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形跡匆匆
安憶敢把收費的比例,交給江海兩兄弟來定,心中其實是有足夠底氣的。
因為如果換成是別的業(yè)主或甲方,他就不會如此隨便了。
原因在于,江海兩兄弟本是材料供應(yīng)商,而他是設(shè)計師,他們未來肯定是會有商業(yè)合作的。
江海兩兄弟,不可能因為這點小錢,就平白無故去耍他這種潛力無限的新時代設(shè)計師。
“買禮物這種事,真是讓人頭疼啊?!?p> 周四上午,安憶驅(qū)車來到南雁市的購物中心,眼看著店鋪里那些琳瑯滿目的新奇物件,卻是一陣頭疼。
他對送禮這種事,真是天生不擅長,所以之前的他,既不喜歡收禮,也不喜歡送禮。
不過今天既然來了這里,他必須放開手腳買買買,因為下午要回家,這是給父母買禮物。
原本在他的打算里,自己只靠暑假實踐的工資的話,最多也就是給父母買兩套衣服及鞋子之類的,畢竟剩下的錢,還得留著交大三學年的學費。
但現(xiàn)在因為有私單的額外收入,他已經(jīng)完全不缺孝敬二老的支出了。
于是,他不僅給父母買了衣服、鞋子,還給他們二老買了很多小縣城買不到的美食和高檔生活用品。
可惜他父母生日都不在九月,父親是五月上旬,母親是十二月上旬,要不然他應(yīng)該會直接帶父母來南雁市的海鮮樓,好好吃一頓大餐。
畢竟在他的記憶里,前世的父母最遠也就去過括州市區(qū),活了大半輩子都沒離開過小小的故鄉(xiāng),如今他既然有能力掙錢了,肯定也想帶他們感受一下年輕人口中的詩與遠方。
“不過爸媽都不是文藝中年,想帶他們出來胡吃海喝,恐怕菜還沒點完,就會被他們叫?!?p> 安憶買完東西后,一邊開車往家鄉(xiāng)方向返回,一邊想著自己的父母,深知他們都是質(zhì)樸厚道的老百姓,勤勤懇懇地生活,兢兢業(yè)業(yè)地勞作,并非享樂主義。
“媽,我回來了。”
大概下午三點半時,安憶順利回到自己家。
他雖然重生了,但對縣城的家一點也不陌生。
因為他們家從大山出來到縣城后,一直就住在浮云縣新華街某棟四層小洋房里。
起先當然是租的,后來他大學畢業(yè)、在職業(yè)上有所成就后,父母便靠著存了十幾年的積蓄以及他支持的一部份薪水,把整棟小洋房給買下來了。
他現(xiàn)在還記得,當時是花了好像不到一百萬的樣子。
“兒子,你可回來了,媽剛想去菜市場給你買菜呢?!?p> 張紅霞聽到兒子的聲音從門來傳來,高興的鞋子都來不及換,便火急火燎來到屋外迎接,結(jié)果看到后者是開著車回來的,頓時一臉錯愕。
“兒子,這輛車是……?”
“這是我們公司的公用車,我借來用一用,坐大巴得到車站趕時間,不方便,自己開車的話,想幾點出發(fā)都行?!卑矐浛粗蠇尰氐?。
母親此刻的相貌,比他記憶中的樣子,無疑要年輕一些,但整體上變化不算很大。
可能唯一的差別在于,對方現(xiàn)在頭上,還沒有哪怕半個白發(fā)。
“對了,媽,你不用去市場買菜,我從南雁市帶了很多海鮮和當?shù)靥禺a(chǎn)回來,你和爸兩人連續(xù)吃一個星期都夠了?!?p> 說著,安憶便去后備箱,把買給父母的禮物一袋一袋、一箱一箱,全部搬進了前屋的客廳,直接把張紅霞看蒙了。
“兒子,你買這么多東西回來干嘛,家里又不缺這些,你在外面掙點錢不容易,以后可不準這么大手大腳了,聽見沒?”
張紅霞言語中帶著些許責備,但安憶聽到的,卻是母親對自己的溺愛,以及被對方隱藏在內(nèi)心深處的欣慰。
兒子懂事,對他們這種習慣用沉默的方式來不斷為下一代付出的人來說,其實便是最好的慰藉了,更不用說孩子長大后,還知道給他們買禮物。
而且安憶記得很清楚,父母骨子里是在乎這些的,只不過他們這樣的中國式父母,從來不會在子女面前提任何要求,只會在親戚或鄰居面前驕傲罷了。
“這些東西看著多,其實沒花多少錢,我就給你和爸,分別買了幾套衣服和一些生活用品,剩下都是些特產(chǎn)、海鮮之類的,不貴。”
安憶笑著撤了個慌,之后便把衣服、生活用品之類的先塞到母親懷里,讓后者拿上樓,自己則把食物搬到里屋的廚房。
“媽,爸呢,他在廠里上班嗎?”安憶等老媽從樓上下來后,才又問道。
“沒呢,你爸回鄉(xiāng)下幫忙去了,他舅舅……也就是你舅公,前些天去世了,村里人叫他回去幫忙跑堂?!?p> 出乎安憶的預(yù)料,父親居然不在家。
不過對父親回下鄉(xiāng)幫忙白事這事,他沒什么好奇怪的。
人生一世、生老病死,誰也逃不過的結(jié)局。
這世上,時時刻刻總有人生、總有人亡。
比如他自己,前世才三十出頭不也嗝屁了,要不是重生,他都無法想象父母得知自己年紀輕輕猝死他鄉(xiāng),會有多絕望。
白發(fā)人送黑發(fā)人,這事無論對哪個父母而言,絕對都比要他們自己的命還更痛苦。
“那爸什么時候回縣里?”
