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奧丁

　　一幕幕夢魘般的畫面仍在楚子航腦海里飄蕩，久久無法散去。

　　他只覺得眼前的世界變得越發(fā)虛幻且詭異：

　　一群如影隨形的黑影糾纏著這輛速度飆到極限的邁巴赫；

　　給老板開車的廢柴司機老爸忽然抽出名為“村雨”的太刀，鋒芒畢露；

　　學校里有名的慫小子手搓出了一把電鋸，看向窗外黑影的眼神兇狠得如同殺人狂。

　　楚天驕也驚詫于路明非的表現(xiàn)，但沒有開口尋根問底。

　　他駕馭著這頭黑色猛獸撞飛一個又一個黑影，隨后方向調(diào)轉(zhuǎn)，奪路狂奔。

　　“得趕緊找到出口才行……”

　　他沉聲道。

　　顯然他也不愿跟這些東西繼續(xù)糾纏下去。

　　“你……你在做什么？”

　　楚子航留意到路明非又有了新的動作。

　　他單手將那把電鋸平舉于面前，另一只手掌心里多出了一個拇指大小的香爐。

　　“覺醒機魂?！?p>　　“那……是什么？”

　　楚子航不解，但路明非沒有再回答。

　　他閉上雙眸，臉色虔誠地開口誦唱神秘的歌謠。

　　香爐在簡陋的鋸刃上搖蕩，飄出了細細的白煙與奇怪的味道。

　　……

　　作為一名阿斯塔特，組裝、維修、保養(yǎng)自己的武器是最基本的訓練。

　　所以徒手裝出一把簡易版鏈鋸劍對路明非來說不算什么難事。

　　他原本只想收藏懷念，沒想到這么快就到了要使用這把武器的地步。

　　但他現(xiàn)在不是阿斯塔特那副接受過十九道手術(shù)改造的超人之軀。

　　手里的那把鏈鋸劍也沒有單分子鋸齒、钷燃料驅(qū)動引擎等這類帝國黑科技，只是由一把鋸木頭都夠嗆的電鋸改裝而成。

　　能否對付車外的異形還是個未知數(shù)。

　　“只能靠機魂覺醒來增強它?！?p>　　……

　　“你們學校的同學都這么多才多藝的嗎？”

　　楚天驕臉色古怪，但隨后又舒緩開來，“不過跟我們比起來，你同學算是正常人啦?！?p>　　“別把你老爹當成瘋子，我們的血統(tǒng)只是跟普通人不一樣……”

　　“《龍珠》看過吧？賽亞人和地球人生出的孩子就是超級賽亞人?！?p>　　“當然我也不是外星人啦……”

