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天白云,青草隨風搖擺。
刷~
一道透明的人影出現(xiàn),并隨手將若平丟到了一邊。
“行了,趕緊醒來?!?p> 千目老祖沒好氣地道。
聞著草地的清香,若平緩緩睜開了眼,麻木地翻了個身,沒有起來。
望著藍天下白云飄過,縷縷輕風使人涼爽,一張透明的腦袋蓋了過來。
“你擋到我了。”
若平面無表情地說了句。
千目老祖眨下眼,抬回頭,道:“你小子就這么恨格學城那位院長?其實真算起來,他可是你的救命恩人,你知道嗎?”
若平半坐起身,寒聲道:“一個想要我命的救命恩人?這恩我可承受不起?!?p> 千目老祖身形一飄,蹲在若平面前。
“那我就直說吧,當年如果第一個出來的人是我,那你不想發(fā)生的一切……或許都可以不發(fā)生,只能說真是應(yīng)了那句話……”
“時也命也?!?p> 呼~
風越吹越大,草葉似波浪起伏。
若平眉頭皺起,直視向千目老祖透明的雙眼,問道:“什么意思?”
千目老祖猶豫了下,直接開口。
“意思就是,當年的事,第一念那小子誤會了一件事,不僅是他,連你認識的逍樂和南風,以及李城城主,還有先前那個守城人,他們都誤會了一件事?!?p> “直到關(guān)瀾以身填陣,他們才醒悟這點,并給你做了準備?!?p> “他們當年都認為,關(guān)瀾在以你為棋,或許最后想要了你的命。”
“可實際卻是,他幫你擋下了怨魔的一計,否則,你現(xiàn)在早該成為……中洞那棵老樹的新軀。”
“身負離態(tài)之人,別說關(guān)瀾,就是那棵老樹都不敢明著動,因為一動,凡被見,就是天也知,他們承受不起那天譴。”
“所以,你難道就沒有懷疑過一些事?”
“當年千張山遺跡中,為什么會突然爆發(fā)魔災(zāi)?因為老樹想要抓你,但它不能明著動手,所以就在暗中驅(qū)魔一試,很顯然失敗了,它低估了你的實力,準確來說,是它沒有算到……金印的存在?!?p> “關(guān)瀾為什么要不擇手段運計滅了集市?因為他算準了你的性格,想要激你進城,這樣他才能更好地保著你,否則你在城外,他不能明著伸手去管,那你很容易就被老樹給奪了去?!?p> “因此,他不得不讓你不斷被追殺,從而讓老樹也難有機會出手,直到第一念出現(xiàn),你進了城,當然,這一切的前提是他知道……你不會死,這是你的命數(shù),所以他敢賭?!?p> “之后,待你進了城,邪庭就這么巧立馬來了一場鬧陣之事?那是老樹在背后推動了下,它想借助邪庭的人找到你,而關(guān)瀾更狠,直接不玩了,然后把你踢進了通天塔躲著?!?p> “還有,李柔身負世運的事,他朱雀王庭什么沒有?為什么偏偏關(guān)注這個?因為老樹在背后推動了下,讓他們關(guān)注到的,以此……算準你會忍不住,然后大開殺戒,甚至會出城去殺那個朱雀融格,等你消耗的差不多時,它再無聲出現(xiàn)吞了你?!?p> “關(guān)瀾也是個老狐貍,他第一時間就想好了對策,迅速通報了假消息給各城,讓一批又一批的人來追殺你,好拖延時間,讓老樹不敢輕易現(xiàn)身被知,否則……呵,總之,最后是成功拖到了離主趕來,當然,離主之所以會被困在千張山,也是老樹的手筆。”
“現(xiàn)在的你跟了離主,命數(shù)該有,老樹不敢再動你,關(guān)瀾也就安心以身填了陣。”
“其中的彎彎道道,可謂讓老祖我大開了眼界,每一步都幾乎不留痕跡,這是一盤前無未有的瞞天之局,詳細的我就不跟你廢話。”
“最后,你有沒有想過,當年,那個怨魔為什么就找上了你,不找別人?真就這么巧?它一找上你,你就會了離態(tài)?有些東西我不好明說,說了……會被發(fā)現(xiàn)的,你自己仔細想想?!?p> 千目老祖說完,長嘆了口氣。
若平早已聽得六神無主,頭腦中掀起了一場前所未有的風暴。
許久,他才身心一顫,回過神來。
“你先前說的天命鎖是什么?”
若平忽然問起,十分平靜。
千目老祖有此訝異,欣慰地笑了笑。
看來崩潰過后,這小子的精神狀態(tài)更加凝實了不少。
“天命鎖,是一種一旦使用,就會徹底鎖死一個人命數(shù)的東西,不死不可解?!?p> 若平瞇下眼,道:“你是說……南風,李城城主,還有剛才的守城人,他們早就想好,要鎖定我的命數(shù),徹底斷了我與離態(tài)的聯(lián)系?”
