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一十七章 會獵庫車水
長安城博望苑中一名年約三旬的男子正滿臉鐵青的坐于榻上。
此人正是如今大漢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太子劉據(jù)。
“李元,此事真不是爾所為?”一向溫文儒雅的太子,此時卻是面色陰沉,青筋暴露。
那東宮詹士李元聞言卻是痛哭流涕的撲倒在地,“殿下,此事與元無關(guān)啊……”
鄭會也在一旁幫腔道,“殿下,李公豈會行此不智之事,此事當是是有人故意污蔑……”
在兩人的解釋之下,劉據(jù)臉色終于慢慢恢復正常。
“既然不是爾等所為,那何人會污蔑于李公?”
李元從地上爬起來道,“張越小兒深恨吾阻其封侯,怕是其賊喊捉賊……”
劉劇搖頭道,“此事當與云陽侯無關(guān),此乃秀衣使者所報……”
鄭會與那李元皆是一驚,忍不住驚懼的對視一眼。
“陛下已知此事?”鄭會忐忑的問道。
“父皇當還未知……孤途中取走了奏報!”
兩人聞言皆是長吁了一口氣!
……
宣室殿中,皇帝面無表情的端坐于榻上。
周圍跪滿了黃門與郎官。
“今日除了太子還有誰來過?”
黃門令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回道,“啟稟陛下,今日除了太子,再無人來過……”
“把太子給朕喚來!”
“諾!”黃門令正要下去。
皇帝又擺了擺手,“不用了……”
隨后他又道,“今日之事,如外朝有所聞,爾等皆斬!”
……
定胡堡與天南城兩戰(zhàn)徹底扭轉(zhuǎn)了漢軍不利的局面。
更重要的是分駐于各地的漢軍精銳已然集結(jié)在了一起。
李肆與韓江兩人雖竭力想要趕在消息傳到日逐王耳中之前與張越匯合。
但大軍行動如何能比逃散的士卒快。
第二日朝食時分,潰散的匈奴騎兵,已然逃回了日逐王的大營。
“大王,大事不好,山國和尉犁漢軍已陣斬卡斯木和巴魯,如今正與天南漢軍往輪臺而來!”
日逐王聞言大怒,“巴魯這個廢物,就是一千頭豚,漢軍一個晚上也抓不完……”
日逐王雖然大罵一通,但神志還是清醒的,還沒有被憤怒沖昏頭腦。
他知道事以不可為,想要退回天山以北。
不過這個時候能不能走就不是他一個人能決定的了。
……
于此同時,天南與定胡堡之戰(zhàn)的消息也已傳到延城。
龜茲王此時就如熱鍋上的螞蟻一般,坐立不安。
“輔國侯與安國侯到了么?”
短短不過一刻鐘他已經(jīng)問了五次了。
漢軍大勝的消息傳到王宮時,龜茲王一下子就慌了,他甚至已經(jīng)想到了自己頭顱被懸掛于長安北闕的場景。
“王負漢罪……王負漢罪……”他低聲念叨著,去歲張越殺樓蘭王就是用的這個罪名。
龜茲王正坐立不安之時,安國侯摩珠終于進了王宮。
“王叔,你要救我啊!”龜茲王一見摩珠就不顧形象的大喊道。
摩珠一驚,“殿下,出了何事,為何如此驚慌?”
龜茲王摩薩哭道,“尉犁、山國漢軍已到,匈奴日逐王慘??!”
摩珠聞言也是一驚,“匈奴人怎會敗的如此之快!”
摩薩此時也漸漸穩(wěn)定了心神,“聽聞乃是那漢軍一叫李肆的軍侯,趁著雷雨夜突襲了匈奴……”
摩珠一驚不由道,“漢軍乃天兵乎!”
隨即他反應過來后,安慰龜茲王道,“殿下無需擔心,吾觀那云陽侯亦非好殺之人……只是我國卻是要付出一些代價,方可平息漢軍怒火!”
龜茲王點頭道,“如此就好如此就好,他心中已經(jīng)有把驪駒交給漢軍的打算!”
這時龜茲王才注意到育羅竟然沒有到。
“輔國侯何在,怎么還未到?”他向侍衛(wèi)詢問。
摩珠卻是先回答了他,“輔國侯已經(jīng)前往焉耆邊境整頓兵馬了!”
摩薩一驚道,“焉耆王出事了?”
摩珠嘆息一聲,“焉耆已經(jīng)完全倒向了匈奴,如今匈奴童仆都尉已經(jīng)帶兵入住員渠城!”
摩薩疑惑道,“焉耆王為何如此不智!”
