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三種女人
“所以這里,還有第三種女人?!?p> 白霽聲音有些沉悶地開口,同時用手指了指地板下面。
“這地下還有一層,我?guī)闳タ纯窗?。?p> 白霽來到樓梯處,樓梯旁邊有兩個兇神惡煞的漢子看守著。
見到白霽和彩湘兩個穿戴整齊的“男人”,其中一人伸手?jǐn)r了一下,擠出了一張笑臉,可是他面目兇惡,硬生生擠出來的笑臉也是十分丑陋。
“兩位客官,下面都是些下九流,魚龍混雜的,怕傷到二位,還是請二位在上面呆著為好?!?p> 這時候,有一個衣衫襤褸的乞丐走了過來,渾身散發(fā)著餿了的味道。
彩湘微微皺眉,挪開了一些。
那個乞丐交了幾個銅板給另一個看守的漢子,看守的漢子掂量了一下,撇撇嘴,像是嫌棄少了。
于是那個乞丐又掏出一個銅板。
看守的漢子一把拿過那個銅板,讓開身,放那個乞丐過去了。
彩湘好奇,小聲問白霽:“仙子,為什么乞丐能下去,我們反而下不去呢?”
白霽帶著彩湘尋到一處沒人看見的地方,隱匿了自己和彩湘兩個人的身形,隨后又施展了一個隔絕聲音的法術(shù),悄無聲息地從剛才兩個兇惡的漢子身邊過去了。
兩個人只覺得一陣微風(fēng)拂過,誰也沒有把這當(dāng)一回事。
等來到下面,彩湘發(fā)現(xiàn)這里和剛才簡直就是兩個世界。
上面尚且有脂粉氣息,雖說不上好聞,但是比這里腐敗的爛餿氣息要好上許多。
上面的女子尚且能有些釵環(huán)首飾,這里的女子一個個衣不蔽體面黃肌瘦,就不必談胭脂水粉了。
上面的客人若是被哄得開心了,多半會偷偷給女子塞點(diǎn)小費(fèi)。
但是這里……
侮辱和咒罵不絕于耳,時不時伴隨著清脆的耳光,鞭子抽打身體的聲音,女人嗚咽的嗚咽,強(qiáng)忍著疼痛的呻吟。
一個看起來孔武有力的漢子直接拖過一個女子。
沒有女子敢反抗,旁邊的一些地痞流氓還在聚做一團(tuán)取笑。
“媽的,臭婊子!”
彩湘被這一句吼叫嚇了一跳。
去找尋聲音的來源,發(fā)現(xiàn)那個女人也不知道是暈了還是死了,一動不動。
“真晦氣!”那個男人嘴里罵著。
等到一切結(jié)束之后,男人用腳踢了踢身下的女人。
看見女人沒反應(yīng),男人也沒有管,只是嘴里不干不凈地嘟囔著什么走遠(yuǎn)了。
彩湘雙腳如同有千斤重,怎么也沒敢走到那個女人身邊去看看她究竟如何了。
旁邊的人卻好像司空見慣了一般,沒有人管她,任由衣不蔽體的她躺在冰冷的地面上。
“為什么沒有人管她!為什么沒有人管她!”
彩湘卻好似精神崩潰了一般,突然叫了出來,眼淚不知從什么時候開始,已經(jīng)不自覺地流了下來。
白霽摸了摸彩湘的頭:“這里的女人可能是家里被主母記恨的小妾,可能是罪臣的家眷,甚至可能是被拐賣的好人家的女兒,因?yàn)椴幌虢涌?,她們就只能在這個地方?!?p> “那些地痞流氓只要給上幾個銅板,就可以對她們?yōu)樗麨??!?p> “她們逃不出這里,也沒有人知道她們在這里。”
“她們會被困在這里一輩子,在這暗無天日的地方一步步腐敗,猶如秋天的落葉,零落在泥土里,被路過的人反復(fù)踩踏,最后死在這里?!?p> 說到這里,終于有人來看那個躺在地上的女人了,那個男人摸了摸地上女人的脖子,發(fā)現(xiàn)沒有脈搏之后,面上也沒有任何反應(yīng)。
像是這里死了一個人只是一件見怪不怪的事情了。
過了一會,又來了兩個人,帶來了一張草席。
那兩個男人將地上遍體鱗傷的女人用草席一卷,抬了出去。
邊上看著的無論是男人,還是處境一樣的女人,都只是漠不關(guān)心。
彩湘一言不發(fā),兩只眼睛瞪得大大的,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一切。
白霽沒有繼續(xù)待下去,一揮手,兩個人已經(jīng)在青樓之外了。
一下子從人聲鼎沸,燈火通明的地方到了冷冷清清的大街。
彩湘感覺到了極大的不真實(shí)。
仿佛剛才看見的聲色犬馬,丑惡嘴臉,還有……那冷冰冰的尸體。
都猶如黃粱一夢。
天上繁星點(diǎn)點(diǎn),一輪純白的月亮高高懸掛,安靜又祥和。
久久地沉默。
忽然深巷子中傳出來一聲犬吠,驚醒了沉浸在巨大悲傷中的彩湘。
白霽看見彩湘一個哆嗦,渾身開始止不住地戰(zhàn)栗。有些不忍心,但還是將略帶殘忍的問題問出了口:
“我知道我徒兒傷害了你,但是,你應(yīng)該也清楚,想要讓他娶你,估計也是不可能的事情?!?p> “你現(xiàn)在外出歷練,最終還是要回去玉女宗的。你現(xiàn)在修為盡失,你有想過回到玉女宗之后會怎樣么?”
彩湘喃喃:“宗門有戒律……失身者……逐出宗門,無一例外?!?p> “那出宗門之后呢?”
“不,我?guī)煾杆钍菍檺畚遥粫?p> 彩湘忽然激動起來。
白霽:“彩姑娘!”
上輩子彩湘就是沉浸在自己粉飾太平的幻想中,得知自己被師父厭棄,逐出宗門之后,渾渾噩噩。
最終落得了那樣凄慘的結(jié)局。
如今讓她早一點(diǎn)開始思考這個問題。
總歸不是一件壞事情。
回去的一路上,兩個人都沒有再說話。
白霽將彩湘送到門口:
“這凡塵俗世中,多的是骯臟的事情,這些你遲早是要面對的。
我希望你不要再執(zhí)著于某個人喜歡你或是不喜歡你,某些人喜歡你或是不喜歡你?!?p> “這世上千千萬萬種痛苦,有人被陷害身陷囹圄,有人破財窮困潦倒,有人身處高位而后跌落塵埃任人欺凌,有人國破家亡流離失所,相比較起來……”
白霽終究是沒有再繼續(xù)說下去。
她相信彩湘是明白的了。
彩湘也確實(shí)明白了。
自己的這些痛苦,在這些痛苦面前,終究是不值一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