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痛苦的賀知府
賀云龍今天到訪的意圖很明顯。
恒光那邊剛發(fā)布了半價回購的公告,他就火上房似的親自過來,除了他手里的那些期權(quán)的事,還能為了是什么。
果然,車轱轆話來回說了兩圈,賀云龍輕咳一聲終于進入正題。
“方大人,聽說國盈那邊正在半價回購期權(quán)?!辟R云龍滿臉掛著笑容的說道,讓人看不出他心中半分煩悶。
“是呀,我也是今天剛剛得到這個消息。”方博謙跟他打起了太極。
賀云龍臉上的笑容一窒,心里暗罵:揣著明白裝糊涂了不是,什么你剛得到了消息,誰不知道這個國盈跟你們上元縣衙打斷骨頭連著筋,根本就是一家人。
他也不直接戳破,繼續(xù)笑道:
“方大人,是這樣的,本府前幾日手頭有些閑錢,在妻弟的攛掇下也買了一點,不想昨天風云突變,你看能不能...”
他的話還沒有說完,方博謙直接接過來說道:“沒問題,府臺大人,我這就叫人請恒光的陳掌柜過來,保管叫大人手里的這些貨也能半價買回去?!?p> 要是半價賣了我還用找你!賀云龍臉上的肌肉僵了一僵,半天才恢復(fù)過來,他呵呵笑了笑,說道:
“這個,方大人,本府買的有點多,要是都半價賣了,可就賠大了,你看能不能跟國盈的人說說,讓他們給漲漲價?!?p> 方博謙兩條劍眉縮在一起,顯得有些為難,
“府臺大人,這個國盈都是獨立經(jīng)營,自負盈虧的,讓下官去插手他們商號的事,恐怕不好吧。”
你裝你再裝!賀云龍恨的牙根癢癢,但面上也只能不動聲色,說道:
“方大人畢竟是一方父母,國盈也是靠著上元縣的支持才建立起來的,我想方大人去那里說兩句話也不會是什么大事。本府在這里拜托了。”
方博謙偷瞄了一眼下首的方華,然后說道:“竟然府臺大人都這么說了,下官只好從命?!?p> 他頓了一頓,接著說道:“府臺大人,介紹一下,這位是下官一個不成器的侄兒,在國盈做了一個代理掌柜,我想他可以代表國盈跟您談話?!?p> 賀云龍目光轉(zhuǎn)向他右前方的一個面容清俊的少年華服公子,大為鄙夷的瞟了方博謙一眼。
你丫還在裝,都把自己的親侄安插到國盈里面做了掌柜,還號稱什么獨立經(jīng)營。
“不知小公子如何稱呼的呀?”賀云龍笑呵呵的,倒有些平易近人。
“方華,見過府臺大人,”方華面帶微笑,起身揖了一禮。
“方公子真真是少年英才,氣宇軒昂,風華絕代...”賀知府像不要錢一樣,玩了命的夸。
方華忍不住想摸摸自己的臉,真的有那么帥嗎?
賀知府搜刮肚腸把這些年積攢的成語都用完后,話鋒一轉(zhuǎn),說道:“方公子剛才應(yīng)該也聽到了,不知貴號意下如何?!?p> 方華的兩條劍眉縮在一起,顯得有些為難。
靠北,你們倆肯定是早有準備,不然怎么連為難的神情都一模一樣。賀知府現(xiàn)在滿肚子苦水。
方久,方華終于說道:“大人,國盈商號也不是我個人的,我也是要為股東負責,這定好的價格...”
賀云龍見他這樣還不想答應(yīng),便有些著急,說道:“方公子,這買賣也不外乎人情,國盈這次給了本府便宜,以后本官也會給國盈便宜的。”
方華見話都說到這份上,知道不能再拿喬了,便收起了皺眉,說道:
“府臺大人哪里的話,苦了誰也不能苦了老府臺呀。這樣,我晚上去國盈的各個股東那里拜訪一下,一定為府臺大人把價格抬上來。”
賀云龍一聽這話立刻大喜,但還沒等他高興多久,方華又說道:
“只是,小子在這里趕巧也有一事想起府臺大人幫忙。”
賀云龍正了正身子,知道真正的價碼終于出來了。
“方公子盡管說,本府能辦到的一定會去辦?!?p> 方華瞟了上首的方博謙一眼,說道:“府臺大人,上次叔父去府中拜訪,不甚落下了一方成窯五彩小蓋鐘,不知府臺大人見過沒有?”