摩珠也是嘆息一聲……
龜茲王與摩珠商議之時,密林中一支人數(shù)大約千五百人的軍隊正在秘密向延城行軍。
那帶隊之人豁然就是拜城翕侯驪駒。
……
天漢三年十月十九。
張越率軍在庫車水右岸約7里的地方堵住了匈奴人的去路。
這里是一片廣闊的平地曠野,十分適合大規(guī)模的騎兵作戰(zhàn)。
匈奴人在經(jīng)過兩次慘敗之后,現(xiàn)如今還有約5000騎,和不足2000諸胡聯(lián)軍步兵。
輪臺漢軍則出動了2000騎兵和2000(一千正卒,一千屯田卒)步兵。
兩軍相遇之后也不多言,各自展開陣型。
日逐王把軍隊重新分為四個部分,左右兩個千騎放在最前方。
這兩個千騎基本沒有參加之前的戰(zhàn)斗,因此戰(zhàn)力基本保持完整。
前后兩個千騎放在中央,作為對左右兩個千騎的支援。
剩余的騎兵則跟隨著日逐王排在最后面作為預備隊。
至于諸胡步兵,則放在了兩側(cè)作為掩護。
漢軍在張越的指揮下,同樣把軍隊分為了四部,呈T字隊形展開。
左右兩翼都是是由槍騎和突騎兵組成的騎兵集團。
騎兵集團的布置非常簡單,皆是突騎在前,槍騎在后。
左翼騎兵的指揮官為李肆,總計約800騎。
右翼騎兵指揮為韓江,約有700騎。
中間則是步兵軍團,步兵軍團的布置就要復雜多了。
步兵軍團四個小方陣組成,最前方是三列弓弩手,他們后方他們后面則是六列長槍兵。
每個小方陣之間都有足夠通道,以便于機動。
步兵軍團后方則是少量的具裝甲騎和張越的近衛(wèi)騎兵,以及六架床弩。
雙方展開陣型后,漢軍忽然發(fā)現(xiàn),庫車水對岸的山上竟然有不少觀戰(zhàn)之人。
張越正準備派人驅(qū)逐他們,轉(zhuǎn)念一想?yún)s放棄了這個打算,此戰(zhàn)正是炫耀漢軍武力的絕佳機會。
想到這里,張越交代左右一番卻是打馬來到了陣前。
“請日逐王出來說話!”張越對著匈奴人說得。
“請日逐王出來說話……”漢軍上下把張越的話語整齊的復述了一遍,頗有一種千營共一呼的感覺。
一時間,整個曠野中竟皆想起了同樣的聲音。
張越騎坐于馬背上,頗有一種意氣風發(fā)的感覺。
匈奴上下被漢軍所攝,士氣卻是低落了許多。
“大王怎么辦?”
日逐王左右將官皆是滿臉期待的問道。
日逐王明白這些人其實都希望自己上前去與張越答話。
如此問只不過是故意為之而已。
他雖然心中并不樂意,卻也不敢違背全軍上下的意愿。
“哈哈!”
他故意哈哈一笑,“走,讓本王看看這張越小兒有何說辭?”
說完,他翻身上馬,帶著一群護衛(wèi)往前陣而去。
兩軍陣前,張越與那日逐王相向而立。
張越首先開口道,“日逐王,爾可知罪?”
那日逐王聞言卻是冷笑一聲,“本王有何罪?”
張越道,“爾犯吾大漢疆界……還不快快下馬認罪……”
日逐王大笑道,“哈哈,輪臺可非是爾大漢之地!”
張越抬頭環(huán)顧四周,“漢秉威信,總率萬國,日月所照,皆為臣妾!漢軍所至,即為漢土……”
“彩!好彩!”
周圍漢卒聽聞張越此言,皆是一股豪情油然而生。
“漢秉威信,總率萬國,日月所照,皆為臣妾!漢軍所至,即為漢土……”
漢軍上下不由自主的把張越之語共呼三遍方止。
庫車水對岸那些偷偷觀戰(zhàn)之輩聞聽漢軍呼號,皆是面上如土,震撼莫名。
一名青年男子更是忍不住與漢軍一起高呼。
受命前來打探漢匈之戰(zhàn)的于闐國王子,更是痛哭流涕道,“恨不生為漢家子!”
秘密前來龜茲的康居使者,卻是默然不語,心生恐懼。
至于漢軍當面的諸胡聯(lián)軍,更是心經(jīng)動搖。
日逐王一時被張越奪去聲勢,也不知道該說些什么。
只是故作強硬的道,“南有大漢,北有強胡,咱們就看看誰能斬下誰的腦袋!”
說完也不等張越答話,自顧自的打馬回了軍陣。
張越微微一笑,也是調(diào)轉(zhuǎn)馬頭回了本陣。
“嗚嗚嗚!”
兩人回轉(zhuǎn),雙方的號角聲幾乎同時響了起來。
庫車水對岸的山頭上,于闐王子卻向左右道,此戰(zhàn)匈奴必敗。
他身旁的康居使者,雖有心反駁,最后卻只是長嘆一聲。
姑墨、焉耆、車師、阿惡諸國觀戰(zhàn)之人卻是面如土色。
……
回到自己的本陣后,日逐王強忍心中的恐懼與怒火。
“勇士們,進攻,給我碾碎他們!”
