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現(xiàn)在明白為什么自己在向南面前的那種卑微悄悄的流逝,不是只有身體發(fā)生了變化,她的意識也在變化,她在被漸漸吞噬,那個女人要覺醒了。如果真是這樣,不久的將來自己完全會變成另外一個人,那是不是就代表了自己的死亡?一個不屬于自己的軀體里承載著不屬于自己的意識,這對于她來說是好是壞?
‘你將成為我,而我,會成就你?!?p> 成就我?怎么成就?我還會掌控什么嗎?
我必須要有自己的意識!
她在心底發(fā)聲,是對自己,也是對那個女人。
“當然?!?p> 鏡子中的自己淺淺一笑。
第二天夕澤一早醒來簡單的洗漱后又對鏡中的自己流連了一會兒后才走出房間,早餐已經(jīng)準備好了,V3端正的坐在餐桌前等待,桌子上還放著一摞紙和一支筆。
“等了很久?”
V3看了一眼手表,“四十二分鐘?!?p> 夕澤坐下,伸手拿起牛奶喝了一口,是溫的。
“早餐是十分鐘前送來的,我估算了您的用餐時間?!?p> 是啊,最近睡眠也好了很多,這就是V3所謂的心安嗎?也挺好。
“這是什么?”夕澤指了指桌上的紙和筆。
“這是我昨天做的出行規(guī)劃,一會兒我為您詳細講述一遍,您先用餐。”
夕澤邊吃邊看著紙上那工整的字跡,果然,一個人的性格從他的字跡上可以很好的體現(xiàn)出來。
V3的規(guī)劃可謂是相當細致了,接下來的日子過的很平靜,果真再沒有人打擾過他們,就好像之前發(fā)生的那些事原本就不存在一樣,那個胖子和那幫黑衣人銷聲匿跡了,就連向南都沒再出現(xiàn),她不知道這是好是壞,用不用給V3頒個榮譽勛章?
他們看風景、品美食、賞文藝、玩夜店,安靜、喧鬧、上流、市井,人間百態(tài)。
這里的人似乎都很友好且平易近人,他們對夕澤投以溫柔的目光,讓她覺得自己不管走到哪里都備受矚目,這是一種從未有過的存在感,至少在N市從未有過,在那里她像一個透明人碌碌無為的過了三分之一的人生,曾有幾次,她都想著再也不回去了。
他們上了南市最高的地方感慨,驚嘆標新立異。夕澤開始習慣V3,他事無巨細的嚴謹和耿直以及行針步線的規(guī)劃都讓夕澤很滿意,她完全體會了到了出門不用帶腦子的快樂,唯一的瑕疵就是他的無趣。
V4也被她漸漸拋擲在腦后,雖然偶爾也會想起,但每想到一次,情感系數(shù)就降低幾分,直至她再也沒有提起他。
涼薄,是我?還是她?
就連這個問題她都很少去思考了。
愉快的假期總是很短暫。
江華來了,還帶了很多人,很多車,這種排場若是放在以前,夠夕澤虛榮很久的,可現(xiàn)在她卻有些抵觸,因為,江華的到來代表著自由的結束,她終將回到那個遙遙無期的囚籠。
“你長高了。”這是他的開場白,沒有驚訝,只略微帶了一絲溫柔且轉瞬即逝,這是夕澤第二次從他的臉上讀取到情緒的變化。
“你怎么來了?”夕澤見到他反而失了好心情。一個在別人需要時隱匿、在別人不需要時又跳出來的人是很招人討厭的,甚至是憎恨。
“我親自來接你回家。”
親自?說的真高大上,“那我是不是應該感到很榮幸?”
“我們走吧?!?p> “我要是不想回去了呢?”
“以什么為生?”
是啊,以什么為生?短短幾個字簡單現(xiàn)實,一下將夕澤騰空的雙腳死死釘在了地上。現(xiàn)在這種無憂無慮的生活都是靠著江華或者說是那個幕后委托人提供的,如果他們現(xiàn)在收回這一切,那夕澤立刻就會變成一個無家可歸的流浪漢,甚至連流浪漢都不如。找個工作?在這個陌生的城市,身無一技之長,做什么?保潔阿姨嗎?
從貧寒到優(yōu)渥與從優(yōu)渥到貧寒是兩個天差地別的境遇,前者生,后者生不如死。夕澤不想回到以前的生活,更何況有可能連以前的生活都是種奢望。
夕澤早應該想到這一點的,是她真的沒想到嗎?不是。是她懶得去想,曾經(jīng)的她甚至都懶得活,現(xiàn)在的生活她怎么可能預料的到?
“那他呢?”
“丞興?他也回去,如果你有其他想法等回去后可以告訴我?!?p> 夕澤從江華臉上找不到任何的微表情,江華還叫他丞興,他知不知道這個丞興已經(jīng)不是曾經(jīng)那個了,而且一換再換?又或者這都是江華安排好的?夕澤不敢問,萬一江華不知道這件事,那這就算是她和丞興之間的秘密了。
回程途中,陰霾漸漸籠上心頭,那種壓抑的感覺重新被點燃,夕澤的思緒也恢復了往日畸形的正常,她的思維繼續(xù)無節(jié)奏的跳躍起來。
等回到家中,這個‘囚籠’般賴以生存的居所讓她一下子就重新進入了之前的狀態(tài),對什么都沒有太大的興致,那些想不通的問題也擱置了下來,這就是所謂的屏障內的禁錮。
她有時候不禁開始懷疑,那個幕后委托人到底是想利用她還是想保護她?
炎熱的夏天開始了,夕澤在一成不變的生活軌跡中加了一項晨跑。就像那句話說的那樣,喜歡晨跑的人基本上都孤獨,但凡有一條腿壓著就不會想著早起。
丞興走了,就在回來的那天,那一天江華也在,他給出的理由是丞興失職了,原因就是丞興沒有保護好夕澤,江華知道了那天發(fā)生在酒店的事。夕澤原本是想挽留的,可重新恢復了的卑微致使她沒了反駁的勇氣,最后她只能以一個局外人的身份沒有發(fā)表任何意見。
江華的決定也許就是那個幕后委托人的決定,他們接下來還會有什么動作,她在等。
這個空蕩蕩的房子沒有因丞興的到來增添多少溫度,反而因丞興的離開愈發(fā)寂寥。
晨跑、學習、畫畫、寫作、吃飯、睡覺、健身、看書,夕澤在每件自認為有意義的事情上都徘徊在半吊子的級別。玩游戲的人都是大號廢了再練個小號,而她雖然有無數(shù)個號卻不知道它們都是干什么用的。
連‘夢’都少了!不過是偶爾的重復一下。
這棟房子里似乎隱藏著什么暗黑的能量,總是讓她思緒良多卻無法持久,就連向南對她的影響力都在悄無聲息間消退的無影無蹤。
半途而廢就是一種常態(tà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