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gè)星期后，林欣終于賣掉了房子，還掉貸款，加上卡上的存款，終于湊齊了40萬，趕緊給阿強(qiáng)打了過去。
電話里聽著阿強(qiáng)的話，林欣松了口氣。
“老板娘，這筆錢來的太是時(shí)候了，真的替公司謝謝您?！?p> 林欣笑了笑，說：“應(yīng)該的，都是自己人，不用這么客氣?！?p> “老板娘，那我先去做事了。借條回頭我蓋好公司章之后，把原件跟簽證和機(jī)票等材料一起郵寄過去，就寄到老板娘您給的新地址上行嗎？”
看著阿強(qiáng)發(fā)過來的借條照片，林欣又有些不好意思，覺得方君回太認(rèn)真了。
“借條就不用了，太見外了?！?p> “老板囑咐好幾次了，回頭我一起寄過去吧，這次被罵了幾遍，再也不敢違逆老板意思了?！?p> “…那，好吧，謝謝你了阿強(qiáng)，要不是你，我這簽證什么的都搞不定。”
“應(yīng)該的，您是老板娘嘛。對了，老板娘您要是有時(shí)間，可以收拾行李了，也別帶太多東西，飛機(jī)上難帶，而且老板那邊已經(jīng)都買過了?！?p> 一想起方君回的細(xì)致和關(guān)心，林欣又是一陣甜蜜。
“嗯，好的，要是有不懂的我再問你。”
“好，出國前這段時(shí)間，方總讓我我24小時(shí)待命，有任何問題隨叫隨到?！?p> “嗯嗯，謝謝啦?！?p> “不客氣老板娘，那我先去工作，沒其他事的話登機(jī)那天我再去接您?！?p> “好的?！?p> “好，老板娘再見?！?p> “嗯，再見?！?p> 掛斷電話，林欣的心情大好。
看著住了6年多的房子，林欣突然有一絲留戀。
墻上殘留著一些余澤涂鴉的痕跡。
桌上，砂鍋燙出的淺淡印子格外顯眼。
凳子腳上那一塊灰白，是余升和余澤修理時(shí)候不小心弄掉了一塊油漆。
門角上的小熊貼畫笑得似乎不如當(dāng)時(shí)那般燦爛。
書桌上是余升最喜歡的石頭擺件，此刻也黯淡無光。
一想起余升，林欣的心緒又被破壞了。
余升的電話早就被拉入林欣的黑名單，不過這幾天，余升和前公公婆婆也都沒有再上門，應(yīng)該是認(rèn)命了，再也不會出現(xiàn)在自己的眼前。
看著手中的鑰匙扣，上面還有余升給自己掛的小熊。
一陣厭惡，林欣將小熊取下，扔進(jìn)了垃圾桶。
環(huán)顧了一周，林欣又想起了徐昊。
如果這個(gè)城市還有什么自己不舍得的，那應(yīng)該就是徐昊了。
摸了摸脖子上的項(xiàng)鏈，那是自己生日上徐昊送給自己的，原本以為能和徐昊走到最后，可惜…
不過自己有了方君回，雖然遺憾，但也是最好的回憶。
最后再看一眼，林欣拎著包，走出了屋子。
本來還想跟徐昊等人做最后的道別，可是想起方君回，又想起沈樂，最終還是跟大家一一發(fā)了短信。
看著大家的祝福，林欣很開心，也很滿足。
……
回家的路上，林欣再也沒有心理負(fù)擔(dān)，對未知的國外生活充滿了期待。
不在家的幾天，余澤似乎有些不習(xí)慣。
林欣還沒到門口，大老遠(yuǎn)便聽到余澤的哭聲和母親程穎的訓(xùn)斥聲。
“你再哭試試！跟你那死爹一樣惡心，你爹死了，知道嗎？別哭了！”
啪的一聲巨響傳來，像是什么東西拍在了桌上，緊接著，余澤哭的很厲害了。
“你別說了，跟個(gè)孩子嘔什么氣？”
“我嘔什么氣？天天吵著要爸爸，他爸死了，要什么要，白眼狼，天天祖宗一樣伺候著還要爸爸?！?p> “你這人能不能好好說話？”
“我怎么沒好好說話？你有本事你來帶?！?p> 林欣皺著眉頭加快腳步，走進(jìn)屋子。
一開門，余澤便沖了過去，抱住林欣的大腿哭喊。
“我要爸爸，我要爸爸?！?p> 林欣一聽也有點(diǎn)生氣了，拉開余澤問：“你干什么了？怎么惹爺爺奶奶不高興？”