方博謙上次來拜訪我?賀云龍轉(zhuǎn)著眼圈,努力搜索著這件事。他記事的本領(lǐng)可能一般,那記仇的本領(lǐng)一絕。
很快這件事就原模原樣的從他腦海里被拽了出來。什么五彩小蓋鐘?他不記得見過什么五彩小蓋鐘呀。只記得那日他只看到了管家掏出了五兩贄見,他恨的把這些銀子都扔了出去。
突然,賀云龍的腦海里閃過一個念頭,他狠狠的瞪了身后的管家一眼,老管家嚇的渾身一軟,差點暈在當場。然后他收回目光,和顏悅色的說道:
“既然是方大人在本府家中丟了東西,那么本府自然是有責任幫方大人找回來的。”
“那就拜托府臺大人了。”
這樣正事聊完,方博謙也不敢端茶送客,便又閑扯了幾句,賀知府借口天色不早,便帶著身子感覺矮了半截的老管家出了方府。
方博謙和方華站在門口,看著知府管家跟在轎后的狼狽樣,不免疑惑的問道:“華兒,看剛才賀知府的架勢,我怎么感覺他好像不知道收過我的五彩小蓋鐘。”
“是不是他干的都一樣,一府的主君什么性格,他的下人也會是什么性格?!?p> “那咱們這么坑了他一道,他會不會報復(fù)?”
“報復(fù),他找誰報復(fù)?他買的這么多期權(quán),都是他自己見財起意,我們可沒主動攢踱著他買。再說,其實賀知府這樣的人,不難對付,他貪財,只要抓住他這個弱點,就可以隨便讓人拿捏?!?p> “那什么樣的人難對付?”
“像丘縣丞那樣的人。”
“為什么?難道他不貪財嗎?”
“他貪,但是他更貪權(quán)?!?p> “這有什么區(qū)別嗎?”
“沒什么區(qū)別,只是丘縣丞看到了財富的本質(zhì),他的破壞性會更大?!?p> 方博謙想起那個好幾天上衙不見的縣丞,嘆了一口氣道:
“好了,不談這些煩心事了,華兒,今天的晚飯還是你來做可好?”
“啊?”
“就做那個西紅柿炒雞蛋,”方博謙砸吧著嘴說道,“對了,還有那個洋蔥炒肉。”
“唉,”方華嘆了一口氣。
......
第二天,賀府的家丁一大早就抱著一個紫檀木盒上門,并暗中透露,賀知府派人打斷了老管家的雙腿,并給逐出了知府衙門,讓他在外面自生自滅。
方博謙聽到這個消息,好一陣的唏噓不已。
至于丘尚景和他姐姐的事,雖然老管家苦苦哀求所有的事情都是他們姐弟兩謀劃的,他只是個跑腿的人。但賀云龍還是不忍心對他這個結(jié)發(fā)妻子怎么樣,只是把小舅子從家里趕了出來,并告訴門房以后見一次打一次,不許放他進來。
最后,賀云龍氣鼓鼓的從正妻房間搬了出來,又和那三房小妾廝混在一起。看著滿床的鶯鶯燕燕,玉腿橫陳,賀知府痛苦的叫道。
為什么所有的痛苦都由我一個人承受。
說完了痛苦的賀知府,再來說說丘縣丞。
丘縣丞被從知府大院里趕了出來后,就再也躲不了那些債主。他變賣了家里所有的家產(chǎn)、財貨,終于還清了債務(wù),但也徹底告別了自己的深宅大院,搬進了西安門逼仄的頭條巷里,靠著衙門那微薄的薪水過活。
經(jīng)此一役后,丘縣丞終于學會了低調(diào),沒再出來作妖,每天按時準點的上班,只要老大還在,他就堅決不早退,安安心心做了一個打工人。
看著丘縣丞這么安分,方博謙一下子也不好扳倒他,就像賀知府不好動他手下的方縣令一樣,方縣令也不好動自己手下的丘縣丞。
算了,日子就怎么湊合過吧,還能離是咋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