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湯博士
聚寶門外的迎賓街市一如既往的熱鬧非凡,但今天最熱鬧的地方非恒光商號不可了。
這幾天關(guān)于國盈糧食期權(quán)發(fā)售的事情,好的消息,壞的消息滿天亂飛。人們的心情隨著一個個消息的爆出,實打?qū)嶓w驗了一把什么叫做過山車。
不過充分的曝光度也把公眾的期待頂上頂點。摩肩接踵,熙來攘往,人潮如織,恒光商號的外面被堵了個水泄不通。
喬莊打扮的應(yīng)天知府賀云龍、上元縣丞丘尚景,各自臉上罩著一架大大的西洋墨鏡,鬼鬼祟祟的跟著人群擠進了恒光商號。
恒光商號里面是一個禮堂一樣的大房間,正面是一塊凸起的大平臺,就像戲臺一樣搭上了紅布。平臺之上恒光的幾個伙計搬來一個梯子,在平臺的上面掛上了一個又一個卷軸,卷軸的下面都懸掛著一根繩索,繩索低端離地不到兩米。
平臺的對面是一張張桌子,桌子上面擺滿了各樣零食,茶點,幾個從花滿樓請來的伙計,穿著一身簇新的紅色短打便裝,熱火朝天的跑來跑去。
商號大門口還站著兩個從秦淮河前來的清倌人,各穿著一件暗紫色如意繞枝長比甲,肩上披著繞絲繡纏枝紗巾,襯的身姿曼妙,嬌靨如花。
清倌人笑眼盈盈的迎請來賓就坐,賀知府和丘縣丞一時之間都看呆了,這是干嘛,唱堂會嗎?
找到一個角落偏僻的位置,看著周圍沒有熟人在場,賀知府和丘縣丞終于摘下了他們的眼鏡,痛痛快快的看清現(xiàn)場。
本來賀云龍今天也是要上衙的,但他架不住丘尚景一在攛掇,再說他也想見識見識這個期權(quán)到底是個什么東西,便同意前來了,不過前提是不能讓別人認出他們,堂堂一府正印官參與商賈之事,傳出去要讓人笑話的。
至于丘尚景的動機,他的想法很純粹,就是來看國盈笑話的。、
呸,什么國盈,傻子才看不出這是方博謙推出的替身,搞了個汪永亨來扯虎皮唱大戲,我就不信真有那么多二傻子下水。
來的時候他已經(jīng)和相熟的那些糧商打過招呼,他們保證今天一兩糧食都不會買。
就在丘尚景想入非非的時候,現(xiàn)場開始了一系列促銷活動。
既然國盈是獨立經(jīng)營的商號,為了和縣衙撇開關(guān)系,方華這個衙門的親侄兒就不便高調(diào)出面,所以他特意從恒光商號調(diào)了一個年輕,形象佳,口才好的伙計,經(jīng)過兩天的緊急培訓(xùn),成為了今天的現(xiàn)場主持人
“各位領(lǐng)導(dǎo),各位來賓,各位錢莊界、糧商界的朋友們,大家好,我是恒光商號的銷售經(jīng)理路仁岬?!?p> 沒錯,方華根據(jù)上世經(jīng)驗,已經(jīng)徹底把今天的發(fā)售會改成了一場路演。至于什么銷售經(jīng)理的名頭只是編出來糊弄人的。
“盛夏六月,很榮幸和大家相聚在此?!甭啡梳殿D了一頓,看了一下全場的反應(yīng),接著說道:
“首先,感激上元縣各級領(lǐng)導(dǎo)層、吏、戶、禮、兵、刑、工六房,皂、快、捕三班和恒光商行對我們國盈的重視,感謝圓風(fēng)、順通、掏東、京寶商鋪對我們的大力支持,感懷現(xiàn)場來賓的熱情期待,正是有了你們,我們才得以相聚在這里共商發(fā)展大計...”
路仁岬一通順溜的口水話直接鎮(zhèn)住了全場,在場的人哪見過這個,每個被提到的人不但沒覺得是被應(yīng)付,而是與有榮焉,個個挺起胸膛,只感覺能到達現(xiàn)場也是一種莫大的榮譽。
當然,也有人很看不上路仁岬這段別扭演說的,丘尚景便屬于頭一個,他躲在角落里陰陽怪氣的說著話。
“這是些什么東西,竟然還把秦淮樓的妓女請來了,干脆打茶圍好了,簡直是有辱斯文?!鼻鹕芯霸谫R云龍耳邊評頭論足,正說的過癮時,一個聲音打斷了他。
“兄弟,不懂別胡說,這是清倌人不是什么妓女?!币粋€中年書生模樣的男子打算糾正他。
“你誰呀,清倌人不是妓女是什么,”丘尚景反唇相譏。
“清倌人是賣藝不賣身,”男子不妨多讓。
“你這話說的我就想笑,說清倌人賣藝不賣身,就好像說當官的不貪錢,貪了錢還都說自己是清官一樣?!鼻鹕芯澳膽嵡?。
男人聽了他這話,冷笑一聲說道:“聽閣下的意思,這天底下所有當官的都和清倌人一樣,沒有一個是干凈的了?”
