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7、冰粉店
便宜爹地雖然吊兒郎當(dāng)?shù)钠?，但對待他的媳婦和閨女還是很上心的，狠狠親了桑蔻的小臉蛋一口后，桑江年一手輕松地抱過小姑娘，一手牽著梁妙往飯店里走。
“我們……吃過飯啦！”
早飯吃得太多，到現(xiàn)在肚子還鼓囊囊的桑蔻湊到桑江年耳邊奶聲奶氣地喊道。
“乖寶。”
桑江年揉揉她的發(fā)頂，悶悶的笑聲自他的胸膛傳來，他故意學(xué)著小姑娘的話道：“太大聲了，爸爸的耳朵要被震壞了！”
不知怎么的，許是這具小身體對喜和惡格外地敏銳，桑蔻忍不住地“咯咯”笑起來。
一家三口很快來到飯店門口，這是一家私營飯店，在改革開放之后，80年代初期就開始出現(xiàn)了個體經(jīng)濟，從前不被允許的個體戶經(jīng)營受到了國家的肯定后，這股創(chuàng)業(yè)的風(fēng)氣開始風(fēng)靡各地。
率先掀起的浪潮，就是餐飲的個體戶。
趴在桑江年的懷里，桑蔻看著客戶盈門的小店，她不由在心里感嘆，在這創(chuàng)業(yè)初期的時候，能在一水兒的餐飲飯店中這樣火爆的，里面賣的東西肯定不俗。
“老趙，還是老樣子?！?p> 牽著梁妙從一堆人中小心擠過的桑江年，沖著柜臺喊了一句，便尋了一處空位置落座。
桑蔻忍不住看了柜臺一眼，那邊快要被結(jié)賬的客人給擠得水泄不通，她瞧不見桑江年口中的“老趙”是誰，只能隱約看見一個小孩正垂著腦袋，在把算盤撥得飛快。
“廠里的情況現(xiàn)在怎么樣了？”
梁妙問起正事來，桑江年卻是沖著她搖搖頭，他不準(zhǔn)備在啾啾面前提起這些，小姑娘如今大了，什么情緒都該懂得了不少。
他可不愿意叫他閨女這么小，就和他們一樣心里壓著事兒地操心。
只一個眼神，梁妙就看懂了桑江年的意思，她便不說話了。
父母倆之間的默契桑蔻并不知曉，她只顧著趴在桑江年的肩上探頭探腦地去看周圍的環(huán)境，小姑娘眼里的好奇自然被兩人看在眼里。
桑江年捏了捏桑蔻肉乎乎的臉頰，笑說：“咱們啾啾好久沒來這兒了，是不是忘記了？”
桑蔻哼唧兩聲，她可記得，在書里啾啾被他們第一次帶到城里來時，才三四個月大，哪能有什么印象。
后面不久廠里出了事兒，他們倆才把小閨女放在村子里被桑老太養(yǎng)著，一歲多才回去，這樣算的話，今天確實是她自出生以來有意識的第一次進城。
嘮了一會家常后，桑江年點的東西很快被一個十一二歲的小姑娘端了上來。
桑蔻只匆匆瞥了一眼這姑娘清麗的臉，很快就把注意力放在了桌子上冰瑩剔透的兩碗冰粉上。
是的，這搪瓷碗裝著的食物像極了桑蔻在現(xiàn)代吃過的冰粉，只不過從前她吃的上面加了許多小料，而眼前的這兩碗冰粉上，只放了一點點紅糖水。
梁妙率先端了一碗，捏著勺子攪拌開，待糖水均勻地和冰粉拌在了一起，她挖了一小勺塞到了發(fā)愣的小姑娘嘴里。
在味蕾綻開的甜絲絲和冰涼涼，令桑蔻回過神來，果然，這味道和口感和冰粉一模一樣。
難怪，這家店的客人會絡(luò)繹不絕，這種在這個年代估計是鮮少有的小吃，既新穎又足夠好吃，肯定能捕獲到眾人的喜歡。
“好吃不？”
桑江年抬手擦了擦小姑娘的嘴角，看著桑蔻一本正經(jīng)地點了點頭，然后揮了揮手示意：“爸爸，啾啾還要吃……”
攏共點了兩碗，剩下那碗一定是給她吃的。
“不可以，小孩子不能吃多。”
見著桑江年就要無條件地把碗端到小姑娘跟前，梁妙眼皮一抬，制止的話才一出，桑江年立即就跟著附和：“閨女，你媽說得對，小孩子腸道太弱啦，咱們就最后再吃一口好不好？”
父女倆一齊眼巴巴地看向梁妙，梁妙無奈撫額，她就知道桑江年這個女兒奴哪里會只聽她的話。
一家人小憩了一會兒后，桑江年結(jié)賬完，帶著妻女走出店門，他把自己的錢包拿出來交到梁妙手中，接著對她輕聲道：“阿妙，待會兒我要去接一趟貨，你先帶啾啾去商場逛一逛，如果累了就回廠里好嗎？”
梁妙點點頭，她看得出桑江年面容上的疲憊神態(tài)，單獨把他一個人留在城里應(yīng)付廠里的這些難題，確實令人很不容易。
看著桑江年快步走遠，桑蔻又瞅了瞅梁妙臉色里隱晦的擔(dān)憂，突然想到了什么，被放了下來的小姑娘拉著梁妙的手道：“媽媽，咱們?nèi)?、去廠里吧？”
“啾啾不想要買漂亮小裙子啦？”
梁妙捏捏她粉嫩嫩的臉頰，剛才在大巴車上的時候，小姑娘一開始睡不著，就纏著她講城里的商場里有什么，什么五顏六的小裙子、好吃的糕點餅干……
梁妙看得出來她閨女向往極了，好不容易來城里一趟，總不能讓小姑娘玩得不夠盡興吧？
哪料，聽完她這話的桑蔻卻是搖了搖腦袋：“不要，啾啾困困的……”
說著，她還故意地瞇起了一雙黑葡萄的大眼睛，好讓梁妙看出她不是裝的。
可桑蔻這幅模樣，落在梁妙的眼里，哪里還看不出來她的心思呢？無非就是她閨女怕她過分擔(dān)心，才說出的這些話罷了。
梁妙只覺得她的啾啾長大了，她一臉欣慰地撫了撫小姑娘的發(fā)頂，而后溫聲道：“那咱們就先回廠里吧，到時候啾啾什么時候有空了，再喊上媽媽一起來逛商場好不好？”
桑蔻點點腦袋，她主動牽著梁妙的手，故作好奇地問：“媽媽，三嬸嬸什么時候要來廠里？”
聽了小姑娘這問話，梁妙本想問她是怎么知道這事兒的，但又想到自己同李紅櫻說的那些話，從來都沒有避著啾啾，她的啾啾古靈精怪的，猜出來也不奇怪。
“啾啾?！?p> 思緒轉(zhuǎn)瞬收斂起來，梁妙捏了捏桑蔻肉肉的小手兒，輕柔的聲音里帶了些許的告誡：“這些事啾啾不要去管知道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