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在下只是大夫，不是神仙

　　幾人聽罷，面面相覷不為所動。

　　沈小姐可是未出閣的大家閨秀，薛御醫(yī)是個男子，雖說醫(yī)者眼里無性別，但多少還是有避諱的。

　　沈夫人剛想說什么，只見薛敘白背過身，取了黑色布蒙在眼上，緊緊系住。

　　他知道她們在擔憂什么，所以很快做出了應對，“人命關天不敢耽誤，勞煩快點?！?p>　　看沈夫人點了頭，兩個丫頭這才給小姐脫下衣服。

　　薛敘白背著身子，補充了一句：“全部脫完。”他腦海里只有施針救人，別無其他。

　　紅玉和素煙不敢怠慢，二人麻利地給沈南姝脫好衣服。

　　“薛御醫(yī)，可以了。”

　　聞言，薛敘白往前坐了坐，“勞煩把我的手放到沈小姐的左肩?！?p>　　因為他蒙著眼看不到，所以要根據兩肩的距離，確定她五臟六腑的位置。

　　素煙去守門了，守在床前的紅玉小臉一紅，靦腆地拉著他的手放了過去。

　　紀夫人全程在一側看著，也在心里默默祈禱著，希望薛御醫(yī)能把女兒給救醒。

　　薛敘白聚精會神，在她上半身的穴位處，精準下好幾了針，而后伸手又道：“勞煩放下左膝蓋。”

　　紅玉又將他的手引到沈南姝左膝蓋處。

　　下半身施針完畢，薛敘白憑感覺搭上她的脈，認真感受著。

　　體溫逐漸回升，脈象還算規(guī)律，只是仍氣滯血瘀，邪氣上行，當從腳底涌泉將邪氣下引之。

　　于是，他摸索著左到床尾，在沈南姝的腳底也施了針。

　　做完這一系列之后，薛敘白站起身，“可先將床幔放下，留人在床上看著沈小姐?！?p>　　“是?！奔t玉坐到床尾，把床幔放下，將整個床遮擋得嚴嚴實實。

　　沈夫人這次敢小聲問道：“薛御醫(yī)，我女兒怎么樣了？”

　　“確實不太好。”他扯下蒙眼的黑布，向沈夫人詢問情況，“最近沈小姐可是受到了什么驚嚇？”

　　紀夫人想了想，用力點了點頭，“應該是了，姝兒今日外出，不知為何，和她的丫頭互換衣服，讓丫頭幫她引開隨行的侍從，她只身一人，也不知去了何處?！?p>　　“老爺很是生氣，當著她的面，讓人活活打死了這個，侍候了她九年的丫頭，她大概，就是嚇到了?！闭f著，沈夫人又兩眼起淚，“老爺也太狠心了……”

　　沈夫人很想去勸阻，可惜如今她人微言輕，在這個家里沒有什么地位。

　　早年間他兒子還在時，她母憑子貴也風光了一時，不料幾年前兒子為國捐軀戰(zhàn)死沙場，她也就失去了依靠和庇護。

　　“我現(xiàn)在只剩姝兒這個心頭肉，見不得她有半點閃失啊?！鄙蚍蛉诉煅柿?，忍不住淚如雨下。

　　“……”薛敘白聞言，不知道如何安慰。

　　沒想到看似受萬千寵愛，高高在上的沈小姐，也有這么身不由己，令人同情的一面。

　　正所謂，家家有本難念的經啊……

　　“咳！”沈南姝睜了下眼，意識朦朧地咳嗽了一聲。

　　紅玉看她嘴角隱隱有血跡，大驚道：“小姐她又要吐血了?。　?p>　　薛敘白趕忙道：“取痰盂來，那是她體內郁結的淤血，就是要她吐出來?！?p>　　素煙取來痰盂，從床幔下邊小心遞給紅玉。

　　“把沈小姐的上半身托起來，小心不要碰到銀針?！毖赘艨战o她指導著，“淤血吐完她就會好很多。”

　　“知道了。”紅玉依著他的話，讓小姐順利吐出了淤血。

　　沈南姝感覺眼前一片混沌，呼吸也格外困難，聲音也聽不真切，只覺得眼皮好重。

　　她喘了幾口氣，又閉上了眼眸。

　　“小姐吐完了?！奔t玉給她擦拭著嘴角。

　　聞言，薛敘白再次將黑布蒙上眼睛，“勞煩床幔掀開，引我去拔針?！?p>　　紅玉一刻也不敢松懈，她將床幔系上，將薛御醫(yī)的手放在小姐的左肩。

　　薛敘白嫻熟地將銀針根根取下，“快給沈小姐穿上衣服，蓋好被子?！?p>　　言罷，他去外面書寫藥方。

　　一直等候在外面的沈國公，見薛敘白出來，忙上前問道：“小女如何了？醒了嗎？”

　　“尚未，您稍等?！毖兹〕黾埞P，書寫了滿滿一頁的藥，

　　而后，他起身對沈國公道：“沈小姐的情況不太樂觀，主要是驚嚇過度所致，她起病急驟，醒來可能會意識模糊，同時還有情緒激動、恐懼。”

　　“旁人難與之交流和接觸，有時會突然出現(xiàn)情緒爆發(fā)，以至于傷人毀物?！?p>　　“最壞的情況還會有情感遲鈍、言語減少、行動緩慢、聯(lián)想困難，甚至吐詞含糊，產生幻覺，國公大人要做好心理準備?！?p>　　薛敘白這一連串的話語，聽得沈國公一個頭兩個大。

　　他冷哼一聲，“老夫不管，你身為醫(yī)術精湛的御醫(yī)，什么疑難雜癥沒見過，小女這病情絕對難不倒你，你必須給她治好了！”

　　受了驚嚇而已，又不是得了什么不治之癥，還讓他做好心理準備，說的那么嚇人……

　　薛敘白蹙眉道：“在下也想給沈小姐治好，可凡事都不能說的太滿，最終的結果，還要看沈小姐自己?！?p>　　“別說那些沒用的，今日老夫就把話撂這，治不好小女，你也別想好過?！鄙驀劾锓撼龊?，不怒自威。

　　薛敘白覺得沈國公頗不不講理，他不自覺也加大了音量，“在下只是個大夫，可不是神仙?！?p>　　“還說是見多識廣，方圓幾里的名醫(yī)呢，我看也不過爾爾吧！”沈國公的眼眸危險地瞇了瞇，“你若治不好她，老夫就送你去當神仙……”

　　薛敘白徹底無語，只想摔下藥方一走了之，可醫(yī)者仁心，他又不想同沈國公計較那么多。

　　這時，里面?zhèn)鱽硌绢^的聲音，“小姐醒啦……”

　　二人聞言，都快步朝里屋走去。

　　沈南姝醒是醒了，就是目光呆滯，直勾勾地盯著天花板，面容憔悴蒼白，看著人心生憐憫。

　　薛敘白再次搭上她的脈，脈象基本穩(wěn)定下來了，只要按時喝藥，應該能恢復。

　　他對紀夫人道：“沈小姐這幾日身邊不能離人，要隨時關注她的情況，藥方已寫好，一日兩次，有問題隨時找我來?！?p>　　紀夫人點點頭，“好，有勞薛御醫(yī)了?！?p>　　薛敘白離開鎮(zhèn)國公府，已是月上柳梢頭。

　　如今氣候已暖，夜晚的風有不再有涼意，四下無人，他走在街上，感到一絲難得的靜謐與愜意。

　　突然，一把折扇“啪”地打開，在夜里如棋盤落子般清晰。

　　薛敘白知道是傅文棣來了，他拱手作揖：“參見太子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