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倪娜所就職的老年病醫(yī)院前身是鐵路職工醫(yī)院,地方很大,環(huán)境優(yōu)美。里面種滿了參天大樹,還挖了一片人工湖,跟公園似的,就是房子有點舊,但別有一種古樸韻味。
上世紀九十年代,醫(yī)院改制,換成私人老板。
后來因為經(jīng)營不善倒閉,期間變更過幾次產(chǎn)權(quán)。
公司挖了不少退休醫(yī)生,把自己弄出集醫(yī)療和養(yǎng)老為一體的療養(yǎng)中心,生意不錯。因為環(huán)境很不錯,硬件過硬,軟件服務上佳,有不少老人常年居住于此。
老板是個會做生意的,院里又承接了社會福利那一塊兒,接收了不少五保戶老太老太太,里面頓時熱鬧起來。
小高被得勝化工辭退后,見這里招聘行政,就過來試試。
不得不說,得勝化工畢竟也是大公司,從里面輸送到社會的離職人員也算是人才。
高倪娜經(jīng)過許寧兩年的培養(yǎng),落落大方,熱情開朗,人家一眼就相中了她,當即留下做行政。
在后來工作中,她表現(xiàn)得不錯,很得大伙喜愛。
周品蓉來老年病醫(yī)院體檢,小高都安排得妥帖。
許寧這人最大的優(yōu)點是能敷水,撐得住場面,即便他和曾曼之間出了問題,但作為女婿還是盡到應盡的責任,全程陪護準岳母大人。為了哄老人家高興,他甚至假模假樣和曾曼說說笑笑,倒是曼姐有點受不了。
還好周品蓉身體各項指標都正常,就是血壓有點高,經(jīng)常感到頭暈,按時服用降壓藥就好。
小高就笑道:“好了好了,阿姨,這回你放心了吧?”
周品蓉哼了一聲:“放心什么,我一個人在老家獨居,哪天爆血管死在屋里,要等到尸體發(fā)臭才會被人發(fā)現(xiàn)?!闭f著就拿眼睛看曾曼和許寧。
許寧和曾曼正在分居。許寧氣曾曼和老王說不清道不明,感到巨大的屈辱,曾曼一想到許寧在夜總會時的模樣,和劉秀麗的曖昧,還是換電話號碼竟不告訴自己,除了悲傷更多的是反胃。
更何況,他們還假離婚。
如何能說出接母親和他們一起生活的話來。
都裝沒看到。
周老師繼續(xù)冷哼:“看來你們都不歡迎我?!?p> 曾曼和許寧忙道,哪里哪里,媽媽要來,我們高興還來不及。
“虛偽?!敝芾蠋熣f:“我才不跟你們住一起,大家生活習慣不一樣,勉強在一起會有矛盾,到時候搞得大家都不痛快,這就是遠香近臭。小高,要不我住你們這里好了,反正這里和養(yǎng)老院也沒什么區(qū)別。住這里近,想曼曼了,我就過去看看,也不麻煩。”
小高:“咦,這倒是個好辦法,有我在,曼姐和許哥也放心。阿姨,我把你當親媽一樣照顧?!?p> 正說著,她忽然從包里摸出手機看了看,說院里有事找,先去處理了,等會兒再過來。又指著旁邊一棟樓房說,這是老人房,阿姨,許哥曼姐如果有興趣自己去看。
就蹦蹦跳跳走了。
曾曼還是覺得讓母親住養(yǎng)老院不妥,但周老師性格執(zhí)拗,一意要去,只得和許寧跟在她身后。
不得不說,老年病醫(yī)院的設施很不錯,樓房雖然舊,里面裝修得取漂亮,打掃得整潔。
長居在此養(yǎng)老的老人根據(jù)經(jīng)濟條件不同,分為三個檔次:VIP老人,普通老人,社會福利老人。
VIP老人住的是大套間,開小灶,和居家沒什么區(qū)別,只不過,護理由子女換成了老年病醫(yī)院的護工。當然,價格也高,每個月要一萬多塊。
普通老人住單間,有獨立衛(wèi)生間,吃小食堂。吃住便宜些,每月三千到五千不等。
社會福利口老人要差點,畢竟是國家財政補貼,四人一間,吃大伙食團。不過,照顧得還算周到。
另外,據(jù)說在VIP上面還有SVIP,直接住小別墅,有專門的工作人員二十小時值班。老人如果有基礎病的,還全天候檢測身體各項指標,并由醫(yī)生設計出一套完善的治療康復計劃。
當然,這費用也不是一般人所能承受的,周品蓉也不會浪費時間關注。
她去看的是普通單間。
普通單間和VIP在樓上,要經(jīng)過兩層社會福利老人房。
周老師來了興趣,到處打望,很快就和女兒還有女婿到了三樓盡頭的一個養(yǎng)老房門口。
里面的喧嘩聲引起三人注意。
正是吃午飯時間,屋中有一個老人坐在輪椅上,目光空洞,明顯得了老年癡呆。他已經(jīng)失去生活自理能力,自然沒辦法去食堂,只能由同屋的的一個室友喂食。
老年癡呆病人都已經(jīng)失能,連基本的進食都困難,只喂了就口,就嗆到,不住咳嗽,鼻涕口水飛濺,搞得一塌糊涂。
喂食那人不耐煩,呵斥:“老實點,讓你吃就吃?!卑V呆老人張著嘴,“啊啊啊啊”又咳一聲,飯粒嗆出,噴了人滿臉。
喂食老人大怒,一耳朵抽出去,污言穢語滾滾而出,不住問候癡呆老人的直系女性親屬。
但見,癡呆老人的臉上有紅紅的五指隱浮現(xiàn)。他眼睛里有淚水沁出:“我讓我兒子打死你,我讓我兒子打死你,我兒很能打?!?p> 喂食老人又一記耳光抽出去,鄙夷:“兒子,你什么時候有兒子,一個老光棍,我看你是真的糊涂了。不像老子,老子雖然沒子女,可有十幾個侄兒,不是我吹牛,在這院里,誰惹了我,我侄兒侄女非把這里的房頂給掀了你信不信?你吃不吃,你吃不吃,不吃是吧?”
“啪,啪!”耳朵不住地抽。
屋里還有其他兩個老人,都一臉木然,顯然這情形他們看得實在太多,也習慣了。
喂食老人忽然一獰笑,從鼻空里挖出一坨鼻屎,搓成丸子就要去喂癡呆老人。
曾曼看得寒毛都豎起來,大叫一聲:“干什么!”就沖進去把那老頭推開。
喂食老頭冷笑:“關你屁事,你是他什么人,要不你接他回家當親爹一樣養(yǎng)。”
曾曼臉都氣紅了:“你怎么可以說這樣的話,你還是人嗎?許寧,通知院方通知小高,實在不行報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