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你不了解哥,說起來都是眼淚”豐驊說。為什么這么說呢?不妨說出來聽聽,清奮在一旁附和。豐驊說:你知道咱們哪里的南豐窯廠嗎?清奮說:知道,我小時候經(jīng)常去哪個地方放羊,偶爾還會爬到窯廠上面看火舌在爐膛里翻滾呢,有時還會從地里偷挖紅薯用鐵絲捆住吊在爐膛烘烤,烤紅薯不知有多香甜。豐驊說:你知道現(xiàn)在哪個地方怎么樣嗎?清奮說:自從上了學(xué)就很少去那里了,有時候路過也會遠遠的看看,磚坯子還是碼的那么整齊,煙囪冒出的黑煙籠罩整個窯廠,聽說環(huán)保查的緊,窯廠也是關(guān)關(guān)停停的,給干苦力的受苦人發(fā)不了工資,大多都卷鋪蓋走人了,生意也一落千丈大不如從前了。豐驊說:我寒假、暑假都去那里當(dāng)臨時工,刻磚坯、出窯這些都干過,你看我的胳膊的肌肉比你的大多了,胳膊上的烙印還是去年暑假出窯的時候不小心燙的。窯廠的活沒有輕的,都是勞力活,咱也沒地方去,多少也能給家里補貼些費用,刻磚坯或者把燒制好的磚從窯洞里搬出來,都是按計件算工錢。剛開始不得要領(lǐng),就憑著一身蠻力干活,一天算下來也就二三十塊錢。
后來老師傅看著我干活踏實也不偷奸?;鼐秃屠蠋煾凳煜ち?,人家才把如何和泥、如何刻坯技巧一五一十的告訴我。這個師傅姓李,四十來歲,四川人,具體名字不清楚,大家都喊他老李。他個子不高但很健壯,臉黝黑黝黑的,說的一口四川話,“南蠻子”是他的別稱。為了養(yǎng)家糊口只身一人來到這個窯廠,李師傅在窯廠已經(jīng)干了四五年,刻坯是他的拿手絕活,泥和的軟了坯子容易變形走樣,泥和的硬了刻坯費神費力還容易開裂,水和土的摻雜比例需要用眼力精確計算,老李眼很“毒”,就是說只要經(jīng)過他的眼的,不但能多出坯子還能省時省力,無形之中工錢自然就比別人掙的多些。那你一個假期也能掙不少工資吧?清奮好奇的問。豐驊說:掙不了多少錢,刻一塊坯子就幾分錢,一個暑假刨除吃喝也就剩了幾百塊錢。你看我的手到現(xiàn)在還殘存著血泡留下的痕跡,繭子還未褪去。你看我的胳膊肌肉,都是這幾年干苦力活煉出來的,一拳打上三五個人沒問題。
窯廠的生意的確不如以前,但是老板對我還算照顧,從沒有扣發(fā)過我的工資。豐驊邊說邊伸出手來,粗大有力的雙手盡是老繭和血泡磨爛的底紋,他笑著說“不如咱倆握一下手吧,讓你見識一下什么才是勞動人民的手?!蔽乙彩莿趧尤嗣竦氖职。憧纯次业氖?,清奮不服氣的伸出自己瘦小的手來。清奮也是從小從土坷垃地里干出來的,手上也是布滿老繭。握握就握握,還有什么大不了的,清奮提高聲音不屑地說著。豐驊粗壯的指頭緊扣住清奮的十指,勁不知道從哪里來的,基紐拐彎全聚焦在手指上了,只聽到清奮吱哇亂叫的求饒聲,松開吧豐驊哥,服你了服你了,你的力氣比我大。
不知不覺中天色暗了下來,教室里的“燈棍”發(fā)出耀眼的白光,即使隔著十里八里地都可以看到亮光。清奮暗自思忖,家里的十來瓦的燈泡就覺得已經(jīng)夠亮了,一根燈管就能有如此大的能量,何況每個教室里安裝了4個“燈棍”呢,真是奢華,這得浪費多少電啊。豐驊說:“學(xué)校的出發(fā)點可不是省錢不省錢的事,關(guān)鍵是保護學(xué)生的眼睛防止近視?!奔依锸遣簧岬命c大瓦數(shù)的燈泡,黑燈瞎火慣了,抹黑喝湯吃飯是常有的事,這樣一年下來也能省下不少電費錢。倆人聊的很投機,聊聊當(dāng)下、聊聊未來、聊聊人生,他們都有期待,但又不知何去何從,懵懵懂懂的,沒人給規(guī)劃指導(dǎo)下一步該怎么走,以后能干點啥,大多數(shù)事情全憑自己揣摩著干,有種走一步算一步稀里糊涂的感覺。一個是走過近一半高中生涯的師哥,一個是新跨入校門的學(xué)弟,倆人雖然就只是一面之緣,卻成了如膠似漆的良師益友,有時間倆人就在一起說說各自的故事,互相鞭策鼓勵共同進步成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