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7、狼狽的男人
桑蔻是捏著她爸送她的那只長頭發(fā)布娃娃入睡的，只是她并沒有睡得多么安穩(wěn)。
她又做夢了。
只不過這一次并不是像上次那樣身臨其境地進入一個空間里，就只是一個再平平無奇不過的夢——如果拋卻夢里的內容和上次她在白色空間里發(fā)現(xiàn)的異樣一模一樣的話。
又一次回顧了那天她看到老道士的畫面后，桑蔻猛地一下驚醒時，她在床上驚疑不定地看向窗邊，天色已經(jīng)泛起了魚肚皮似的微亮，睡覺前被她攥在手里的娃娃已經(jīng)不見了蹤影。
桑蔻在地上搜羅了一下，把娃娃給撿了起來，捏了捏它肚皮里面軟軟的棉花，小姑娘從夢里醒來后總感覺像踩在迷霧里的心，總算是感受到了一絲真實感。
回想起剛才那個夢，同樣的內容重復兩遍，桑蔻越發(fā)肯定這個夢是要暗示她什么，那個老道士究竟是誰？
想著想著，小姑娘又沉沉地睡去了，只是還沒睡多久，她就又被一陣喧鬧的聲音給吵醒了。
“求求你幫幫我……”
不知道什么原因，男人哭嚎得著實悲慘，像是天塌下來了一般。
桑蔻忍不住爬起身來，她剛穿好衣服出了自己的屋子，就見她媽正好從樓下上來，瞧見小姑娘被冷風一吹就止不住地打了個哆嗦的模樣，梁妙又把她帶回來房間里。
“天兒越來越冷了，可得多穿兩件……”梁妙一邊絮絮叨叨說著話，一邊利索地把小姑娘身上那件薄薄的外衫給脫了下來，把從櫥柜里扒拉出的厚外套給她換了上去。
被她擺弄著的桑蔻聽著外面不斷發(fā)出的凄厲聲音，有些好奇地問：“媽，樓下是誰在那兒喊？都把我給吵醒了?！?p> 除了上回許富貴被人追債逃到他們家里以外，桑蔻還沒聽過誰的叫聲能這么慘。
對了，許富貴！
桑蔻忽然想起來自己昨天和段岷小胖子他們約定好了，今天要一起去李滿堂家里，把許富貴私自在山里建造房屋的事情告訴他。
想到這兒，桑蔻抬手把衣服上面最后一顆紐扣給系好了，不等梁妙出聲阻止她，小姑娘就已經(jīng)邁著小腿噔噔噔地下樓了。
“……啾啾不要亂跑，吃完早飯再出去玩兒！”
反應過來的梁妙連忙來到樓梯口喊著跑出外面院子，只剩下個背影的小姑娘。
被裹得嚴嚴實實的桑蔻一出來，就看見了自己家門口圍著水泄不通的人群，像以往哪家有什么八卦閑談的時候一樣，圍在這兒的都是那些上了年紀的大媽大爺們。
桑蔻沒法擠進去一看究竟，瞅了一圈終于看見了一個她比較熟悉的身影，小姑娘連忙跑過去仰著腦袋問：“嬸嬸，這是怎么了？”
陳梅正靠在墻角邊，一邊聽著人群里面的議論聲，一邊津津有味的嗑著手里的瓜子，她今天是起了個大早，這場鬧劇就在離他家門口不遠處的地方，她自然是看得一清二楚發(fā)生了什么。
陳梅正感慨著許富貴的自作孽不可活，本來見著人群中又是一陣躁動，她正想要擠上前去看看，卻因為褲腿邊傳來軟軟的聲音給停下了腳步。
陳梅低頭看過去，迎上了小姑娘那雙清澈的大眼睛，她頓時沒好氣地翻了個白眼：“咋又是你？”
女人惡劣的態(tài)度卻讓桑蔻想起了那一天，她在他們家門口不小心看見陳梅的兒子和婆婆對她拳打腳踢的模樣，直到現(xiàn)在桑蔻還挺同情這個女人的，于是她又耐著性子把自己剛才的話重復了一遍。
“你問我我咋知道？”陳梅一臉不耐煩地說完，一邊忙把手里最后幾顆瓜子往衣兜里塞好。
她才不想和這個小女娃多說啥呢，上回在老陳家打水井時，她說一句人家就懟她一句，仗著自己是小孩子就敢對大人這樣說話，真是沒禮貌！
“是不是許家又出啥事兒了？”
桑蔻墊了墊腳尖，她現(xiàn)在個子不高，只能看見里三層外三層的人群像潮水一樣層層疊疊地擠著，嘻笑聲議論聲紛紛從里面?zhèn)鞒鰜怼?p> 當然最高的聲音還是被圍在中心的凄冽男聲，桑蔻撓撓頭，不出意外的話，被他們這樣圍觀的很有可能就是許富貴。
只是問題來了，許富貴怎么可能會發(fā)出這樣求饒的聲音？他現(xiàn)在不是村子里最不可一世的人嗎？
難道……
桑蔻腦海里陡然浮現(xiàn)起一個念頭，小姑娘但臉色瞬時變了，她不管不顧地往那些大人的縫隙間鉆了進去。
陳梅目瞪口呆地看著突然沖進人群里的小姑娘，回神過來后，她忍不住嘀咕了一句：“還以為有多聰明了不起呢，還不是和別的小孩一樣傻了吧唧的……”
費了好大的勁兒桑蔻才鉆進來，果然站在了圈子的最里邊兒，她一眼就看見了，被人圍著的就是許富貴。
此時此刻，這個男人早沒了之前，面對王紅麗時的趾高氣揚和兇蠻，最引人注目的是他居然跪在地上，眼淚鼻涕糊花了他一張臉，他身上的棉花大外套也不知道是被人扯的，還是在哪里刮的，刮出了好幾道口子里面的棉絮飛飛揚揚地落了一地。
現(xiàn)在只有兩個字可以形容他，狼狽。
在這個狼狽的男人對面的當然就是王紅麗，只可惜，她似乎早就已經(jīng)看透了跪在腳邊的這個男人，對他已經(jīng)不抱任何希望了，所以盡管去富貴抱著女人的腿痛哭流涕說自己錯了，王紅麗的臉上絲毫沒有半分動容的神色。
反而徐富貴哭喊得越厲害，桑蔻就能看見王紅麗臉上慢慢掠過的痛快神色。
看著這一幕，桑蔻忍不住皺了皺眉心，難道是王紅麗知道了許富貴在山里私建房屋的事情？如果不是這件事被曝了出來，桑蔻真不知道還有什么會讓許富貴做到這樣卑微的姿態(tài)。
只是，想到這一點，桑蔻就高興不起來。
因為昨天她已經(jīng)叮囑過了段岷和許寶建倆人，千萬不能把他們知道許富貴的事告訴任何人，只有先一步告訴李滿堂，讓他和村民們來處置許富貴，才有機會徹底讓許富貴離開王紅麗他們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