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緣由

　　“您想想，我兜里就剩了幾百塊，這申請要是下學期才能下來，我這學期可過不下去?。　敝艹缮綄χ芨附忉尩?。

　　“那你也不能打二子學費的主意！”周父握緊了扁擔，看著周成山。

　　周成山也怵他，心虛不已：“那我不是沒辦法了嗎？總不能打妹妹學費的主意吧？”

　　“想都別想！”因為家里就一個女孩，妹妹本就是家里人都稀罕的。更別說，在讀書里面，最好的就是她，班級里面前三就沒出過。

　　她老師還特意家訪過，說縣里一中板上釘釘，統(tǒng)招的那種，一年學費幾百塊而已。

　　“那我這書不讀了？”周成山又問道。

　　“那也不行，都花了幾萬塊了，怎么能不讀書？”周父隨著周成山的問話，眉頭也越來越皺，神色也越來越窘迫。

　　“所以我也是這么想的?。∶妹脤W費不能動，不說夠不夠的問題。”

　　“那我這書不讀了，那幾萬也就白花了，那我能怎辦？只能打二子學費的主意?！敝艹缮秸f道這里，表情也顯得很痛苦。

　　周元要不是知道他這涼薄的性子，恐怕真的也會信了他的話。

　　可是他也沒上過大學，周成山的話，他想來想去，好像也只能這樣。

　　之所以知道有勤工儉學這件事，還得虧前世妹妹上大學的時候，辦了這個。

　　“唉！實在不行，我去借吧！”周父也沒辦法，但很多事情可以第一次，也可以第二次，但第三次肯定不行。

　　借錢的事，周父已經(jīng)厚著臉皮把親戚好友借了個遍，本就窮鄉(xiāng)僻壤的，還有哪家能借錢?。?p>　　就算能借，周父這老實人的嘴，能開第一次，哪能開的了第二次。

　　“爸！家里親戚朋友都借了一遍，您再借，誰能借你？”周成山苦笑一聲：“再說，這錢借了，您兩了怎么還？”

　　“這錢不是應該你還的嗎？怎么能是爸媽來還？”周元坐在旁邊，剛才一肚子的氣，但偏偏找不到話反駁，這會聽周成山的話，心里不痛快了。

　　他倒好，家里借遍了親戚朋友的錢供他讀書，然后是周元和周父兩個人還。

　　周元前世書也沒讀成，還得賺錢供他讀書，供他在城里買房結婚生子的。

　　他呢？結婚生子之后，連過年都不回家。

　　但是但凡一回家，就說他們兩口子為了孩子看病把錢花完了，或者孩子上學花費了不少，又或者老大想往上挪挪位置，永遠都是沒錢了才回來問父母借點錢用。

　　但是借了幾十年，從沒聽到他們夫妻兩給父母還過錢。

　　父親走的時候，嘴里還叨著，這輩子苦了二子，說著對不起二子之類的話。

　　周元上輩子苦嗎？肯定苦，但苦的目的是為了什么？

　　要是只是為了父母好，還能心甘情愿。

　　但一輩子頭上壓了個大哥，周元肯定心里怨氣不小。哪怕他說不出口，但心里這根刺也是埋了一輩子。

　　“我還？我怎么還？我這一上學就得四年！等我畢業(yè)了，工作了，賺錢了，得過多少年？別人能等嗎？”周成山怵周父周母，但對周元從來都不客氣。

　　“再說了，就靠爸媽種田，能種多少田？我拿了你學費，你也好回家種地，這樣家里也能賺不少錢！”周成山開口都是為了家里著想。

　　“哦！那你這學也別上最好了，看你這樣子，一年就得三四萬還打不住，要四年時間，加上你工作還得家里拿錢幫忙，這前前后后加一起得十幾萬。”周元瞥了一眼周父。

　　“造我說，還不如不上，前面幾萬塊就當扔水里了，后面這錢也就不用繼續(xù)往里填?！敝茉粗芨戈幥绮欢ǎ裆g有所松動。

　　越說就越來勁，前世他可比不上周成山，只要兩個人一比較，贏得永遠都是周成山。

　　“二子說的不錯，老大，要不這書還是不讀了吧?！敝芨赋蠲伎嗄樀膯柕?。他沒有多少見識，但也知道周成山這就是個無底洞，四年下來十幾萬，靠他和周母兩個人根本支撐不起來。

　　“不行！”想也沒想，周成山這話脫口而出。

　　“爸！你怎么能聽二子說的話？是，我上大學是需要花費不少錢?！敝艹缮筋^腦也很清醒，不上學不可能，花錢多也是事實。

　　“但是，爸，你想想，我大學畢業(yè)可是包分配的！我一畢業(yè)可是就能工作賺錢的！”

　　“再說了，爸！”周成山思路越說越清晰，越說越清楚：“再一個，我可是我們村里第一個上大學的，這父老鄉(xiāng)親的錢都借了，我要是一退學，說不讀了，這錢怎么還？”

　　“別人還不得把我們家拆了？”

　　周成山說完，看了看周元：“退一步說，就算我不上學了，但就憑老二那成績，能考到大學嗎？”

　　“而且他可不是…”

　　“閉嘴！”周父兇狠的盯了周成山一眼，眼中散出的兇光硬生生的把周成山后面的話給吞了下去。

　　一時之間沉默了下來，周元完全不出聲。

　　盯了周成山很久不說話的周父，突然站起身，柔和的對著周成山說道：“你說的都對！但你千不該，萬不該，打你弟弟學費的主意！”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一扁擔砸在了周成山的腿上。

　　“嗷！”周成山一聲慘叫，捂著腿就跳了起來。周父緊跟著追上前繼續(xù)打。

　　看著周父不打算停手，周元急忙過去拉住了周父，勸慰著：“爸！爸！你消消氣，消消氣。大哥都二十了，您這傷他面子，而且讓村里人笑話，不值得?！?p>　　好不容易勸住了周父，三人才消停的坐了下來。周成山一直捂著自己的腿，目光陰森森的看了周元一眼。

　　“錢的事，是作為父母的來操心，老二他在學校的時候，一周生活費都只有五塊錢，天天啃饅頭！不行的話，你也學學二子?！敝芨复謿?，胸膛一鼓一鼓的：“家里什么錢基本都供著你用了，你作為大哥，是怎么有臉打家里弟弟妹妹學費的呢？”

　　“爸！我也不想啊！可是我沒錢，怎么上學?。烤退闾焯炜叙z頭，那也吃不飽啊，哪來的精力學習??？”周成山帶著哭腔對著周父辯駁道。

　　周元也不知道說些什么，但總覺得哪里不對。但前世他雖然也到過很多地方，看過很多視頻，見識也不小。

　　但這情況真不知道怎么處理。

　　“二子…”周父沉默很久，還是對周元開口了。

　　“別說了爸！”周元心里那股怨氣，悲涼不由透體而出。

　　前世就是這樣，周成山只要回家一哭鬧，哪怕父母再不情愿，都是這么和周元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