“看你生的白眼狼，跟他那個(gè)死爹一個(gè)德行，吃個(gè)飯還嫌我做的不好吃，不好吃你去找你那死爹去。”
“你別說了行嗎？”
“好好好，我不說，我走，行吧。”
說著，程穎便轉(zhuǎn)身換好舞蹈服走了出去。
林欣看著桌上已經(jīng)冰涼的飯菜有些不理解，拉過余澤問道：“你怎么回事？奶奶是你最親的人，她做的飯你為什么不吃？”
余澤只是一個(gè)勁哭。
“你也別說了，不吃就不吃，多大點(diǎn)事，肯定是剛來這邊吃不習(xí)慣?！?p> “爸，你別這么說，這是自己家，自己家的飯都吃不習(xí)慣，還要怎么樣？”
“你…唉…跟你媽一個(gè)樣，你自己看著辦吧?！?p> “爸…”
林欣感覺很委屈，自己已經(jīng)離婚了，怎么到余澤這又是一地雞毛，跟余升在的時(shí)候幾乎一樣。
看著余澤尿了一地，站在原地不知所措的樣子，林欣心里又是一頓火氣。
“你干什么！尿尿不知去廁所嗎？”
“嗚嗚嗚嗚…哇…”
林欣用力將余澤拽到了廁所：“奶奶說的沒錯(cuò)，你真的跟你那爸爸一個(gè)樣，真不讓人省心?！?p> “我要爸爸，我要給爸爸打電話！”
一聽到爸爸，余澤又哇哇大哭起來。
林欣本就因?yàn)橛嘀镜氖虑檫€在記恨余升，一聽余澤要余升打電話，心里的無名之火猛地竄上來。
“不許哭了，再哭就給我滾出去！”
余澤嚇得趕緊癟著嘴，低聲啜泣，滿臉驚恐地看著林欣。
林欣怒氣沖沖地盯著余澤喊到：“我跟你說，你爸爸已經(jīng)走了，他不要你了，聽到了嗎？以后不許說要爸爸，不許說給他打電話，聽到了沒有？”
余澤一個(gè)勁搖頭：“我要爸爸，我要爸爸?！?p> 林欣一怒之下，扔下褲子還沒換好的余澤，徑直走進(jìn)房間關(guān)上了房門。
坐在床上的林欣，胸口氣的直鼓，心里悲傷自己怎么這么命苦，好不容易擺脫了余升，又?jǐn)偵线@么個(gè)兒子。
看著手機(jī)里方君回的照片和發(fā)給自己的信息，林欣這才好受一些。
房間外，余澤正拼命拍打著房門。
林宏實(shí)在看不過去，出門對余澤喊到：“你別哭了，哭什么？”
余澤哪里聽得進(jìn)，仍舊一個(gè)勁地哭。
“我叫你別哭了，再哭我就揍你了。”
余澤依舊沒反應(yīng)。
林宏打開林欣的房門說：“你叫他別哭了?！?p> 林欣怒氣沖沖地盯著余澤說：“別哭了，過來?！?p> 余澤跑了過去，站的筆直，一下也不敢吭聲。
“哭好了沒有？想干什么？”
余澤抽泣著，鼻涕流得老長，也不敢擦，低聲回答說：“想睡覺?！?p> 林欣看著余澤這副樣子，心里的氣還沒完全消散。
“自己去睡?！?p> “講故事?！?p> “沒有故事，自己去睡?！?p> 余澤趕緊笨拙地往床上爬。
林欣拉住余澤，抽紙擦了擦鼻涕和眼淚。
“臟死了就往床上爬，等一下…行了，去睡覺?！?p> 余澤終于不再反抗，乖乖趴在床邊的角落，縮成一小團(tuán)，自己拉過被子搭在身上，像只小貓一樣，稍微抽了幾聲便很快熟睡。
看著余澤的樣子，原來他是那樣活潑可愛，那樣調(diào)皮搗蛋，可是現(xiàn)在，自從跟余升吵架以來，余澤幾乎沒有笑過…
突然正在熟睡的余澤突然哭了起來，翻過身，雙手舉向天空喊道：“爸爸，爸爸…媽媽，我不吃，不吃…”
林欣一伸手，便被余澤緊緊抓住手指，抱進(jìn)懷里。
“爸爸…爸爸…媽媽…別走…別走…”
渾身顫抖了好一會才重新睡去。
林欣剛想抽出手指，余澤差點(diǎn)又再次驚醒，低聲抽了幾聲，抱緊被子才安靜下來。
看著到這里，林欣終究心里稍稍一軟，小心拉了拉被角。
……
晚上，程穎跳舞回來，興致高漲。
“怎么還沒做好飯？”
林宏沒有答應(yīng)，房間的林欣看著廚房忙碌的父親，有些心疼。
“爸，我來吧，你去歇歇?！?p> “再有一個(gè)菜就好了?！?p> “那我們先吃?！背谭f說。