“當然?!?p> 男子拍著桌子站了起來,“你憑什么這么說,你是當官的嗎?你又見過幾個當官的?”
“你說不是,你是當官的嗎?你又見過幾個當官的?”丘尚景暗中譏笑,我不但是當官的,旁邊還坐著一個本府最大的貪官。
男人一聽這話,梗著脖子說道:“本官是南京太常寺博士湯顯祖,本官可以明白告訴你,做官十數(shù)載,本官沒有貪墨過一兩銀子?!?p> 丘尚景一呆,沒想到真還遇見了一個官,不過太常寺博士不過是個閑散衙門的七品小官,最多組織一些禮樂祭祀,他根本就不放在心上。
“那好啊,你一個博士不在太常寺當差,跑到這迎賓街來湊什么熱鬧,怕不是跟那些清倌人一樣,人家出了錢來捧場的吧,哈哈哈?!?p> 湯顯祖一聽這話,頓時大怒,卷起袖子就沖了上去,“你個二皮臭蛋卷,你才收了錢,你全家都收了錢。”
兩人立刻扭打成一團,塵土飛揚,茶水果屑四濺。戰(zhàn)場很快擴大,兩邊各自帶來的人都悉數(shù)上場,也沒什么斯文可言了,王八拳,抓頭發(fā),咬耳朵,凡能使的招都用上,好不熱鬧。
“讓一讓,讓一讓。搞嘜呀,砸場子呢?!?p> 方華聽見這邊動靜,帶著一幫人過來,圍觀的人群立刻讓出了一條通道。丘尚景和賀云龍兩個寡不敵眾,發(fā)髻歪了,頭巾掉了,連眼睛也各自腫了一塊。
“喲,這不是丘縣丞和賀知府嗎?哪陣風(fēng)把您二佬給吹來了?!狈饺A假假的笑道,二人狼狽為奸坑了方博謙一道,他沒找他們算賬,倒是自己送上門來。
湯顯祖瞪大眼睛看著眼前狼狽的二人,冚家鏟,他們兩個原來也都是當官的,一個還是應(yīng)天知府,而自己竟然把知府給打了。
“這個,本府今天是微服出巡,體察民情,大家低調(diào)低調(diào)?!辟R云龍撿起了自己的掉落的方巾,示意大家不要聲張。堂堂知府大人像市井無賴一樣當街打架,傳出去他得被同僚們笑死,這些個文官們可會編排人了。
“哦,那丘縣丞一定是來保護賀知府的吧,真是辛苦了?!狈饺A看著丘尚景鼻青臉腫的樣子,忍住沒笑。
丘尚景看著方華一臉憋笑的樣子,立刻起了一股火氣,譏諷的說道:“哪里,哪里,再辛苦也沒有方衙內(nèi)辛苦,我看你們鼓搗了半天,一份期權(quán)也沒有賣出去吧。”
方華聽出了這話的幸災(zāi)樂禍,俯下身幫丘尚景撿起了方巾,吹掉上面的灰塵,不咸不淡的說道:“那丘縣丞可要失望了,就在剛才,場外的銀拱門、華耐士、吉田家已經(jīng)報價了糧食各7000石。”
話音剛落,臺上的路仁岬用力扯了一下頭上的繩索,三張卷軸嘩啦一聲落下。上面花花綠綠的畫著各樣折線圖。
路仁岬手中的鉛錘用力一擊,大聲宣布首發(fā)三筆交易順利完成。
轟,現(xiàn)場立刻陷入一片喧嘩之中,金融市場就像一個羊群,當頭羊展開行動后,整個羊群就會爭相模仿頭羊的一舉一動。還在觀望的商家們終于按捺不住,紛紛沖向了柜臺。
每個人都可以看出期權(quán)的價值,但他們都害怕成為第一個吃螃蟹的人。
看著現(xiàn)場人們熱火朝天的搶購,丘尚景的下巴都快要掉下來,十幾個曾經(jīng)私下打過保票的掌柜也開始挪動屁股,乘著丘尚景一愣神的時間,撒開丫子就擠進了人群。
賀知府也被現(xiàn)場的瘋狂給驚住了,不過現(xiàn)在他打的是另一個主意。
“方小公子,本府能否借一步說話?!辟R云龍附在方華的耳邊說道。
“這個當然,當然?!?p> 賀知府打了主意很簡單,他看見現(xiàn)場人們這么瘋狂的搶購,雖然還有些看不懂期權(quán)的運作模式,但也能明白里面藏著的莫大利益。
“方小公子,本府想用私人名義,買一些國盈的期權(quán),你看可不可以。”
方華看著賀云龍縮成孔方兄的眼睛,一個主意在他九曲回腸的肚子里打了個滾,立馬說道:“公祖大人親自下場,我想國盈一定是樂見其成的,這樣吧,我讓恒光商號的陳掌柜親自來接待您?!?p> “這樣是極好,極好?!辟R知府開心的像個二百八十斤的孩子。
很快,陳掌柜引著賀云龍和丘尚景去了貴賓間,只留下還在原地一臉戚戚的湯顯祖。
“請問,您是?”方華看向旁邊這個也是一臉狼狽的中年男人問道。
“哦,在下太常寺博士,湯顯祖?!睖@祖一臉狼狽
“您就是湯博士!”方華滿臉震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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