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有!真的沒有!”明明我真的沒有那樣想,可面對楚江靈時卻無力辯解。
“好,好,好,我相信山賊那次你是真的好心,那么后來呢?是有人拿著刀子逼你去跟大皇子夜釣的嗎?”
我忽然無話了。
只能看著她一點點逐漸瘋狂,她忽笑忽哭:“那一晚,我等了他一夜,整整一夜,我精心打扮,準備酒菜,還借了長琴,就等跟大皇子促膝長談,可結(jié)果你們在一起釣了一夜的魚……”
“對不起,我不知道?!蔽掖瓜骂^,早知道她這般用心,我就算綁也得把大皇子給她綁過去。
“你總是無辜的,崔星晚,你總是無辜的。就像鳳凰花開那晚,所有人都知道一對男女同看鳳凰花開代表著什么!那是十年一遇的機緣,我一心就盼著那一刻能聽到大皇子對我許下生生世世的承諾,可結(jié)果呢?你為了可以從我身邊將他拐走,不惜讓他墜落瀑布,將他害成重傷,崔星晚,你怎么可以這么狠毒!”
“對不起江靈,我真的很對不起你,都是我的不對……”我也已經(jīng)不知道自己究竟在說什么了,只覺得她的悲傷已經(jīng)如海,將她和我一起淹沒,我沉溺其中,無法自救,難過到幾乎就要停止呼吸。
周圍有人竊竊私語:“天啊,都聽到?jīng)]有,郎中令的夫人居然勾引大皇子!”
也有人笑:“傻子能勾引人,還勾引大皇子?你信啊?”
然后所有人都拿看騙子的目光看楚江靈。
我做了整整十年傻子,所有人都知道我傻到無藥可救,而楚江靈不過才來皇城,一個陌生女人,他們?nèi)绾螘牛?p> “小娘子,你有委屈盡管實說莫整些虛的,大家也不傻,自有判斷能力?!睙鸶缈床贿^去,想幫她說句公道話。
可這話一出來,楚江靈的眼淚就又掉了下來。
“沒人信我,我楚江靈居然也淪落到無人信我的地步……”她望著我恨不能將我生吞活剝,“人人都道你是傻子,原來我才是那個最傻的人!我被你害成如今這個地步,可結(jié)果呢?所有人都還幫著你說話!崔星晚啊崔星晚!你真的太狠了!你將我挖心剜骨,還毀了我的名譽!崔星晚,為什么!你為什么要這樣對我!”
“我沒有,我真的沒有,江靈,你信我,我沒有,我沒有!”我也哭了,我不知道為什么我們會變成現(xiàn)在這個樣子,明明我是那么喜歡她,我多渴望可以跟她在一起長長久久,吃雞喝酒,聊天打鬧,我甚至幻想過我們可以一起移居云間城,去看那邊的桃紅柳綠,靈山毓水,可為什么,我們卻走到了這個地步?
“夫人!夫人!”有家丁快步過來叫我,“崔將軍來了,正在前廳等您呢。”
哥哥來了!
我于絕望之中看到一絲光,慌忙提起裙擺就朝前廳跑,楚江靈對我誤會如此之深,我說什么她都是聽不進去的,可哥哥就不一樣了,他幾次都在楚江靈最危難的時候出手救她,這一次也一定可以!
可不等我跑到前廳就看到黑而魁梧的哥哥懷里正抱著一個女子。
居然是……秦懷臻!
“你們干嘛??!”我大聲叫喊,生怕他們之間有一絲一毫的關系!
哥哥也果然如我預料那般迅速放手,并緊張解釋:“你別誤會,是秦大小姐不當心絆了一下,我也只是扶一扶而已?!?p> 秦懷臻也紅著臉道:“是的,是的,我絆了一腳,多虧崔將軍扶住我?!?p> 我懶得聽他們解釋,拉住哥哥的手就往后門跑,秦懷臻不明真相也跟在后面。
哥哥說:“我來是特地告訴你,秦牧良成功勸動了皇帝,父親已經(jīng)被解除禁足,也恢復了名譽,你就別再擔心我們了!”
我哪里有功夫去聽這些,直接將他拉到后門。
等再回后門,一個男人正在那里大罵楚江靈,說她摔了自家的馬桶,手腳笨拙,逼她當著自己的面用衣袖將馬桶擦拭干凈。
可憐從小琴棋書畫養(yǎng)大的大小姐,癱坐在一地黃綠間,那一雙蔥白的玉手,揪著自己的衣袖,顫抖個不停。
我哥哥哪里能忍,當即一拳將那人打出一丈之外:“哪個不長眼的東西,竟敢在皇城里欺負人!”
見到崔風眠,楚江靈是驚訝的,但更多的是羞愧,她低著頭眼淚一滴滴落在一地糞水骯臟里。
我哥走過去:“楚姑娘,站起來?!彼f。
楚江靈搖頭,啜泣聲中夾雜著最后的懇求:“別管我,別管我,求求你……”
“起來!”我哥提高了音量,三軍統(tǒng)帥,威嚴如虎。
楚江靈哪里見過這種架勢,整個人都被嚇呆住,噙著淚水的眼睛看向他,瞳孔血紅,表情凄楚,令人心疼。
我哥終是個心軟的人,他無法用對士兵的魄力對去楚江靈。于是他走過去,踏進那一地的糞水,將不住顫抖的楚江靈直接橫抱起來。
楚江靈拼命掙扎,我聽到她在說:“不,不要碰我,我很臟!我很臭!”
可我哥卻朗聲道:“屎尿嗝屁哪個人沒有,這有什么可臟的!臟的是那些存了壞心之人,卻不是你!”
我想在楚江靈心里,我哥應該是個英雄吧,不然為什么她又哭了?她將自己的臉埋在他的臂彎里嚎啕大哭,仿佛要將一身的血液都化作眼淚滾落下來。
也不知道哭了多久,只覺得時間在這里失去了效用,也只等她再也哭不出一滴眼淚的時候,她才沙啞著聲音輕輕道:“我爹出事了……”
土布族貪污軍餉一案原本已經(jīng)了結(jié),范大司馬貪污軍餉證據(jù)確鑿,秋后問斬,崔相國有教唆指引之嫌被禁足三個月,罰俸祿三年??善袢找辉?,郎中令秦牧良忽然入宮進諫,懇求陛下繼續(xù)追查此案,陛下應允,不久,楚太仆便拿著認罪書前來自首。
“他們說,我爹之前在云間城時曾向外邦購買過一批軍馬,專為作戰(zhàn)而用,可結(jié)果付錢之后對方卻消失無蹤,當時開戰(zhàn)在即,戰(zhàn)士們就要出發(fā),他不得已找到昔日同窗如今的范大司馬籌借銀兩再另購馬匹,而當時范大司馬出借的,正是后來的這批軍餉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