以什么樣的身份,什么樣的境遇,最起碼絕對不會像現(xiàn)在這樣碌碌無為,性格怪異吧。
V1在哪兒?V4怎么樣了?那個幕后委托人長什么樣子?向南到底是個什么樣的存在?
人一旦有了情感羈絆,有了未了之事,有了心有不甘,怎會灑脫?這是要命的茍且。
她現(xiàn)在還是希望自己活著。
‘?!?p> 電梯停下了,她的心提了一下,順便向上瞟了一眼,顯示的樓層是42,而電梯按鍵只到41層,這一層是一個隱形的存在。
電梯門打開,目及之處一覽無余,這是一個沒有任何隔斷的大平層,四周都用黑色墻磚鑄就,沒有一扇窗戶,甚至連一個通風口都沒有,地面上鋪著厚厚的黑白相間的五邊形圖案的地毯,還沒等夕澤仔細觀察,也還沒等她等來自己墜落的那聲巨響,兩聲悶哼之后那兩個黑衣人倒在了地上,向南出現(xiàn)在了她的視線之內(nèi)。
她恨不能沖上去給他一個感激的擁抱,可向南的冷漠讓她膽怯了,只見他輕打了個響指,地上躺著的那兩個黑衣人便消失不見了。驚訝、愛慕、向往的欲望同時迸發(fā),此時的向南在夕澤眼中渾身都散發(fā)著光芒,像暗夜中最耀眼的那顆星。
內(nèi)心的激情泛濫驅動著她跟上向南的腳步,目光深深吸附在向南那堅挺消瘦的脊背,周圍的一切全然被屏蔽。
這一層好大,大到夕澤覺得走了很久,就在他們走到大廳中央時向南突然駐足轉身,一向面如昭潭的向南有了不該有的焦急和憤怒,凌厲的目光中暈起絲絲黑線,蔓延著填充了整個眼白。夕澤的身體空了,支離破碎,所有的肢體器官都無法支配,頭暈目眩伴著眼花繚亂,四周的黑色墻磚開始旋轉,接著雙腿一軟跪趴在了地上,視線正好落在了地面上,五邊圖案交叉拼接成的無數(shù)格子直覺晃神,它們沒有規(guī)律的形成,有平面視覺,也有立體視覺,有大有小,有高有低,時而如蜿蜒山脈,時而如曲折細流,時而繁茂窒悶,時而又如空洞深淵,她在隨著這個變化的空間起伏、旋轉,視覺的沖擊加上觸感的輔助,她像是進入了另一個世界,一個充滿無限能量的世界。
向南的臉重新浮現(xiàn)在這個新世界中,忽遠忽近,忽左忽右,到處都是。
“懶惰是人類的天性,你太讓我失望了。”
‘我沒有懶惰,我不會讓你失望’,夕澤內(nèi)心歇斯底里的呼喊著。
“告訴我,你把它藏在了什么地方?告訴我!”
‘什么?我什么都沒藏,真的,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給你,我什么都沒藏。’
“我受夠了人類的謊言!”
‘我沒有撒謊,真的,我說的都是真的?!?p> “那你告訴我,那顆種子在哪里?在哪里?!”
‘什么種子,我不知道啊。’
“還在撒謊!”
向南知道她沒有撒謊,她還沒有覺醒,她依然殘缺不全,可他討厭人類的軀體,討厭那一具具無能的禁錮。
好冷,越來越冷。
夕澤完全陷入在向南那雙幽暗空洞的雙眸中無法自拔,她感覺自己在一點點的消失,黑白分明的切割線觸動了指尖,越來越多的線條波動扭曲,朝著她的手指纏繞而來,然后悄無聲息的沒入她的肌膚,她突然被拽入空洞,四周一片黑暗,她覺得自己在以光速穿梭,視覺一片模糊,聽覺卻異常的清晰,嘈雜,寂靜,刺耳,嗡鳴不停撕扯著她的心緒,凄涼,孤寂,亢奮,睥睨,而這些心緒總被一條時間軸牽制著,忽遠忽近的圍繞著她,推進、阻礙,不停的干涉著她的靈智,這種感覺讓她抵觸、煩躁、憤怒!
她想消滅它!
可它無影無形,若即若離,總是在她將要抓住的時候突然消失的無影無蹤,但很快便以另一種狀態(tài)出現(xiàn)繼續(xù)干涉著她,她越來越狂躁,越來越厭惡。
‘萬,界,歸...’
“你在自我毀滅。”
“夜城將城之光交付于你不是為了消滅。”
“行者,族人希冀于你,切莫行差踏錯。”
“吾等誓死追隨行者?!?p> “行者踐行,天地奉上?!?p> “背叛、背叛...”
夕澤被耳邊循循傳來低沉蕭啞的聲音打斷了懸弓之箭,她差一點兒就覆滅在這無盡的黑暗之中了,這些莫名其妙的聲音讓她突然清醒過來,她平躺在地上,視線漸漸清晰起來,向南冷冷的垂視著她,眼神中殘存著的一絲戾氣讓她不寒而栗。
“不在你身上,會在哪里?她好像突然變聰明了,越來越有意思了,行者,你激起了我的好勝心,看來是向我宣戰(zhàn)了,我們戰(zhàn)場上見。”向南邪魅一笑后就消失了,留下一臉茫然的夕澤。
看著空蕩蕩黑漆漆陰森森的大廳,她現(xiàn)在想的是盡快離開這里。
電梯門還開著,那兩個黑衣人也沒再出現(xiàn),向南像變戲法一樣的將他們徹底清除了,這倒為夕澤省去了一大麻煩。
她顫顫巍巍的走進電梯按下七,這是他們房間的樓層,雖然不知道那些人還在不在,但她現(xiàn)在只想回到那個地方,那是她在這個陌生城市唯一可以安身的‘家’,她需要安全感,哪怕只有微乎其微的希望。
她狂按著關閉鍵,電梯門傲嬌的緩慢合上,人在焦急的時候像貓,全世界在它的眼里都會呈現(xiàn)出一種慢動作。
電梯在慢悠悠的下行,每一層都是一個世紀。
夕澤專注盯著顯示屏,心里隨著屏幕的變動默默數(shù)著樓層數(shù),她強忍著想要扒開電梯門跑步?jīng)_下去的沖動煎熬的等待著,狹小封閉空間內(nèi)的空氣被燃燒出的燥熱填充,擠壓著夕澤的胸腔,讓她的呼吸也急促起來,一種不好的預感充斥著腦海。
果然,電梯突然在一聲震顫中停止了運行,燈光熄滅,電梯內(nèi)霎時漆黑一片,夕澤只覺得腦子嗡的一下便沒有了思維能力,驚慌之下連連后退了幾步緊貼著電梯的墻壁不知所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