千目老祖點了點頭,道:“看來你的腦子回來了,沒錯,現(xiàn)在你應(yīng)該知道,為什么你一用離態(tài)就會消耗壽命了吧,因為離態(tài)……本就是你在借命數(shù)給別的東西,暫時換來的一種力量?!?p> “命數(shù)一旦被鎖定,你就再也無法借出,對方自然也就無法再聯(lián)系到你,所以,他們是為了你好,但……由于他們所知有限,這種方法不會成功,你也別問原因?!?p> 呼~
風漸止,草微動。
若平沉默中忽然笑了笑,道:“我這具身體……還真是誘人啊,你說是不是?”
“差不多。”
千目老祖認同這點。
“走吧?!?p> 若平輕松地說了句,起身飛去。
千目老祖抬頭,望了眼藍天白云,或之上,輕聲道:“瞞天之局,不好弄喔……”
時間一晃,離開已有半月,若平匆匆趕回了七散城。
身如一陣風,徑直吹落門外。
懷著忐忑的心情,一進門,若平就有些慌了神……蛋怎么不見了?那么大顆呢?
“哈哈!”
忽然,門后冒出一個熟悉的臉蛋,叫了聲想要把若平嚇一跳。
若平看向朱玲……笑了。
“沒事就好?!?p> 朱玲不滿地蹙下眉頭,疑道:“你怎么不怕?難道你沒有膽子?”
這跟有沒有膽子有什么關(guān)系……若平搖下頭,沒有理會對方這個腦回路,而是問了句。
“你有沒有覺得什么地方不舒服?”
朱玲哼了聲,自信道:“沒有啊,我感覺,我現(xiàn)在可厲害了,打十個你都不成問題?!?p> 若平眨下眼,道:“那試試?”
朱玲不語,默默轉(zhuǎn)身走出了屋外,這才不屑地道:“等你比現(xiàn)在厲害十倍再來試吧,不然別人還以為我欺負你,這樣不好?!?p> 若平靜靜望著,目光一片柔和……
咕?!?p> 車輪滾動,馬車慢行。
若平在前架車,朱玲坐在車箱內(nèi)。
他們在七天前就離開了七散城,現(xiàn)在正去往南邊海。
剛出城,朱玲就借口說身體剛剛恢復,有些不適飛行,想拖著不肯走。
若平這才無奈選擇了用馬車趕路,不然……他們早就到達了南邊海。
“哎,你就沒有,沒有什么想對我說的嗎?一句也行?!?p> 朱玲失落地問起。
若平微張下嘴,還是沒有說什么,只是輕輕搖了搖頭。
他能察覺到,身后那望來的視線正在迅速暗淡。
心雖不忍,但他知道,這口他不能開,特別是從千目老祖那得到了些許真相后,他更不敢開這口。
送人離開大陸,回到那至高島,或許才是最好的選擇。
一路上,二人越發(fā)沉默。
朱玲好幾次試探,都被若平無情拒絕,這讓她的心很痛,很亂,很不解。
若平除了嘆氣,只有嘆氣……
十天后,馬車來到了三大首城之一的或來城。
城內(nèi)山水居多,空中樓閣屢見,不時有云霧繚繞在半山處,宛如仙境之地。
這讓朱玲沉重的心情活躍了不少。
若平來此只為見宮羽一面,想當面問清楚一個問題,因為恰好路過。
直接去到宮府,向門衛(wèi)稟明了身份和來意。
沒有多等,收到門衛(wèi)的通報后,宮羽立即讓人帶若平二人進了府。
“哎,你跟這個女人什么關(guān)系呀?”
朱玲隨意地細聲問道。
若平只回了句。
“沒關(guān)系?!?p> “噢,不關(guān)我事。”
那你問什么?若平臉皮一扯……
一座開闊的廊臺上,一男一女正有說有笑相對而坐。
男人一襲錦袍,臉色溫和,仿佛對誰都很和氣的樣子。
此人名古清,或來城的大師兄,年輕一輩的領(lǐng)軍人物,指的是百城聯(lián)盟的年輕一輩,而非只是或來城。
女人自然是宮羽。
若平帶著朱玲到來。
宮羽笑著,趕緊起身迎接。
見到跟著起身的古清,若平臉色訝異了下又恢復平靜。
“同類?”
若平?jīng)]有過多關(guān)注。
客套了幾句后,四人坐下。
若平想了想,決定直入主題,就向?qū)m羽示意了眼古清。
古清見狀,正要識趣地笑著起身,卻被宮羽出聲攔住。
“大師兄等等,若公子請放心,大師兄絕對信的過,你想問什么,可以直接問,當然,如果若公子介意,那就麻煩師兄先暫避一下?!?p> “我不介意。”
若平迅速說了句,心里再補一句,我怕你介意。
古清聞言,順勢坐穩(wěn),笑道:“若兄放心,嚴格來說,你應(yīng)該也算我的師弟,畢竟我跟你的師姐,可是認識了很多年。”
“噢?”
