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5、未來的場景
陷入一片沉浮的黑暗中時，桑蔻只覺得自己宛如漂浮在無根可依的漩渦里，不僅抽不出身，渾身更是難受得厲害。
“媽……”
桑蔻下意識地喊了一句，可當(dāng)她睜眼醒來時，卻發(fā)覺她并不在那個已經(jīng)熟悉了兩個多月的地方。
入目之下，是一片勝雪的白色空間。
桑蔻張望了幾眼，她四周凈是一片空白的天地，仿佛一眼望不到盡頭，心頭茫然間，她又低頭看了看自己身上的穿著。
一身淺藍(lán)色的碎花長袖長褲，胳膊和腿都短短的，伸出的十根指頭白嫩嫩的，輕輕一翹，還露出了幾個肉乎乎的小窩。
仍舊是在那個村子里的打扮。
桑蔻有些神情恍惚，如果不是她還是在用“啾啾”的身體在呼吸，她真的要以為自己又穿到了哪個不知名的世界里。
桑蔻從跪坐的地上站起身來，身體四肢雖然仍舊有著不舒服的感覺，但比之剛才昏迷時已經(jīng)好了很多。
往前行了不過幾十秒，逐漸映入眼簾的竟然是越來越清晰的一幅幅熟悉的場景——車水馬龍的小城鎮(zhèn)街道、趙建國糖水店的賓客如潮，甚至畫面一轉(zhuǎn)，落在了楊塘村錯落起伏的田埂邊和小兩層的磚房里一口口水井……
這些場景……
看得桑蔻忍不住皺了眉心，這些看起來像極了她認(rèn)識的城鎮(zhèn)和村子，卻又像是大改革一樣地改變了許多，像村子里什么時候開墾出了那么多荒田？又什么時候家家戶戶都建了兩層平房和打了水井？
疑慮盤旋在腦海里時，眼前的畫面頓時又變成了一股銳利的白茫茫，直直迎面沖她而來！
桑蔻下意識抬手去擋，可陡然間她又像回到了剛才如浮萍般的流水中，腦海里更是脹脹地疼……
“媽……”
她下意識地喊了一聲。
好疼。
……
手里提了飯盒的桑江年一進(jìn)病房的門，就瞧見了坐在病床邊的女人目光一瞬不瞬地盯著床上閉眼昏迷的小姑娘，她的臉色憔悴蒼白得嚇人。
桑江年見了心疼，他上前放下飯盒輕輕摟了摟梁妙，出聲勸道：“妙兒，去歇會吧，我來看著啾啾?！?p> 梁妙只是搖頭。
桑江年只好打開了飯盒，里面是他特地去買的餃子，豬肉芹菜餡的，啾啾最愛吃了，一次能吃七八只。
“好歹吃一點(diǎn)好不好？不然啾啾等會醒過來，看著媽媽難過成這樣該要哭了……”
桑江年蹲下身要喂給她吃，看著梁妙這副模樣，他真是揪心地自責(zé)，他一年到頭不能回家?guī)状?，就連啾啾出事也是姍姍來遲，現(xiàn)在還要無力地看著他媳婦情緒崩潰。
男人一提到啾啾，梁妙的眼淚就掉了下來，落在熱騰騰的餃子上，她忍不住抱住桑江年壓著喉嚨里的哭腔哭了起來。
桑江年手足無措：“妙兒……”
“你哭出聲來……”
桑江年聽不得梁妙這樣委屈自己的模樣，他一下下地拍撫著她的脊背，給梁妙順著氣。
“都怪我，都怪我！”
梁妙哭得不能自已，她的聲音沙啞著埋怨自己：“如果不是為了工廠，我就能好好在家里陪著啾啾，她怎么可能會出這樣的事！都是我太貪心了……”
桑江年緊緊摟著她，眼圈也紅了：“不怪你，是我的錯?！?p> 是他堅(jiān)持要圓梁妙的夢想，以至于后來遇上危機(jī)那段時間時，他閨女小時候都沒能在他們的陪伴下長大，現(xiàn)在孩子好不容易大了一點(diǎn)，廠里又出事了，又是幾天幾天地抽不開身來……
一切都怪不得梁妙，是他太自負(fù)了，總覺得這輩子沒什么坎是過不去的，遇到那些難題時他總覺得可以撐得過去。
撐過去了又怎么樣呢？他的啾啾都沒能得到她該擁有的幸福童年。
“媽……”
忽然的，一聲低低的呢喃聲清晰無比地傳到了夫妻倆的耳畔。
兩人俱是心神一震。
梁妙率先反應(yīng)過來起身往床邊撲過去，淚眼朦朧間，她卻是沒看見躺在病床上的小姑娘睜開那雙黑黝黝的眼睛來，小姑娘臉色依舊是虛弱的白，靜靜地躺著時，仿佛是不會呼吸的布娃娃。
但剛才啾啾的那一聲呼喚，她絕對不會聽錯！
梁妙擦著眼淚瘋了一般地要往病房外跑去喊人：“醫(yī)生！醫(yī)生！”
“妙！梁妙！”
桑江年連忙攔住她，她這個模樣跑出去他哪里能放心！他耐心地制止住人，一聲聲勸：“你呆在這兒等我喊人過來，聽我說，啾啾一睜開眼需要看見的是媽媽在身邊……好嗎？”
梁妙眼神頹唐而茫然地點(diǎn)頭。
見她終于稍稍冷靜下來，桑江年這才疾步出了病房。
……
在一片黑暗里。
經(jīng)過剛才的那一段突然的劇情傳輸，桑蔻終于明白過來了。
與其像先前說的那樣，她是穿進(jìn)了屬于啾啾的父母——桑江年和梁妙故事皆大歡喜的尾聲里，倒不如說，她是穿進(jìn)了另一本書里。
之前她看到趙建國的那雙兒女，就是這個作者另一本書的主角，只是這本書只暫且定了大綱、主要人物的性格和一些打臉?biāo)c(diǎn)。
剛才她在那個白色空間里看到的一些浮光掠影的畫面，之所以和現(xiàn)在她看到的現(xiàn)實(shí)不同，就是這些畫面是未來還沒發(fā)生的場景。
“啾啾——”
一聲有些泣不成聲的呼喚陡然間拉回了她茫然的思緒，一下子將她整個人從那片漆黑的世界里拽回現(xiàn)實(shí)。
驟然間的光亮像是在黑屋子里待久了，突然有人“嘩啦”一下拉開窗簾時的刺眼，微掀開眼皮的桑蔻滾了滾喉嚨，她下意識地溢出一聲：“媽，我疼……”
頭暈，腦漲，渾身的不舒服。
“啾啾！寶貝……感覺怎么樣？哪里不舒服？哪里疼？說說話，告訴媽媽……”
眼看著小姑娘睜開眼的梁妙欣喜若狂，她輕撲在床頭紅著眼迭聲問著。
被她這一個接一個的問題，差點(diǎn)給砸暈了的桑蔻瞇了瞇眼睛，她輕輕偏了偏腦袋看過去，目光觸及眼前的景象時，卻被梁妙的模樣給嚇了一大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