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書舍，望子平步青云
喝了點酒，崔樺一夜睡得格外香甜。
誰知她第二日一睜眼，就被窗口的唐筠嚇了一跳。
走過去一看，她臉都黑了。
“你一夜不睡，把自己熬了個烏雞眼兒，就是為了看這東西？”
唐筠沒想到崔樺喝了酒還能醒得這么早。
急忙合上冊子，狡辯的話連草稿都沒時間打。
“我沒看！”
崔樺就那樣站著，既不說話，也不走開。
僵持不過三兩個呼吸，唐筠就繃不住了。
“是，我是看了！我是男人，看看這個怎么了？好奇心人皆有之，我就不能有嗎？”
崔樺無語，轉身去舀水洗臉。
“一本冊子都給你翻爛了，你還好奇，好奇什么？好奇書中是不是真的能走出一個顏如玉？”
唐筠羞窘，只好實話實說。
“這冊子不是我的，是你……是岳丈昨夜給我的，他說讓我學學，以便日后……”
崔樺頭都大了，這種時候，該害羞的不應該是自己嗎？
可看看面前皮膚都快紅到腳脖子去的唐筠，她真的是裝都裝不出來。
“我知道了！冊子你今日就還回去，想看你就自己畫，你畫功那么好，隨便幾筆都比這玩意兒好看?！?p> 唐筠點頭不語。
想到以后會同床共枕，他突然就大起了膽子。
“牛翠花，你真的還是以前那個牛翠花嗎？”
崔樺心中突突直跳，這狗男人，果然名不虛傳。
“當然不是了！我上次不是說了嗎？我要洗心革面，重新做人！”
崔樺彎著腰洗臉，自以為理由找的很好，可她沒注意到，唐筠早就從她微微顫抖的動作中得到了最終答案。
“嗯！我知道了！今日我要去學堂，你在家要是悶，就讓娘陪你出去散散心！”
說著，他又從袖口摸了幾個銅板出來，放在了床頭。
“這個是我抄書攢下的，留幾個給你買糖塊兒吃，剩下的我打算交給娘當做家用，等我領了月給，手頭就能寬裕些了！”
崔樺也沒拒絕，反正現(xiàn)在他們還是兩口子，拿他幾個銅板花花而已，應該不打緊。
早飯是云氏做的，雖然用的還是崔樺拎回來的白面，但吃著總覺得少了幾分滋味兒。
唐筠只簡單喝了碗雜菜湯，就去了學堂。
學堂是附近三個村子合資蓋的，取名望云書舍，望子平步青云之意。
但凡家里有幾個空余銀子的，孩子都在里頭聽學，學舍離芋兒溝不遠，走路大概也就兩刻鐘。
望云書舍里除了唐筠，老先生和他的妻子，還有一個專門負責給孩子們做飯灑掃的婆子。
據(jù)說老先生曾在天子腳下教過官家子弟，后云游至此，扎根芋兒溝。
他也是唐筠的啟蒙先生，后被收為門生，而千味尋的公孫云璟正好是老先生的弟子，就也順理成章的成了唐筠的師兄。
唐筠趕到學堂時，里頭已經傳出了朗朗讀書聲。
曹夫人是個喜歡舞刀弄槍的圓臉女子，生性灑脫不羈，每日用過早飯后耍半個時辰的棍棒，是她最大的樂趣。
看到唐筠進來，她才停了下來。
隨手抬起胳膊擦了一把汗。
“筠哥兒回來了，怎么樣，腰傷如何，這兩日沒耽誤你們夫妻辦正事兒吧！”
對于曹夫人這個師娘的調侃，唐筠早就免疫了。
“師娘早安！筠兒還有功課要備，就先進去了！”
曹夫人大手一揮。
“去吧！男人的腰可是重中之重，事關你媳婦兒后半生幸福，以后可得小心些！”
……
崔樺這邊，吃過早飯就閑了下來，想跟著云氏下地，可云氏死活也不讓她插手，沒法子，她就只回牛家去撩閑。
明日逢集，牛壯實今日要和牛翠竹去收生豬，這會兒家里就只有花氏幾婆媳在家。
糞蛋兒昨夜睡得晚，楊氏叫了幾次都不起，只好由著她繼續(xù)睡。
