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華山奪經
背劍漢子看看這個,瞧瞧那個,忽然笑了,道:“師弟們何必如此?大家乃是一師所授,多年交情,豈可一朝廢棄?”
黑臉漢子持刀怒道:“少廢話!咱們連師父都殺了,還講什么師兄弟的交情!今日你把經書交出來,咱們和你論交情;今日你不把經書交出來,咱們的刀子和你論交情!”
背劍漢子聞言眉毛一立,旋又舒緩,道:“既然如此,我就把經書給你?!闭f著從懷中掏出一本冊子,遞了出去。
黑臉漢子道:“這還像話!”上前兩步,伸出左手欲接,卻見背劍漢子用力一擲,將那冊子高高拋起,投到他的身后。
黑臉漢子一驚,轉身欲搶時,忽覺腰間劇痛,他大吼一聲,勉力回身望去,卻見一口冷森森的長劍從他后腰貫入,劍尖則從他腹部鉆出。
背劍漢子猛地抽出長劍,血花四濺間,他已合身向旁邊窗戶撞去。只聽咔嚓一聲大響,窗戶四散破裂,他也借機沖到了外面,一個翻滾站直身子,迅速向大街盡頭跑去。
房間內剩下五人一齊大驚,白面漢子大喝道:“追!”眾人顧不得倒在血泊之中的黑面漢子,紛紛穿過窗戶,來至街上,然后稍辨方向,綴在背劍漢子身后,一路緊追下去。
又過了片刻,屋頂上飄下一人,先是望了街頭一眼,隨后信步而行,似緩實快地跟在眾人身后。此人正是裘千仞。
裘千仞遠遠綴在眾人后面,一路離開華陰縣,偏離大路,且越行越高,漸漸入了華山地界。又行一陣,地勢越發(fā)陡峭,眾人速度卻并未減慢,遇到過陡地形,均是手腳并用,攀爬而過。裘千仞在后看得分明,不禁心下贊嘆:這些人不愧是大盜弟子,旁的功夫不提,輕功確有獨到之處。
又行了一個多時辰,眾人來到一片開闊地。此處濃蔭匝地,處處皆是高大松柏,行進變得十分艱難。
背劍漢子還欲再逃時,被兩名持刀漢子繞前阻住前路;欲向左奔,迎面兩支鐵鉤砸來;轉身右逃,一支短槍倏地刺到。他兜轉回身,只見白面漢子正持劍沖他笑呢。
背劍漢子大喝道:“我就算死,也要拉著你墊背!”說著合身撲上,一劍直刺白面漢子胸口。
白面漢子側身回避,背劍漢子身不稍停,疾馳而去,眼見便要突破包圍,向山下跑去,不想卻忽地撲倒,慘叫一聲,聲音中滿含痛苦之意。
白面漢子縱上兩步,持劍向其后背刺去。背劍漢子著地翻滾開來,發(fā)出陣陣慘呼,不多時已是停止?jié)L動,仰臥當場。
白面漢子收回長劍,上前瞧瞧背劍漢子血肉模糊的形貌,笑道:“大師兄,我這毒蒺藜滋味如何?我看你滾得甚是過癮?。 ?p> 原來他事先在身后樹木之間置下絆索,并在附近地上遍灑毒蒺藜。這毒蒺藜滿是尖刺,刺上則有倒鉤,又淬有劇毒。背劍漢子撲地而倒時,便已被多枚毒蒺藜刺傷,又為了躲避長劍連連翻滾,讓毒刺深入皮肉,當下連痛帶毒,沒了聲息。
此時另外五人亦匯集過來,一名持刀的漢子笑道:“還是二師兄的辦法高!這家伙總以大師兄的身份自居,倚老賣老,兄弟們早就瞧他不順眼了!”