隨著日逐王一聲令下,匈奴人前排騎兵開始出擊。
他們的戰(zhàn)術(shù)與以往并沒什么不同,前排是弓騎兵,緊跟著的是沖騎。
匈奴人首先是牽著馬,緩慢前行。
抵達漢軍前方約300步時,這才翻身上馬。
不過這個時候,他們?nèi)匀粵]有沖鋒,只讓戰(zhàn)馬小跑起來。
匈奴人這樣做的目的是節(jié)省馬力,實際上冷兵器時代的正規(guī)騎兵大部分都是這樣做的。
馬是一種很嬌貴的動物,他們的耐力并不太好。
“二三子,穩(wěn)?。 ?p> 漢軍各什長,伍長紛紛小聲叮囑自己的部下。
雙方距離200步時,匈奴人開始加速。
“轟隆轟隆……”
巨大的馬蹄聲響徹了戰(zhàn)場,也給士卒們帶來了巨大的壓力。
“二三子,準備!”
轉(zhuǎn)眼之間,匈奴人已經(jīng)沖到了紅色箭矢的位置。
“風!”
一聲令下,漢軍弓弩手幾乎同時射出了手中的弩箭。
天空中瞬間出現(xiàn)了一團烏云,完全由箭矢組成的烏云。
烏云很快就覆蓋了沖鋒的匈奴騎兵。
“啊…啊…啊……”
慘叫聲響起,一名名匈奴騎兵倒在了沖鋒的路上。
剛剛還活生生的人,現(xiàn)在就變成了一具具的尸體。
戰(zhàn)爭就是這樣殘酷,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臨陣不過三矢,漢軍弓弩手射擊三次之后,迅速退至了長槍兵的后方。
這時匈奴弓騎兵,也開始繞著漢軍步兵方陣放箭。
“??!”
在弓騎兵的攻擊下,漢軍也開始出現(xiàn)傷亡。
退至后方的弓弩手并沒有放棄作戰(zhàn)。
他們分為三列采用拋射的辦法,攻擊匈奴騎兵。
不過他們的目標并非匈奴弓騎,而是緊隨其后的匈奴沖騎。
匈奴弓騎兵的攻擊并沒有持續(xù)太久,因為后方的沖騎到了。
匈奴人的沖騎并沒有統(tǒng)一的武器。
他們的武器五花八門,彎刀、長矛、戰(zhàn)斧、狼牙棒……你能夠想到的武器,都可以見到。
“御!”
長槍兵們縮緊了距離,準備防備騎兵沖擊。
“轟!”
匈奴騎兵與漢軍槍兵撞在了一起,一時之間血肉橫飛。
不時有漢軍士卒被撞的血肉模糊,跌落馬下的匈奴人同樣非死即傷。
現(xiàn)在考量雙方士兵意志的時候到了。
哪一方的意志更強大,那一方就將獲得勝利。
“刺!”
前方士兵抵達住匈奴騎兵的沖擊后,后方士兵則在什長們的指揮下,用力捅刺。
“進!”
正當匈奴前軍與漢軍步兵焦灼在一起的時候
左右兩翼的漢軍突騎也在李肆與韓江的指揮下,前出攻擊匈奴前軍兩翼,他們紛紛拿出弓箭,一齊迎接魯莽冒進的匈奴前軍。
這時匈奴人品嘗到冰雹般的箭雨打擊。前方,左面,右面,漢軍用猛烈的快速射擊覆蓋了匈奴馬隊。
缺乏盔甲防護的輕騎兵在面對狂風暴雨班的箭雨時,簡直遭受滅頂之災,即便身著鎧甲,在這樣密集箭雨下也形同赤身露體。
“命令前軍撤退!”
日逐王此時已經(jīng)完全冷靜下來,發(fā)現(xiàn)戰(zhàn)局不利,立即下令前軍撤退。
但此時為時已晚,除了極少數(shù)反應快的能夠逃脫,其余的騎兵已經(jīng)退不回來了。
日逐王高估了自己麾下的騎兵,同時也低估了漢軍的步兵。
“大王怎么辦?”
此時日逐王面臨著艱難的選擇,要么放棄前軍,就此退軍。
要么全軍出擊,博取勝利的希望。
“全軍出擊!”
日逐王的驕傲讓他最終選擇了拼死一搏。
為了防止孤立,他同時也讓側(cè)翼的諸胡軍團以及自己周圍的親軍共同推進,此舉可以說比較穩(wěn)健。
面對敵軍全面前推,漢軍突騎只做了并不頑強的對抗。
這次匈奴騎兵有步兵掩護,表現(xiàn)得頗有攻擊力。
漢軍騎兵見狀沒有對沖,而是主動選擇了向后撤退,誘敵深入。
匈奴騎兵們見漢騎表現(xiàn)出怯懦,不禁戰(zhàn)意高昂,大喊著向前沖鋒……
公孫無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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