“小姑，我要下田去把蝸蟲撿撿，你跟娘在家說說話吧！晌前兒我回來做飯，面我都發(fā)好了，回頭爹他們回來宰了豬，我剁些剔骨肉給你包大團子吃！”
大團子？
崔樺回想了一下，不就是包子嗎？
“好，嫂嫂，我知道了，你放心去吧！”
崔樺也沒客氣，她知道自己要是跟說著楊氏下田去干活，估計楊氏得擔驚受怕一整個兒上午，所以她干脆就不勉強了。
大不了晌午的飯，自己做唄，順便還能給唐筠那家伙送幾個去嘗嘗。
呃……
弄不清楚自己怎么會突然有了這種想法，使勁兒甩甩腦袋，趕緊轉身就進了里屋。
其實花氏的腿并沒有什么大礙，可牛壯實走前下了死命令。
花氏只能被迫接受。
“花兒，你爹不讓娘起床，你要是肚子餓，就自己去櫥子里找找，拿兩個糖塊兒抿抿。”
崔樺扶額，這傻白甜娘，這樣真的是戀愛腦嗎？她怎么越看越覺得是夫唱婦隨，雙向奔赴呢！
花氏性子慢，人又懦弱無主，事事總想著別人好不好，滿不滿意，從來都不會為自己考慮半分。
估計也只有牛壯實這樣罵罵咧咧，霸道總裁怒吼式的愛，才真正適合她吧！
“娘我不餓，你呢？嘴里還苦嗎？我化碗糖水給你喝?！?p> 話落，花氏眼淚就掉下來了。
“花兒，你還記得娘有口苦的毛病嗎？花兒，你真的不一樣了，懂事兒了。”
崔樺心里難受，人真不怕長期的惡意，就怕突如其來的善良。
她坐到床邊，給花氏擦掉眼淚。
“娘，你別哭了，以前是我不好，我渾，以后我不會了，我會好好孝敬你跟爹的！”
花氏嘴角上揚，眼淚卻怎么也止不住。
“花兒，娘沒哭，娘是高興，娘還能看到你變好，娘真的很高興！”
敞開了心扉，打開了話匣子，母女倆一聊就是差不多一個時辰。
直到聽到豬叫，崔樺才從屋里走了出來。
因為征兵納稅的原因，莊戶們的豬都賣了不少，牛壯實這次跑了兩個村子，也才只收回了兩頭生豬。
“牛翠花，走前頭去開門，把這頭小點的弄到圈里再喂幾天，下個集市再宰它！”
剩下那頭看著也不算肥，但身條兒長，去掉內臟邊角，也宰了差不多快兩百斤肉。
牛壯實手腳麻利，三兩下就把兩扇凈肉分成了幾大塊兒。
他除了自己賣肉，也會往鎮(zhèn)上的肉鋪送肉，賺個工費和腳程費。今兒宰的這頭就是要送去肉鋪的。
把肉抬上牛車，用麻布蓋好，牛翠竹沒耽誤功夫，坐上牛車就往鎮(zhèn)上趕。
“妹妹，等我回來給你帶盒兒胭脂?！?p> 崔樺目送牛翠竹遠去，心里像住了一個太陽似的，滾燙熾熱。
“爹，嫂嫂說今兒晌午吃大團子，你看看哪些肉不好賣，我拿去剁了包上。”
牛壯實在清掃地上的豬血，抬腳踢了踢一旁大木盆里的豬下水。
“這些都是不好賣的，你娘不是說你手藝好嗎？拿去包吧！”
崔樺……
這不是為難人嗎？哪有拿豬內臟包包子的？
不過轉念一想，倒也不是不行。
說干就干，她也不嫌臭，撈出豬腸就去井邊打水沖洗。
“爹，我就用大腸，心肝肺啥的你去掛在灶屋梁上吧！先熏一晚上，明天咱們再弄！”
牛壯實沒說話，弄了根草繩捆住兩個豬腰子，抬手掛在了樹杈上。
“回頭你把這個帶回去，給唐筠那小子燉上?！?p> 崔樺回頭一看，一臉黑線。
“爹，您還是留著自己吃吧！我……”
牛壯實一聽就怒了。
“你哪只眼睛看到老子需要吃這玩意兒了！”
學堂那個“需要吃這玩意兒的唐筠”……
您老又是哪只眼睛看到我需要吃了？
牛家人忙的熱火朝天，完全不知道，牛翠竹這一去，險些就丟了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