另一個持鐵鉤的漢子道:“確如老五所說。二師兄,咱們該翻翻這廝周身,那部經書八成還在他身上?!?p> 白面漢子點頭道:“正該如此。不過我這里還有一件好東西,重要性絲毫不亞于那部經書,你們且來看……”說著從懷中一掏,然后伸出一只拳頭,遞到眾人面前。
眾人聞言大奇,紛紛湊到那只拳頭旁邊,持刀漢子嘀咕道:“二師兄,你鬧得什么……”一語未畢,就見白面漢子大手一張一抖,一團白霧頓時在人群中散了開來。
就聽一片慘叫之聲:“哎呀!我的眼睛!”“石灰!”“混賬東西!”又夾雜兵刃碰撞的乒乒之聲,以及利刃入肉的噗噗悶響。過不多時,白霧散去,露出白面漢子獨自站立的身形。周圍則是倒下的五人,身上要害處劍痕入骨,血流如注,眼見是不活了。
白面漢子渾身沾滿紅漬,劍尖血水猶自滴落,他縱聲長笑,道:“就你們,也配跟我搶《九陰真經》,這不就……”他聲音忽止,自家頭顱猛地拔飛而起,一腔污血如柱般噴灑空中,待得頭顱落地,無頭尸身方慢慢跪倒,伏在地上。
他身后一人持著長劍,嘿嘿一笑。借著月光看他,只見其遍體浴血,周身沾滿毒蒺藜,已是形貌全非。他一只右眼處深深嵌入一顆毒蒺藜,只剩一只左目完好,目中布滿血絲,卻露出極度愉悅之色。
“都是我的!都是我的!”他喃喃道,腳步踉蹌著向一處行去。他來至一棵大松樹下跪倒,然后扔下長劍,用雙手猛挖樹下泥土。過不多時,他從土中捧出一個油布包,哈哈一笑,道:“《九陰真經》歸我了!你們休想奪走!我才是……”一句未了,已是側身歪倒,絕氣身亡。
裘千仞一直在林后觀看,見此情景不禁微微一哂。他轉出樹林,剛要向背劍漢子走去,忽然面色一變,身形晃動,化為一道殘影急速前沖。
就在此時,兩道身影從另一側樹林中鉆出,同樣奔向背劍漢子。
裘千仞與那兩道身影幾乎同時來至背劍漢子倒地之處,三只手一齊向地上的油布包抓去。
裘千仞喝道:“滾開!”伸左掌橫揮,啪的一聲,與其中一道身影對了一掌,右掌則抓到油布包一角。而另一道身影如游魚一般,穿梭盤旋,躲開裘千仞的掌勢籠罩,倏忽伸手,也抓住油布包一角。
就聞“刺啦”一聲,裘千仞與另一道身影各自退后。先前與裘千仞對掌那人高聲呼道:“裘幫主手下留情!”
裘千仞一愕,頓住本欲撲出的身形,向前望去,卻見一男一女站在離自己不遠處,男子風雅俊朗,三縷墨須飄灑胸前;女子冷艷秀麗,身著白衣,兩人均是腰懸長劍。卻是王中孚與林朝英。
裘千仞瞇起雙眼,道:“原來是中孚宮主與朝英殿主!賢伉儷不在終南山納福,怎么藏頭露尾,一路跟在我身后?莫不是對《九陰真經》也感興趣?”心下則暗暗吃驚:林朝英竟突破先天了!難怪兩人在己身后,又隱藏于此,自己卻毫無察覺。
林朝英喝道:“姓裘的,你說話少要夾槍夾棒!我們固然對《九陰真經》有些興趣,但你又豈有好意了?還不是想來搶奪經書?”
裘千仞瞪視林朝英半晌,又轉向王中孚,笑道:“林殿主的辭鋒,還是這樣銳利!不知王宮主平日可受得了么?”
他素知林朝英生性剛強,不甘落于人后,即使嫁做人婦亦不稍改。當日王中孚在終南山創(chuàng)建中孚宮,自己做宮主,曾想讓林朝英做二宮主,卻被后者斷然拒絕。后經一番協(xié)調,王中孚將中孚宮的主廳命名為朝英殿,讓林朝英做殿主,與自己這位宮主并稱,這才令其滿意。
裘千仞對于這些趣事有所聽聞,又不慣于林朝英的咄咄逼人,所以出言調笑,暗含嘲弄林朝英之意。
林朝英聞言,果然感到羞惱非常,她圓睜雙眼,正要翻腔,卻被王中孚伸手阻住。
后者微微一笑,道:“當日終南山一別,忽忽八載,裘幫主風采一如往昔,真是可喜可賀。當日勞煩閣下賜教,在下與拙荊不勝感激,五年前我二人大婚之時,曾發(fā)下請?zhí)?,請閣下往來一敘,聊表寸心,卻未能如愿。如今竟在此處相聚,當真是緣分不淺。”
裘千仞“哼”了一聲,不說話了。王中孚雖然言語溫和,卻令他想起自己當日在終南山鬧事的過往。二人雙劍合璧打敗自己,是自己能夠在初入先天境時恢復心性的一項關鍵,說來還是自己欠了他們一次。
王中孚注意到裘千仞的面色趨向和緩,便道:“裘幫主,我與拙荊對《九陰真經》有些好奇,但也只是如此而已。想必你已看出,拙荊已是身入先天,對于秘籍功法幾乎沒有需求。若是裘幫主想得到這部經書,我夫婦自可讓予你?!闭f罷扭頭望向林朝英,伸出手去。
林朝英叫道:“中孚!”
王中孚笑道:“朝英,你便聽我一次吧!”
林朝英一滯,不禁冷哼一聲,將手中經書重重放在他的手上。
王中孚接過經書,雙手奉至裘千仞面前,道:“裘幫主,且拿去吧。”
裘千仞見此不禁哈哈一笑,道:“王宮主,你也忒瞧不起人了!我裘某人豈是受人施舍之輩!”
林朝英怒道:“那你想怎樣?!”
裘千仞沉吟片刻,低頭瞧見背劍漢子的尸身,忽然道:“咱們故友重聚,放著這些尸體在旁,豈不是大煞風景!”說罷將自己手中的經書塞入懷中,向地上拍出一掌。
王中孚和林朝英只覺得周邊地面附近忽然氤氳一片,等再定睛看時,發(fā)現背劍漢子所臥之地只剩下一條淡淡的粉影,一陣清風吹來,塵土蓋過當地,便連粉影亦是消失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