林欣趕緊洗碗筷，端菜。
再次坐在桌邊和父母一起吃飯，林欣心里很高興。
“爸，先吃吧?！?p> “別管他，菜不一會就好了嗎？”程穎說著便拿起筷子來吃起來。
因?yàn)橄挛缬酀傻氖拢中缹δ赣H程穎還是有些愧疚，趕緊夾了個(gè)大雞腿放到程穎碗里。
“媽，你吃個(gè)雞腿，爸做的雞腿最好吃了?！?p> 程穎撇了撇嘴，一副不屑的樣子。
兩人吃的半飽時(shí)候，林宏將最后一個(gè)菜端上桌。
“爸，你快坐下吃，我和媽都快吃飽了?！?p> 林宏突然注視到站在一旁角落偷看的余澤，招了招手喊道：“來，過來吃飯。”
余澤有些膽怯，似乎還沒從中午的驚嚇中走出來。
林欣回過頭也看到了余澤，喊道：“怎么不叫爺爺奶奶？快過來吃飯?！?p> 余澤猶豫了一下，還是走了過去。
“連爺爺奶奶都不叫，你這個(gè)兒子真是白養(yǎng)了。”程穎說。
這話一出，林宏和林欣臉上立馬有些顏色。
“你別說了行吧？下午還沒說夠？”林宏說。
程穎一下子就怒了，啪的一下放下筷子，回道：“我長嘴巴還不能說話了？我讓他叫爺爺奶奶，還不是為了讓你開心？你叫沒兒子沒孫子叫了幾十年，現(xiàn)在你女兒給你生了孫子，讓他叫你又不開心？你想怎樣？”
程穎如此露骨的話讓林宏一臉不高興。
“你怎么說話的，能不能好好說？什么我叫了幾十年？”
“你不是嗎？以前生林欣的時(shí)候天天愁眉苦臉，你媽也是天天罵我生不了兒子。林欣長這么大，你媽給林欣買過多少東西？別人生女兒，家里都高興，你們家天天給臉色。”
林宏臉色一變，喊道：“你胡說什么？我媽什么時(shí)候罵過你？念叨兩句也叫罵你？你罵我媽還差不多?！?p> 程穎立馬跳腳。
“你媽嘴上沒罵，心里也罵了?！?p> “她人都死了，你說這個(gè)話有點(diǎn)良心嗎？”林宏喊道。
“我沒良心，沒良心天天為你們家考慮，想給你們林家留后？活該你沒兒子，你這樣有兒子你也管不了。”
看著程穎不可理喻的樣子，林宏實(shí)在忍不住。
“你這個(gè)人，嘴巴真是惡毒?！?p> 林欣只覺得聽得頭疼。
“爸，你別和媽吵了，少說兩句。”林欣勸說道。
林宏看了看，暗自走到一邊點(diǎn)了根煙。
“爸…你來吃飯?！?p> “我不吃了。”
林欣看著余澤，心里又有些氣，不明白余澤怎么這么執(zhí)拗，似乎還帶著一股余升的影子。
“余澤，這里是你家，以后要叫爺爺，叫奶奶，聽到?jīng)]有。”
這些天反復(fù)的煎熬讓余澤害怕地點(diǎn)點(diǎn)頭。
林欣一推余澤：“快叫爺爺吃飯?！?p> 余澤猶豫了一下了一下，走到陽臺輕輕喊道：“爺…爺，吃飯。”
一聲爺爺，讓本來還有些生氣地林宏好受了不少，臉上也有了一絲笑容。
“好，乖，你先去吃?！?p> 程穎不屑地說：“你看我說吧，一聲爺爺能讓你爹樂呵幾天。哼，天天為你們考慮，還埋怨我?！?p> “行了，媽。來余澤，叫奶奶?！?p> 余澤看了看程穎，猶豫著不敢叫。
程穎又是臉色一黑。
“不強(qiáng)求，沒良心就是沒良心。”
林欣一急，喊道：“余澤，趕緊叫?！?p> 余澤壯起膽子喊：“奶奶?！?p> “你看叫得多勉強(qiáng)，在他心里，我們還是外人。”
“以后都要叫奶奶，聽到了嗎？”
“聽到了。”余澤怯生生地回答。
“好，再叫一聲。”林欣又喊道。
“奶奶…”
“哼…”
程穎滿不在乎地說：“這才像樣，明天趕緊到派出所給他改個(gè)姓，姓林，不要姓余，給你爹留個(gè)后，省的膈應(yīng)?！?p> 父母不再吵架，林欣也笑了起來，招呼著余澤。
“來，吃飯?！?p> 余澤這才敢走到桌邊。
“你那邊聯(lián)系的怎么樣了？簽證下來了沒？什么時(shí)候過去？”程穎問。
