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的沈家大宅僅剩地面路燈幽幽亮著,樹影搖曳,掛在枝頭的藥包隨之搖晃,仿佛隨時能掉下來。
“我養(yǎng)你十幾年有什么用!白眼狼一個,還叫她二嫂,那個小賤人她配嗎?!”
嚴厲尖銳的怒罵從小樓里傳出,隨后是藤條抽在皮肉上的清脆聲響,動靜大得周圍給花澆水的傭人都聽見了。
幾人對視一眼,紛紛低頭當(dāng)做沒聽到。
而小樓里,只穿著件單薄背心的云遙跪在地上,縮著肩膀承受藤條的鞭打,明明身上疼得想哭,口中卻說著勸慰的話:“...媽,那都是為了穩(wěn)住二哥,如果我不喊,您就要喝茶了,我不能看見您受傷。”
不提還好,一提王蓉更氣。
她干脆扔掉從樹上拔下來的藤條,換成特制的鐵板,照著云遙就居高了抽過去!
云遙下意識閉起眼睛,繃緊牙關(guān)。
“夠了!”
沈明彭忽然出現(xiàn),攔住王蓉動作,把她手里長條形的鐵板奪走扔掉,落在地面發(fā)出哐當(dāng)一聲。
“鬧什么鬧?!”沈明彭揚聲呵斥:“現(xiàn)在是八月,你打她,明天一出門,所有人都知道你不滿意侄子婚事,找女兒撒氣。”
打人事小,被沈長儀知道他們家不滿侄媳婦事大。
沈明彭調(diào)整呼吸,神色嚴肅:“你現(xiàn)在就算把云遙送到主樓也沒用,還不如多想想辦法,去跟姜尋混熟。”
“我憑什么要跟那個小賤人混熟!她搶了原本屬于我女兒的位置,我沒打死她給云遙讓位算我態(tài)度好,結(jié)果你讓我去討好小賤人?”
王蓉差點被沈明彭氣得一口氣喘不上來。
“閉嘴!”沈明彭反手甩她一巴掌,強壓怒火:“你懂什么,現(xiàn)在連沈朝和都聽她的話,要什么給什么,寶貝得跟眼珠子一樣?!?p> 他心里想得清楚,沈長儀那人兇狠殘暴,動不動就尋由頭處理人,軟硬不吃,難相處。
比起獨裁暴君一樣的沈長儀,看起來軟綿的姜尋就顯得可欺多了。
哪怕性格有點狂妄,但無所謂,怎么樣都比沈長儀好說話。
沈明彭把想到的都跟王蓉說:“你要是跟姜尋交好,撐她現(xiàn)在年紀小哄她開心,把她養(yǎng)廢了,沒準內(nèi)宅管理權(quán)根本不用給出去?!?p> 王蓉為什么能在錦城貴婦圈混得如魚得水,全因為她跟沈明彭管著沈家內(nèi)宅,一整個宅子的吃穿用度盡數(shù)掌握在她手里,讓她從中撈到不少好處。
沈長儀不會插手這些,他不屑,也懶得管,對于她的小動作也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你現(xiàn)在鬧起來,正合沈朝和心意,把把柄送到他手里,”沈明彭見她沉默,繼續(xù)說:“而且斯兒過兩個月就回來了,他要進公司,這段時間就絕對不能出事?!?p> 提到疼愛的小兒子,王蓉頓時變了臉色:“對、對,不能鬧。”
最起碼這段時間,沈家得太太平平。
她想通了,可是轉(zhuǎn)頭看到跪在地面默不作聲的云遙,心里又有氣。
沈明彭拍拍她肩膀,安慰道:“云遙你別管,我自有安排。”
他說得別有深意。
跪著的云遙只感覺有股涼意,從脊椎骨往上躥,冷得她反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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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次在牛奶里加點桂花蜜或者桂花粉,沒有的話我寄過來?!?p> 姜尋小口小口地吃著蒸得軟滑的牛奶布丁,除了沒什么味道以外,其他都還好。
沈長儀聞言,停掉手中正在翻開的文件,俯身拿過屬于自己那份,用勺子切掉一小塊放進嘴里嘗了嘗,確實沒味道。
“你什么時候的飛機?”他隨意吃兩口就把碗放到旁邊。
姜尋含糊道:“后天下午?!?p> 《急速求生》的拍攝在兩天后,她要提前到酒店做準備。
“我讓齊宋跟你一起去?!?p> 不像商量的語氣。
姜尋斬釘截鐵地拒絕:“有小寶跟著就行?!?p> 沈長儀挑眉:“誰?”
想起他不清楚阮冪的小名,姜尋解釋:“阮冪。我忽然想到,當(dāng)時還是她把你撿回我家的,你也是厲害,那么高都摔不死。”
這大概就是,禍害遺千年。
沈長儀唇角僵了僵,片刻,他抬手捏著眉心,似嘆非嘆道:“可能我跟你有緣分。”
“確實,”姜尋毫不猶豫:“都說緣分天定,沒準所謂的‘恰好’,都是被精心安排過的‘注定’?!?p> 說不上來什么感覺。
她想埋怨天道不公,給她特殊的身體和能力,又無情地收走她的眼睛和生命,卻從未問過她是否愿意。
現(xiàn)在,就連選擇另一半的權(quán)利也要收走。
姜尋慢悠悠的嘆了口氣,須臾,她立刻振作起來。
沒關(guān)系,等沈長儀兩年后一翹辮子,她就拍拍屁股帶娃卷財產(chǎn)走人,到時天高任鳥飛,想去哪去哪。
沈長儀默默看著女生神情變換,多少猜到點內(nèi)心想法,嘴角輕抿,卻半句音沒發(fā)。
算了。
在自己能夠做到的范圍內(nèi)多保護她一點,履行丈夫應(yīng)盡的責(zé)任。
沈長儀想著,他或許可以在婚后把財產(chǎn)轉(zhuǎn)移到姜尋名下,等兩年之期結(jié)束,她生活也會比之前好過。
至于剩余的。
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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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季酷暑,熱得人只想待在空調(diào)房里。
懷孕一個月后,姜尋的孕吐反應(yīng)愈發(fā)明顯,她蹲在衛(wèi)生間里吐得昏天黑地,腳軟地根本走不動路。
無奈,她只能回工作室給自己配了副藥,喝了兩次后,孕反應(yīng)總算減緩。
“就你折騰?!?p> 姜尋戳了戳肚子。
孩子只有點點大,根本無法回應(yīng)。
她剛想撤開手,指尖卻陡然熱了熱,驚奇地將掌心覆蓋上去,靈魂頓時一震,仿佛觸碰到一片暖陽,整個人被舒服的包裹住。
“真像個小太陽,”姜尋眸子彎彎:“以后就叫你小太陽好不好?”
她跟沈長儀的性格偏屬淡漠疏離那掛,這孩子卻溫暖熱烈的充滿力量。
是個乖孩子呢。
姜尋冷寂的心微微動容。
樓下阮冪正在找她:“師姐,行李都搞定啦!你好點了嗎?”
姜尋應(yīng)了聲,換衣服下樓。
等坐進出租車里,姜尋似有所覺地看向駕駛座,眼神淡漠地盯著那張熟悉的側(cè)臉,問:“沈先生讓你來的?”
聽出她話里不滿,司機趕忙摘掉墨鏡,著急道:“不不不,我自己求著老板放我來的?!?p> 是唐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