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回光返照
想到這里，朱由校粥也喝不下了。
“大伴，傳太醫(yī)來，給朕把把脈?！?p> 魏忠賢和客巴巴聽到朱由校這話，也漸漸的收起了那含淚的笑，兩人對視一眼，面色凝重起來。
“去把太醫(yī)院的太醫(yī)全部叫過來?！蔽褐屹t心思重重的指派著。
一時之間，乾清宮竟陷入了詭異的靜默，朱由校、魏忠賢、客巴巴各懷心思。
半刻鐘的功夫，顯得格外的長。
接著，七八個太醫(yī)魚貫而入。
太醫(yī)們在看到雙眼放空，站立著的朱由校那一刻，就已經(jīng)十分確定了，這是回光返照，大明天啟帝，命不久矣。
朱由校雖然心中隱隱已經(jīng)知道，自己命不久矣了，但他仍心懷一絲僥幸，見到御醫(yī)們來了，也是連忙坐下，將手臂伸了出來，好方便御醫(yī)們把脈。
“都來吧，都來給朕看看?！敝煊尚睾偷膶炭植话驳挠t(yī)們說道。
雖然皇帝的聲音很溫和，但是太醫(yī)們深刻的知道這溫和下的兇險，誰也不知道皇帝在知道自己即將不久于人世時！，會如何遷怒于這些醫(yī)生。
御醫(yī)們紛紛將看向太醫(yī)院院使吳翼儒，吳翼儒知道自己躲不過了。
他神情肅穆，動作莊重的坐到了朱由校對面，這一把，就是一分鐘。
七八個御醫(yī)按照地位高低學(xué)著吳翼儒的樣子，紛紛給朱由校把脈，這流程，婉若專門練過，整齊劃一。
朱由校見御醫(yī)們把完脈，都低頭無語，內(nèi)心已是確認(rèn)了自己恐怕是他萬歷爺爺一樣，最多只有三五天的命了。
魏忠賢和客巴巴也沒見過這場景。
“說呀，都啞巴啦！”魏忠賢終是受不了這令人窒息的氛圍，聲音又大又尖又刺耳，似乎要劃破這寂靜。
吳翼儒內(nèi)心十分委屈，四五個月前，當(dāng)時朱由校剛臥床的時候，他還喂給過這小皇帝幾劑藥，只不過沒什么效果，魏忠賢和皇帝就再也沒讓他探診過。
在他看來，皇帝的今天，不是他的錯，而是所謂的“靈露飲”的錯。
而現(xiàn)在，他可能要為此背鍋。
吳翼儒深吸一口氣道：“陛下，陽氣本固藏于體內(nèi)，而亡陽證后，陽氣暴脫，當(dāng)陽氣離開體內(nèi)到達(dá)體表的時候，陽氣會暫時起到滋養(yǎng)作用，但這種滋養(yǎng)是短暫的，陽氣一旦消亡，則……”
朱由校別的沒聽太懂，光聽到這種滋養(yǎng)是短暫的。
雖然早就知道結(jié)果了，但是從太醫(yī)口中這么清晰的聽見，還是讓他感覺有點不能接受。
“朕還有多長時間。”
吳翼儒聽到朱由校語氣中所帶的平和，臉色也鎮(zhèn)定了下來。
“陛下，似現(xiàn)在這么精神，還能持續(xù)兩三個時辰，之后，要看陛下的造化，或許還能拖一天，或許還能拖三五天。”
朱由校沉默了會，捏緊了拳頭，似乎要抓住什么。
眼睛圓瞪，看著眼前的地磚，只感覺這地磚，在轉(zhuǎn)動；口微微張開，連著深吸了幾口氣。
好一陣，才無比的平和的說：“你們也辛苦了，都下去吧?！甭曇糁型嘎吨鵁o盡的蒼涼。
是時候準(zhǔn)備后事了。
“大伴，你去把皇后、內(nèi)閣閣臣、英國公、信王叫到西暖閣?！?p> 魏忠賢和客巴巴對視一眼，客巴巴朝魏忠賢點了點頭。
魏忠賢擠出一個笑臉對朱由校道：“皇上，可是要立儲君？”
朱由校對著魏忠賢點了點頭道：“說的不錯，大伴，可惜朕的三個孩兒都早夭，而今，只能讓信王來當(dāng)這個皇帝了?！?p> 這聲音，平和中帶著堅定，堅定中帶著不舍。
客巴巴眼里一絲狠厲一閃而過，接過話頭道：“皇上，你雖然失去了三個孩子，但還有別的孩子在世啊?！?p> 朱由校聽了這話，先是一陣疑惑，接著就是一臉沉思。
這種事，也不是不可能。
一方面，這后宮里，后宮的宮女都任由皇帝隨意臨幸，朱由校也不例外，興致起來了，甚至可能就地解決。但是不管臨幸過誰，都會“有據(jù)可查”，有專人記錄皇帝每一次臨幸的時間地點人物，一般來說，這是作不了假的。
另一方面，皇帝不知道自己有了孩子，是有先例的。成化帝朱見深也是快死之前才知道自己在宮里有一個孩子，那就是弘治帝朱祐樘，而這弘治帝，就是在深宮中東躲西藏著長大的。
此刻的朱由校，把這話當(dāng)成了一顆救命稻草。
想到這，朱由校眼睛都亮了起來，他上前一把抓住客巴巴的雙臂，急迫的說道：“真的嗎？在哪里？多大了？”
客巴巴反手扶住朱由校，眼里透著瘋狂。
“皇上，有七個月大了，太醫(yī)把過脈，是男孩。”
朱由校緊緊的抓著客巴巴的手臂，嘴上呢喃著：“太好了，太好了，快把他們都喊過來，朕要傳位給太子?！?p> 說完，他放開了客巴巴的手，雙手向外邊擺邊說道：“你兩都去，客巴巴，你去把孕婦叫過來，大伴，你去把大臣們都叫過來。”
客巴巴點了點頭，向外走去。
魏忠賢此時也興奮道：“好嘞，皇上，信王爺還叫來嗎？”
“叫來，讓他也高興下。”
……
朱由?？粗h(yuǎn)去的二人，心中由衷的感覺，終是天不絕我朱由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