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突如其來

　　裘千仞伸出大指贊道：“小小，你真是好樣的！今日中午二哥擺宴為你慶功，如何？！”

　　裘千尺道：“我不過是練成鐵掌功，又沒為鐵掌幫殺過一個敵人，辦成過一件事，算有什么功勞？”

　　裘千仞一擺手，斷然道：“我是鐵掌幫幫主，我說你有功，你就是有功！你試想，你是我的親妹妹，又能傳承我的鐵掌功，將來行走江湖，大揚我?guī)屯L(fēng)，讓我臉上有光，如何不算功勞？！”

　　裘千尺嘻嘻一笑，道：“二哥，你還真是霸道！我說不過你?！?p>　　裘千仞哈哈笑道：“那是你二哥占住了一個理字。等我把你大哥和敢當(dāng)找來，就咱們四個，算作家宴?！?p>　　裘千尺嗔道：“找來大哥也就算了，找小石頭作甚？他近來闖下‘泰山神掌’的偌大名頭，哪還瞧得起我這小小師姑！”

　　裘千仞指著她道：“你呀，從小就愛找敢當(dāng)?shù)膭e扭，他敢瞧不起你？你不欺負(fù)他就算好事了！走吧，咱們?nèi)d中等他們兩個！”說罷拉著裘千尺的手，來到側(cè)廳，又命手下弟子排擺酒宴，請裘千丈和石敢當(dāng)來此。

　　不多時二人便至，裘千仞告知他們裘千尺練成鐵掌功之事，二人大喜，紛紛向裘千尺祝賀，弄得后者眉開眼笑。四人聚在一桌，吃喝談?wù)f，一時間好不痛快。

　　只是飲酒時出了一件小插曲：裘千尺面前擺放著一只茶杯，她卻欲命人換上酒杯，石敢當(dāng)阻攔道：“小師姑，你是今日宴席的主人，旁人應(yīng)當(dāng)向你敬酒，你以茶代酒便可以了。”

　　裘千尺聽罷卻是眼眉一立。她的容貌其實甚美，杏核大眼，瓊鼻挺直，櫻唇一點，配上瑩白如玉的臉龐和婀娜的身段，美人神形已是初見端倪。只是眉毛略粗，且是女子中難得一見的劍眉，令其平添了三分英銳之氣。

　　此時她劍眉豎起，當(dāng)真有一種咄咄威勢。只聽她喝道：“少揀好聽的說罷！你分明是瞧不起我們女人！你認(rèn)為只有你們男人才能大塊吃肉，大碗喝酒，而我們女人就只配喝茶，小口吃菜，是不是？！”

　　石敢當(dāng)渾身一抖，忙拱手道：“師侄豈敢有這般想法！”

　　裘千尺冷笑道：“你是不敢，不是沒有，對吧？”

　　石敢當(dāng)拍了自己嘴巴一下，道：“我這該死的胡說八道！小師姑，你大人有大量，原諒師侄一時口誤吧，我先干為敬！”說著雙手執(zhí)杯，仰首飲盡。

　　裘千丈亦笑道：“小妹，這等高興的日子，你就別挑小石頭的理了。你又不是不知道，他在你面前一向不會說話的。”

　　裘千尺“哼”了一聲，道：“我才懶得挑他的理！那我成什么人了？！”她轉(zhuǎn)頭瞪視石敢當(dāng)，道：“聽說現(xiàn)在的江湖人都稱你作‘泰山神掌’，一夜間縱橫三百里，連挑湘東綠林八大寨，殺數(shù)百賊寇，真是人人稱頌，個個敬佩！哼，好大的威風(fēng)！我卻不服！咱們待會兒比試一番！”

　　石敢當(dāng)干笑道：“那都是些沒見識的江湖宵小瞎傳的，因為我的名字叫石敢當(dāng)，而泰山上也有一個石敢當(dāng)，因此得名。小師姑，如果你去闖蕩江湖，他們看見真佛，領(lǐng)教了真正的鐵掌神功，定會把這稱號放在你身上，我這兩下子，到時就成笑話了?！?p>　　裘千尺嘴角隱現(xiàn)笑意，眉眼略彎，道：“呸！我才不要這難聽的外號！什么泰山神掌，又俗又土！”

　　石敢當(dāng)忙道：“對對對！到時大伙一定給小師姑起一個比‘泰山神掌’響亮百倍的名號，就叫……鐵掌女俠！怎么樣？”

　　裘千尺咯咯笑了起來，道：“你才鐵掌女俠呢！難聽死了！”

　　石敢當(dāng)盡揀些讓裘千尺稱心如意的話來說，裘千尺果然眉飛色舞起來，加上裘千丈在旁含笑幫腔，裘千尺更是高興，飲了兩杯酒后，腮上起了兩朵紅云，紅艷似火，越發(fā)大說大笑起來。

　　裘千仞看著眼前幾人說笑，自己也甚高興，不時附和兩句，道：“小小的武功確實夠好了，等再打磨兩年，精益求精，二哥送你一個行走江湖的好東西。到時天下雖大，盡可去得！”

　　裘千尺聽罷大喜，又問是什么東西。裘千仞笑而不答，只有裘千丈眼中閃過了然之色，若說那物，真是行走江湖的絕好之物，佩戴于身，便可預(yù)防大半暗算。

　　裘千仞被纏無法，只好道：“等你的功夫再長進些，我自會與你分說，現(xiàn)下又何必多問？”見到裘千尺還欲說話，忙道：“我去如廁，你們繼續(xù)?！闭f罷離席而去，前往角落茅廁之處。