　　“其實出國也蠻好的，記得千萬別申請一家叫卡塞爾的學院，讓你媽從常青藤里挑一間?！?p>　　他們狂奔了十幾分鐘，按時速算已經(jīng)跑了四十多公里。

　　黑影沒有追上來，那水銀色的燈光也消失不見。

　　楚子航狂跳的心逐漸恢復正常，楚天驕也重新開口絮絮叨叨的，想要緩解一下凝重的氣氛。

　　但楚子航能看出他臉上的緊張一點都沒有緩解，他的腳仍然踩死著油門不放。

　　直至看到路旁一閃而過的減速標志上顯示前方一公里是收費站，一片亮白的燈光從遠處的漆黑中浮現(xiàn)。

　　楚天驕才長出一口氣，如釋重負。

　　但車下一刻猛然減速！

　　那片亮白的燈光透出的不僅僅是溫暖，還有莊嚴和宏大，就像朝圣之人覲見神明。

　　神明就矗立于那白色的圣光之中。

　　祂一身全身暗金色的沉重甲胄，雨水灑在上面，甲胄像蒙著一層微光。

　　那只如巨燈一般的金色瞳孔，照亮了祂臉上那張金屬面具上的紋路。

　　其座下山一樣魁偉的駿馬披掛著金屬錯花的沉重甲胄，白色皮毛上流淌著晶石般的輝光。

　　那八條雄壯的馬腿就像是輪式起重機用來穩(wěn)定車身的支架，給人無與倫比的視覺沖擊。

　　楚子航的世界觀在此刻徹底崩塌。

　　北歐神話中阿斯神族的主神——奧丁就這樣出現(xiàn)在了他的面前。

　　那股仿佛源自靈魂深處的威壓讓他的身體止不住地顫抖。

　　“沒事的，不要怕?！?p>　　楚天驕低聲說道。

　　或許是為了坐在副駕駛座兒子的安危，這個男人沒有開車撞向神明的斯萊布尼爾，而是選擇緩緩停下。

　　成群的黑影從奧丁的身后走出，像是一群要行彌撒的牧師。

　　它們圍繞在邁巴赫的四面八方，皆是一襲黑衣，蒼白面孔上一雙空洞的眸子閃耀著金色的光芒。

　　“下車?！?p>　　楚天驕拔出嵌在車門的長刀，一手伸過來挽著失魂落魄的楚子航，走下邁巴赫。

　　楚子航緊緊地握住男人的手，他從未覺得父親有這么高大，如山一樣不可撼動。

　　“那他……怎么辦？”

　　楚子航看向后座那還在閉眸誦唱未知歌謠的路明非，怯怯地道。

　　“沒事的，車里很安全?！?p>　　楚天驕安慰道，目光凝視著雨幕中巍峨的神明。

　　八足駿馬斯萊布尼爾含雷嘶吼，金屬面具的鼻孔里噴出電光細屑。

　　黑影們向這對父子靠攏，金色的空洞瞳眸里透現(xiàn)出渴望與貪婪。

　　或許下一刻，這群詭異的朝圣者就要將父子作為奉獻于神明的祭品，撕碎烹煮。

　　但神明還未允許它們這么做。

　　“覲見吧，人類?！?p>　　雨幕里傳來了奧丁低沉的聲音。

　　“我知道你想要什么?！?p>　　楚天驕仰望那端坐于斯萊布尼爾上的巍峨陰影，平淡地開口：

　　“如果我把東西給你，能不能放我們走？”

　　“我將許諾你們在這神國內(nèi)永恒的生命。”

　　奧丁說道，話語如悶雷作響。

　　“跟這些東西一樣？變成失去理性的怪物？”

　　楚天驕刀尖指向那些黑影。

　　“不，你們的血統(tǒng)遠比他們優(yōu)秀，你們將成為神的神官。”

　　“凡是到過神國之人，神國便會向他敞開大門——因為他必須要成為神的仆從?！?p>　　“好吧。去把后備箱的箱子拿出來，黑色的，上面有個銀色的標記。”

　　楚天驕嘆了口氣，摸了摸楚子航的頭。

　　后備箱里果然有一只黑色的手提箱，特制的皮面粗糙而堅韌。

　　上面是一塊銀色的銘牌，刻著一株茂盛生長的世界樹。

　　楚子航在環(huán)繞的黑影里顫抖著拿出了它，他能聽到黑影們低低的嘶叫聲。

　　“人類啊……”

　　“這甜美的氣味……”

　　“口渴……”

　　“里面還有一個……”

　　楚子航驚恐地抱著箱子跑到父親身旁，只有這樣他才能得到一絲安全感。

　　但路明非……

　　他用眼角余光瞄了一眼身后，那些黑影貪婪的金色瞳孔已經(jīng)對準了車內(nèi)仍在低聲誦唱的路明非。

　　隨后，緩緩靠攏。

　　“也不知道該說是榮幸還是不幸……我們這些凡人居然被神提防了。”

　　楚天驕接過手提箱，露出一絲苦澀的笑容。

　　“覲見吧，人類?！?p>　　“神將允諾賜予你永恒的生命。”

　　奧丁再次開口，等待著凡人的進貢。

　　“兒子，接下來一定要聽我的話?！?p>　　楚天驕微微低頭，湊到了楚子航耳邊低聲說：

　　“不要離開我，但也不要靠得太近……上車之后立馬開車，我知道你去年暑假就拿到了駕照?！?p>　　“盡管開，別怕會刮花……”

　　“這些年我很努力地遠離你和你媽媽，就是不想把你們也牽扯進來……”

　　楚子航愣愣地聽著耳邊的低語，臉上淚水和雨水混雜。

　　他有種感覺，父親是在交代遺言。

　　黑影們的包圍圈在不斷收縮，嘶吼聲也越發(fā)地急躁，如同盯著獵物饑腸轆轆的鬣狗。

　　這是奧丁不耐煩的表現(xiàn)。

　　“轟——??！”

　　就在這時，那輛被成群黑影包圍的邁巴赫里，忽然響起了激昂的轟鳴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