“說是幫四五天呢,一直到送葬結(jié)束,他昨天才回去。”
“啊,要幫這么多天啊,那我得過年才能見爸了啊?!?p> 安憶一臉苦笑,但其實他心里明白,這是沒辦法的事,畢竟人開始工作謀生后,時間上也就不再自由了。
“你什么時候回學校,兒子?!?p> “明天就得回去了……”安憶如實地道:“我后天開學啊媽。”
“這么著急啊,我還想你回家能多住幾天呢。”
張紅霞臉上沒什么表情,心里卻明顯是不舍的,想了一下,才又笑了笑道:“沒事,你忙你的,上學要緊,你爸反正各方面都好,不用擔心?!?p> “嗯……”
安憶也沒法再說什么,只能點點頭。
隨即,他和自己母親一起將南雁市帶回來的海鮮全部處理干凈,之后他掌勺給后者做了一頓豐盛的晚餐。
至于多出來那些,都放入冰箱冷藏了,這些得等老爸回來后再下鍋。
而等到第二天清晨時,他也沒有婆婆媽媽,直接返回南雁市,畢竟下午他還得去楠西江接顧和顏回市里。
“兒子,這里面是一萬塊,你爸老早就去銀行取出來了,你小心放好?!?p> 離別時,張紅霞取出一個裝錢的信封,遞給安憶。
“媽,你和爸不用給我錢,我暑假這兩個月,已經(jīng)把學費和生活費掙到了,而且我從下學期開始,每周只有兩天課,剩下五天都會去上班的,以后每個月都有工資?!?p> 安憶現(xiàn)在卡里都還有二十多萬,自然不會再收父母的辛苦錢。
“胡說,你才剛開始工作,工資能高到哪去,天上又不會掉錢,你可別瞞著我們自己搞貸款,我們家雖然不富裕,但供你讀書的錢肯定是有的,趕快收好?!?p> 張紅霞不信安憶的話。
“媽,我真沒騙你,我現(xiàn)在月薪一萬呢。”
安憶哭笑不得,不過他想了想,還是從信封里取了五百出來,笑著道:“這樣吧,媽,我就拿五百意思意思,其它真不用,你趕緊收好,等爸回來后讓他存到銀行去,以后留著買房子。”
張紅霞聽到他月薪一萬,簡直震撼。
要知道,他夫妻倆在廠里上班,目前加起來月薪都還沒一萬呢。
“你月薪這么高嗎?”張紅霞一臉難以置信,滿是關(guān)切地問道:“兒子,你沒干壞事吧?”
“哪能啊,媽,一萬月薪在我們縣是高工資,但在大城市是很常見的,城里的房子每個月租金都要好幾千呢,要是工資太低,誰還去城里打工,你說是不?”
安憶適當性地又撒了個慌,繼續(xù)道:“而且你兒子可是東越大學的高材生,我現(xiàn)在拿一萬月薪其實都低了,等我專業(yè)能力再提高一下,我準備自己接項目做,到時都可以自己買車了?!?p> 張紅霞只是小學文憑,而且是上世紀鄉(xiāng)下那種類似于私塾的小學畢業(yè),文化水平很低,早就跟不上時代了。
現(xiàn)在聽安憶說起這些,她基本插不上話,也就只得聽兒子的了。
“好吧,那你需要用錢了,隨時打電話給家里,爸媽多的沒有,幾萬塊是什么時候都有的?!?p> “嗯,我知道了,那我先回學校了,之后看國慶假期有沒有時間,要是有空就回來看你們,如果實在太忙,就過年再回來?!?p> 說罷,安憶便開車離開浮云縣,往南雁市返回。
而上了高速后,區(qū)區(qū)一個半小時,他就順利到達了南雁市。
不過從高速出來后,他沒有直接回公司或大學城,而是又開了一個多小時的沿江公路,去到了楠西江。
他昨天已經(jīng)答應(yīng)顧和顏,今天下午會去那邊將對方從鄉(xiāng)下接出來。
但等他真的來到顧和顏姥姥的村子時,還沒進去,便看到村口處,已經(jīng)停著一輛極其熟悉的橘黃色超跑。
不是顧和風那小子的大牛,還能是什么?
他既然來這邊了,那顧清清還讓我多跑這一趟干嘛?
安憶心中吐槽,隨之驅(qū)車來到超跑邊上,發(fā)現(xiàn)顧和風就坐在自己車上,根本沒進村子。
“哎,小舅……顧大少爺,既然都到這了,怎么不進去啊?這里離姥姥家可是還有好幾百米,你不會想讓你姐搬著大包小包出來吧?”
安憶想了一下,還是停下車來,對駕駛位上的顧和風打了聲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