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7、才不是逃課
“段岷哥哥,不如陪我一塊兒去麗嬸家里吧?”
看著小少年的窘迫,桑蔻笑軟了眸子,提議道。
段岷如蒙大赦地點點頭。
在自家門前澆菜的秋婆婆從一叢叢芥菜地里直起身來,就遠遠地瞧見了一前一后走過來的男孩女孩。
秋婆婆以為自己老眼昏花,她不住揉了下眼,卻發(fā)覺那確確實實是段岷的身影后,她困惑地嘀咕著:“段家的小娃不是剛走,咋地又來了……”
“咦,婆婆!”
小姑娘率先發(fā)現了秋婆婆,桑蔻沖著老人搖了搖手,走得近了,她這才發(fā)現秋婆婆那張滿是褶子的臉上表情凝結,似有不解。
桑蔻頓了頓,她還以為是王紅麗出事了,忙問:“秋婆婆,怎么啦?是麗嬸……”
“段家小娃咋個又來了?”
秋婆婆搖頭反問,她剛才明明是看著這孩子是往回家的路那邊走的。
桑蔻立即回頭去看身后的段岷,他的手攥著竹簍的背藤,眼神有些閃躲地岔開話題:“不是說要去許家嗎……”說著,他率先再往前走。
桑蔻就笑著追上去,忍不住地想要逗逗他:“原來段岷哥哥剛才是來看秋婆婆了啊,剛才哥哥怎么不說呢?”
不過,她已經有一段時間沒來看過秋婆婆了,看著段岷和秋婆婆熟稔的樣子,兩個隔輩的人應該是比她還要早就時常會見面了。
想到這兒,桑蔻不由悄悄在心里給段岷打了標簽,性格好顏值高還尊老愛幼,這別說在楊塘村這偏僻的小村子里了,就是放在這個年代的城鎮(zhèn)里頭,這樣品性優(yōu)良的小孩也難見。
在小姑娘善意的打趣下,段岷的臉頰又泛起了一層薄紅。
從屋子里剛好出來的小胖子,一眼就瞧見了不知從何時認識了、又玩在一塊兒了的兩個小孩,許寶建頓時把眉頭一擰。
“桑啾啾,你在干啥?”
被小胖子這一聲隱有不悅的聲音給唬了一跳,桑蔻睜著一雙大眼睛看過去,茫然極了:“咋的了?”
“你啥時候回來的?這個時間段不是該在學校的嗎?”
桑蔻反應過來接連問了好幾個問題,她以為許寶建是又逃課了,倒不是她太關注這個小胖子,也不是她故意這樣想歪。
而是許寶建和她的兩個哥哥們在同一個學校同一個年級,她哥都沒回來,這個小胖子沒道理會獨自放假回來。
更別提,許寶建逃課的名聲早在他們學校傳揚得極開了,哦對了,這事兒也是她哥偷偷告訴她的。
這個小胖子,家里都出這么大的事兒了,還不知道悔改要好好學習出人頭地。
小姑娘眼里明顯的質疑神色,許寶建頓時氣得跳腳:“我才不是逃課!我沒有!”
桑蔻:“?”
段岷:“?”
不咸不淡地瞥了他一眼,桑蔻一邊往他家里走進去,直奔王紅麗的屋子里,一邊嘴里還振振有詞:“我可沒說你逃課昂?!?p> 真是個不打自招的小胖子。
許寶建在后面追著她跑,一邊嚷嚷:“桑啾啾,你真沒禮貌!我都沒讓你進來……”
小胖子這陣仗,看得段岷有些心驚膽戰(zhàn),他是真怕小姑娘受到許寶建的欺負,畢竟,許家沒出事前,許寶建被他爸媽寵得無法無天,放眼整個村子沒誰家的小孩敢惹他。
段岷忙不迭也跟了上去。
王紅麗存的錢被許富貴卷走后,許家過得就越來越拮據了,除了供許寶建讀書這件事之外,他們家里的生活水平可以說是直線下降。
譬如現在,沒有點煤油燈的屋子里黑黢黢的,只有半開窗戶的外邊透著一絲絲光亮,讓人這么進去,絕對是摸瞎黑的啥也看不見。
“……麗嬸?”
桑蔻頓了一下,試探著朝屋子里喊了一聲。
很快她就得到了一聲回應:“哎!啾啾來了?”王紅麗的聲音還算中氣十足,尤其是在罵許寶建的時候。
“許寶建你整日嚷嚷個啥?啾啾是妹妹!你咋能對她說這種話?”
雖然知道因為上回她媽梁妙不計前嫌,果斷救了王紅麗后,王紅麗就對她和她媽那叫是一個頂呱呱的好,對桑蔻說話再不似之前在祠堂時那樣懟她們時的語氣了。
但即便是這樣,聽到王紅麗為維護她而斥責許寶建時,桑蔻還是小小地震驚了一下。
之前,許寶建如何做錯了事,王紅麗都是高高舉起輕輕落下,是把她兒子當命根子來養(yǎng)的,現在不過就是對她說了兩句不輕不重的玩笑話,王紅麗就這樣說許寶建。
震驚之余,桑蔻總覺得有一絲怪怪的。
王紅麗的話果然迎來了許寶建的不滿,他小心地捧著手里剛點亮的煤油燈進來,委屈到不行:“媽!你咋還說我呢!你咋不說,剛才桑啾啾還在笑我逃課……”
微弱的燈光在這黑暗的屋子里卻是顯得格外明亮,桑蔻一下子就看清楚了在床上半支起身子的女人,僅僅一個多月的時間里,她就褪了半身的贅肉,臉色也變得十分憔悴不堪。
桑蔻見了都覺得有些心酸,更別說是她的親兒子許寶建了,小胖子放下了煤油燈,一下子就撲了過去:“媽,你別氣!我再也不說桑啾啾不好了……”
小胖子被王紅麗蒼白的臉色嚇到不行,可王紅麗卻很鎮(zhèn)定地安撫住了他,又把目光看向在一旁看了好一會的桑蔻:“啾啾,你別生寶建的氣,他是為了我才回來的,就是怕我在家發(fā)燒難受,他是個好孩子你別誤會……”
女人這時候的聲音低低的,莫名透著一絲祈求,聽得桑蔻不由皺了皺眉心。
王紅麗的語氣真的很怪,一點不像是平時嘮嗑說話的樣子,反而……有點像是托孤。
桑蔻被自己心里突然冒出來的想法給嚇了一跳,這怎么可能呢?
王紅麗現在只不過是身體虛弱,哪里是到那種要死要活的地步了?不至于連托孤這種事都想好了吧?
晃晃腦袋,桑蔻努力把腦海里的想法給搖散掉。
可見著她這個動作,王紅麗卻是以為桑蔻是真的不高興了,女人登時咬咬牙,就要從床上爬起身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