“簽證快了，還有幾天就下來，下來我就過去了，機(jī)票已經(jīng)讓阿強(qiáng)訂了?！?p> “天天看你婷婷表姐出國，現(xiàn)在好了我也能出國了。你這才像樣，那個(gè)余升像什么，廢物都不如，早沒離?！?p> 說起余升，程穎還是一臉不悅，林欣也是有些反胃。
“行了，我這不是離了嗎。”
“早讓你離了，你不聽，現(xiàn)在看看是誰的錯(cuò)，不聽老人言，吃虧在眼前?！?p> “是是是，媽你對?！?p> “哼，一會去買點(diǎn)衣服，帶那邊穿。”
林欣想起方君回的話，有些愧疚地說：“媽，那個(gè)，要不這次我先去看看，準(zhǔn)備好再接你和爸過去？”
程穎一下子愣住，盯著林欣看了半天。
林宏則是直接說：“我不去，你們自己去?！?p> “還沒過去就嫌我和你爸煩是吧？行行行，我也不去了，行吧？”
見程穎生氣，林欣一下急了。
“哎呀，媽，我不是那個(gè)意思?！?p> “那你是什么意思？不讓去就不去?！?p> “媽，你聽我說啊?！?p> 程穎一臉不高興，斜過身子，翻著白眼：“你說，我聽，看你怎么狡辯。”
“媽…真是有事，老公他這幾天遇到點(diǎn)事，一批貨被海關(guān)扣了，得賠違約金，還得交罰款，一時(shí)半會沒空照顧你，所以才讓我和余澤先去，等回頭事情處理好了，馬上接你和爸去那邊?！?p> 程穎仍舊有些不高興，盯著林欣看了半天。
“等你處理好，等著等著一年又一年，我還不知道你們，就是不想讓我和你爸過去?！?p> 林宏聽得有些頭大，插嘴說：“我說了我不去。”
“你想去也去不成，你新女婿不讓你去，你還能自己飛過去？”
“媽，說了不是不讓去，是晚點(diǎn)去，老公他連你們的日用品都買好了，怎么不想讓你們?nèi)チ?，就是推遲幾天?！?p> 程穎一聽日用品都買好了，立馬有些動心。
“你說的是真的？”
“當(dāng)然是真的，這個(gè)我還能騙你不成？這幾天是有事，那邊的房子還沒搞好，我們一起去，住在哪??？事情一搞好，立馬就接你們過去?！?p> “哼…”
聽到林欣的承諾，程穎雖然有些不高興，但也沒辦法。
“我說了我不去?！?p> “爸！一家人當(dāng)然要一起了，一起去。”
“我不去。”
“爸！老公他這么關(guān)心你，干嘛不去，不是浪費(fèi)人家一片好心嗎？而且到時(shí)候我們都走了，你一個(gè)人，不想媽嗎，不想余澤嗎？”
“馬上改名叫林澤了。”程穎插嘴說。
林欣趕緊推了推無精打采的余澤，喊道：“叫爺爺去，快?！?p> 余澤機(jī)械地抬起頭，說了聲：“爺爺…去。”
“誒，吃飯?！?p> 一聽到這，林宏也有些動搖起來，沉默著走到一邊，抽起煙來。
“爸，你這算是答應(yīng)了，不能反悔了?！?p> “小方他做生意賠錢了，那我們到那邊開銷怎么辦？你呢，房子賣了嗎？錢有沒有收到？我跟你說，自己身上得多留點(diǎn)錢，男人都靠不住，回頭把錢交給我，我給你存起來?！背谭f有些擔(dān)心地問。
林欣有些心虛，但又不敢說方君回公司沒錢，自己已經(jīng)把40萬交給了阿強(qiáng)。
“媽…我那還能有多少，你以為辦簽證不要錢啊？”
“這些小錢不是小方出嗎？還能要你出？一說到錢你就打馬虎眼，跟以前和余升在一起一樣，我告訴你，女人就得管錢，不管錢，什么都靠男人，不如喝西北風(fēng)去?！?p> “媽…老公他不是余升那種人，他不會的，我的錢是辦簽證當(dāng)押金押著的，都是老公出?！?p> “還沒結(jié)婚就老公長老公短的，胳膊肘往外拐，果然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一點(diǎn)也不幫自己爹娘說話?！?p> “哎呀…媽…哪有…”
“有沒有你心里有數(shù)，哼…”
終于說服父母，林欣心里最大的一塊石頭總算落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