若平有些意外,道:“我二師姐花寒枝?不過我沒見過這位師姐,跟她不太熟?!?p> 古清臉色微僵。
朱玲想笑,迅速咬住了茶杯。
宮羽稍顯尷尬地笑了笑,轉(zhuǎn)移話題道:“若公子,不知你想問我什么問題?”
古清神色如常地喝了口茶。
若平看向?qū)m羽,認真道:“你是不是丟失了一些記憶,找不回的那種記憶?!?p> 宮羽大驚,忙問了句。
“你怎么知道?”
說著,她目中隱有期待,忐忑,又不安。
古清這時也稍顯肅目。
而若平……卻緩緩起身,道:“問完了,我已經(jīng)知道答案了,告辭?!?p> 話落,拉起一臉懵的朱玲離去。
“你……”
“師妹,別忘了老祖的話”
宮羽立馬起身想要追問,卻被古清無奈出聲打斷。
不想,不念,不聞。
這是或來城老祖對宮羽失去的那段記憶,唯三的提醒。
宮羽咬緊下唇,沉默良久……
南邊海,大陸南方無盡海近海的統(tǒng)稱,朱雀島便位于南邊海的盡頭。
對于海域如何?若平不知,他沒有出海過,但他在書箱上知曉過一些大概。
弱肉強食,沒有規(guī)則,海獸橫行,人心詭譎,沒點實力的進去就是送死。
所以,送朱玲到海邊的時候,若平猶豫了許久。
而到這里,朱玲卻變得十分爽快,拿出法舟就登上了舟。
嘩~
天地灰霧一片,白茫茫的大海不見盡頭,清暗的海浪撲在沙灘上。
朱玲站在舟上。
若平站在舟前的沙灘上。
呼~
大風吹起二人的發(fā)梢。
“哎,有時間……要不要來朱雀島玩?我?guī)愠院贸缘??!?p> 朱玲笑著問起。
若平猛地失了失神,望著舟上的那個人,為什么……會這么像?
這一刻,似有不安,他竟忍不住張開了口,剛要出聲就聽見她說。
“行了,我要走了,就當你答應(yīng)了喔,我在朱雀島等你,再見喔。”
朱玲笑著揮了揮手,另一只手卻死死握緊了舟欄。
“我……”
若平仿佛說不出話來。
朱玲轉(zhuǎn)身,法舟迅速遠去,在海面上劃出一道長長的浪尾。
若平迅速邁出一步,停下,沒有再動,只是深深嘆了口氣。
他的命數(shù),讓他不敢去賭……
很快,法舟沒入白茫茫的霧中,回頭已不見海岸。
朱玲堅定的背身,終于開始抖個不停,一陣低泣聲隨之響起。
李柔的事,她當然知道,若平與朱雀王庭的恩怨,她比誰都清楚。
這件事就像一根刺,一根橫插在她跟若平之間的刺,或許永遠也無法拔除。
所以,她明明能感受到對方的心意,對方卻一次又一次地拒絕她,為什么?因為有這根刺在一天,她一天都不可能得到回應(yīng)。
朱玲想著,忍不住蹲下身子,埋頭雙膝大哭了起來。
舟獨行,人自苦。
有些東西,誰能知對錯?
就連若平也想不到,朱玲會這么想一樣。
一些情,終歸來處來,去處去。
無法停留……卻能遠去……
站在海邊吹風良久,若平回過神來,轉(zhuǎn)身正要離去時。
咚——
一聲巨響,從大陸中心傳來,一條巨大的樹根似要破天而起,整個大陸人人可見。
“物競天擇古來有?!?p> “今日,祖樹有言,我族正式命名為樹族,特向你們?nèi)俗逍麘?zhàn),一月后,荒原戰(zhàn)場,我樹族將揚勇而出,踏平百城,以正族名。”
宣戰(zhàn)之音,滾滾如雷。
無論是修士,或是凡人,無論什么種族,只要有靈性,都能聽到。
嘩~
頓時議論紛紛,人心惶惶。
波~
這時,花厄城中,一朵白花飄起。
柔軟的白花,明明很輕,很慢,但卻似近在眼前,一個飄飛到了所到之處。
它映在所有人目光中,徑直撞在了巨大的樹根上。
如蟻撞象,不,是……如蟻撞山!
呯——
剎那間,如山之根崩滅于空。
“那就戰(zhàn)!”
一個蒼老的聲音傳遍格之大陸。
“戰(zhàn)!”
“戰(zhàn)!”
“戰(zhàn)……”
人族之意沸騰,前所未有的沸騰……
若平轉(zhuǎn)身望了眼大海,呢喃道。
“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