　　他一邊小解，一邊想著裘千尺鐵掌功小成之事，心下著實歡喜，他真的沒有想到，裘千尺一個嬌滴滴的小姑娘，竟能吃得這般大苦，練成鐵掌功。又想起石敢當(dāng)近年來內(nèi)外功愈發(fā)長進，以區(qū)區(qū)二十之齡，便在武林中得享大名，自己后繼有人，更是值得欣慰。

　　然而他轉(zhuǎn)念又想：“敢當(dāng)與小小固然爭氣，可是在我看來，他們受天資所限，將來成就恐怕還不及我當(dāng)年水準(zhǔn)，而那先天之境……”想至此處，他不禁嘆了口氣，因他自己雖已穩(wěn)固在先天境界，但如何成功做到這一步，他卻是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

　　“我自己突破時尚是糊里糊涂，突破后又歷經(jīng)好大一番劫難，如今想起來，還好似做夢一般，又如何能講清其中的因果緣由？看來終不能將這先天之境傳承下去了?！?p>　　他如今對武學(xué)之事已經(jīng)看開了許多，然而親身體會過先天之境的種種妙處，卻不能傳給自己的弟子，終是憾事。

　　“除非遇到一個天資無比聰穎，且身具大氣運的弟子，不然還真是沒辦法了?！濒们ж鹑绱讼胫?，離開茅廁，向外走去。他并未發(fā)現(xiàn)，周邊環(huán)境竟是改變許多，庭廊結(jié)構(gòu)都起了變化，他剛轉(zhuǎn)了一道彎，就倏地停步，向四周望去，驚聲問道：“這是哪里？”

　　裘千仞正在疑惑不解，忽聽不遠(yuǎn)處傳來鼎沸人聲，他循聲找去，轉(zhuǎn)過幾道回廊，穿越幾間庭院，進入到一間龐大無比的廣場之內(nèi)。而此處早已設(shè)擺了數(shù)百張座椅，上面坐滿了挎刀背劍的武林人士，眾多仆從穿梭其間服侍。眾人大說大笑，弄得場面轟然一片，顯得熱鬧之極。

　　而在場內(nèi)首位上，并排坐著三個人，中間是一位發(fā)須花白的老者，兩邊則是一對穿著勁裝，手持圓盾的中年人。

　　三人起身來至裘千仞近前，老者拱手道：“老朽薛慕華，江湖人稱‘閻王敵’，這是聚賢莊的游氏雙雄：游驥，游駒。我等三人主持此次英雄宴，只為商討應(yīng)對大魔頭喬峰之事。不知這位英雄姓甚名誰？為何看著這般眼生？”

　　裘千仞皺眉看了看三人，又瞧了瞧四周，道：“聚賢莊？喬峰？”

　　薛慕華道：“不錯！這位英雄應(yīng)當(dāng)也是急公好義，為了解決江湖之上近來興起的喬峰之劫，不知可否將姓名說來，讓老朽為閣下與諸位英雄引薦。”

　　他話說得盡管客氣，眼中卻露出疑惑之色，因為他自詡交游廣闊，武林豪杰無不熟知，卻并未見過眼前這位細(xì)長眼的漢子。只是此人面容身材雖俱尋常，卻自然流露出堂皇威勢，教人不敢輕視。

　　此時場中部分英雄也注意到薛慕華和游氏雙雄正在跟一個人說話，幾人久久立談，既不讓座，也不為眾人引薦，顯見頗為怪異，于是紛紛將疑惑的視線轉(zhuǎn)了過來。

　　裘千仞此時已回過神來，剛想開口，忽聞一陣細(xì)聲細(xì)氣的聲音道：“這聚賢莊大會真是了得，主人家不理會眾多英豪，反倒跟一個無名之輩糾纏不清，真是可笑啊，可笑！”

　　群雄的話聲猛地一滯，紛紛尋找說話之人。然而此人說話時夾雜在群雄中間，說完這段話便寂然無聲，竟教人找不著他。

　　裘千仞斷然喝道：“出來！”

　　他的話聲隨著內(nèi)力震蕩四方，群雄只覺得整個聚賢莊都顫了三顫，頓起心搖神馳之感，回過神后不禁駭然色變。

　　而一位青衣漢子忽然排眾而出，在場中搖晃兩下，腹中發(fā)出“赫赫”之聲，口中涌出綠色汁液，翻身栽倒，再無聲息。

　　群雄見此更是吃驚，很多人都認(rèn)了出來，此人乃是“追魂杖”譚青，是四大惡人中“惡貫滿盈”段延慶的親傳弟子，擅長腹語術(shù)，能夠以腹語迷人心智，在江湖上也算頗有名氣，不想今日被裘千仞一聲大喝嚇得苦膽破裂而死。

　　就在群雄或疑惑，或震驚，或忌憚的目光中，裘千仞淡淡說道：“在下裘千仞，在這里確是一個無名之輩?！?p>　　場內(nèi)靜了半晌，薛慕華趕忙躬身道：“原來是裘英雄！請裘英雄上座！大家都是江湖上的好朋友，還請坐下一起敘話。”說著側(cè)過身來，伸臂相引。游氏雙雄在后面也拱手附和兩句。

　　裘千仞點點頭，隨著他往東側(cè)首位坐下，端起案邊茶碗啜飲，瞇著眼睛不說不動。

　　薛慕華眼珠轉(zhuǎn)動，正欲設(shè)詞探問，忽聽莊外一聲大喝：

　　“喬峰拜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