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風(fēng)吹過陰冷的山崗,發(fā)出嗚嗚嗚的鬼叫聲,荒涼的山地上枯木林立,毫無生機。
一道枯瘦的身影從山崗腳下一個鋪滿雜草的土坑里爬了起來。
頭好痛……陸離感覺好像做了一個夢,這里應(yīng)該是他的夢境。
劇烈的疼痛感刺激著他每一個細(xì)胞,一絲一縷的新的記憶穿梭在陸離的大腦里,一點一滴地刻印在每一個曾經(jīng)被痛苦淹沒的記憶點里。
“做戲能做到我這個地步,也是沒誰了。”
陸離一屁股跌坐在地上,滿心自嘲,在陸家宅子害他的人,他心里也大概有個影兒了。不過那時候來救自己的顧爺爺不知道怎么樣了,希望他可以安好。
休息片刻,陸離虛弱地站起來,撣掉身上沾染的污垢。蚊蟲不斷地在他身上飛來飛去,吵鬧個不停。循聲拍去,竟發(fā)現(xiàn)身上正流著黑血。
他緩緩垂下頭,看著胸前疑似被啃食過后留下的凹陷,黑色的淤血已經(jīng)半凝固,傷口周邊的腐肉已經(jīng)完全腐爛,散發(fā)著令人作嘔的惡臭,之前一直不斷飛舞的蚊蟲正肆意地繁殖著蛆卵。
但與此同時身體還有脈搏,散發(fā)著熱量,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死是活。
輕輕地?fù)崦鴤?,甚至用力撕扯著還流著黑血的腐肉,那“撕拉撕拉”的聲音,沒有一絲一毫的痛覺!陸離心理上接受這個詭異的夢境竟然如此之快,這是以往所沒有的。
一路隨著夏日的月光行走在無人的山里,這么偏僻的地方竟然還有一條山路。
陸離不知道這次的夢會發(fā)生什么,但無事發(fā)生反而讓他的精神時刻緊繃著,畢竟誰也不知道下一秒會從茂密的草叢里竄出什么東西來。
山路越來越窄,逐漸變成了一條荒蕪叢生的羊腸小道,蜿蜒起伏,曲折崎嶇。
穿過幽靜詭秘的森林,小路的盡頭是一座道觀。
道觀在濃密的夜霧籠罩下,如同虛幻的迷畫?般,顯得分外詭異非常。
一眼便知這里已經(jīng)廢棄許久,殘破不堪的院墻四面漏風(fēng),過道邊盡是動物遺留的糞便。
陸離慢慢靠近道觀,烏鴉受到驚嚇怪叫著從道觀門前的老槐樹上飛走。
老槐樹枝繁葉茂,枝干上纏繞著一條又一條的藤蔓,在月光的映射下好像一個閉著眼的女人頭。
道門已經(jīng)破碎,一塊牌匾歪歪斜斜地掛在門楣之上,借著模糊的月光,隱約可見“臨仙觀”三個血紅色的大字。
這座道觀好像有一種無形的吸引力,讓陸離忍不住想要走進去。
幾尊灰頭土臉的神仙泥塑像擺在大殿周圍,一個個兇神惡煞的模樣似乎與尋常道觀不太一樣。
“神仙,求求你,我的孩子不見了,我的孩子不見了……”
突然傳來的女人聲音讓陸離不禁頭皮發(fā)麻,這個鬼地方絕不可能有人來參拜,畢竟連來路都已經(jīng)荒蕪,剛才還是他一路披荊斬棘開出來的!
女人應(yīng)該在內(nèi)殿神仙相前跪著,陸離壯著膽子,踱步靠近。
女人身穿紅色嫁衣,渾身顫抖著不??念^。
悄悄走進內(nèi)殿之后,陸離才注意到地上的斑斑血跡,足以可見她磕頭力度之大。
陸離再三確認(rèn),這個女人竟然真的是活人!
活人怎么會莫名其妙出現(xiàn)在這里?
孩子不見蹤影,求神拜佛也不該來這里。
地上的女人似乎察覺到了有人靠近,猛然轉(zhuǎn)過頭,月光透過屋頂?shù)牧芽p照射在她的臉上,她很漂亮,慘白的皮膚上重重淚痕與嘴邊干燥裂開的血痂重合在一起,一滴一滴淡紅色的淚珠劃過下巴滴落在地上。
有問題!
“我的孩子丟了!你可以幫我找孩子嗎?”女人睜大眼睛不停地?fù)u頭晃腦,仿佛神經(jīng)錯亂的模樣讓陸離不禁懷疑她得病了。
“你既然有孩子怎么還穿著嫁衣?”陸離試探性轉(zhuǎn)移話題,自己可沒時間幫她這個神經(jīng)病找孩子。
“那是我夫家姐姐的娃娃,我今日嫁入夫家,帶她來這里玩,她跑不見了!”女人語無倫次地比劃著,“幫我找孩子好不好,我可以報答你!”
婦道人家,弄丟了孩子她就再也回不去夫家,在這個饑荒的年代,貞潔清白又算得了什么,活著才是最重要的。
荒山野嶺,破舊道觀,一個瘋瘋癲癲滿嘴是血的漂亮女人要脫衣報答……春光乍泄,竟別有一番風(fēng)味。
非禮勿視,非禮勿視!陸離急急忙忙捂住眼。
女人赤身走向陸離,晃動的腦袋連帶著頭發(fā)不停甩動,露出光滑如玉的額頭。
微微隆起的小腹好像懷孕一般。
最關(guān)鍵的是,女人額頭沒有疤痕!
陸離心中有數(shù)了。
“我知道你的孩子哪里,你隨我來可好?”
他的確猜到女人的孩子在哪里,但他不會說出來,女人也不可能承認(rèn)。
陸離帶著女人往后院走去,一路他似乎感覺有人在盯著自己。
內(nèi)院的墻上同樣遍布著密密麻麻的藤蔓,甚至有許多藤蔓開著淡粉色的妖嬈花朵,大片大片的層層疊疊,伸展著,盛開著,綻放著,妖冶的讓人心驚。栩栩如生的姿態(tài),素素地?fù)u曳著,盯久了,仿似真的一位妖嬈舞女翩翩起舞,微風(fēng)拂過,送出陣陣幽幽迷人的冷香,陸離感到好熟悉,好像在哪里聞到過。
二人一路直達后院,果真有一口井。
陸離望著這熟悉的一幕,縱然是猜對結(jié)果,卻依然感到震驚。
果然又是這口井!
不知何時在屋頂盤旋的烏鴉發(fā)出哇…哇…的叫聲。
老話說過,老鴉叫,禍?zhǔn)屡R。
陸離漸漸感到自己有一些異常的煩躁。
一旁跟著的女人齜牙咧嘴地看著陸離:“我的孩子呢?”
“就在井里!”
女人有些許遲疑,隨即假意來到井口,俯下身子朝井里看了看。
女人的手指抓握在井口,指甲縫里竟然全是干巴巴的血色污垢,陸離更加堅信自己的猜測。
好精壯的男人,好餓??!
背對著陸離的女人張開鮮血淋漓的嘴,血漬和口水混合成血紅色的粘液,在張嘴時甚至拉出絲兒來。
“你騙……”女人張著血盆大口堪堪回頭,就被陸離一腳踹進了水井里,“啊啊啊啊啊,水,全是水!救我!救……命!”
蓋上一旁積滿灰塵的井蓋,聽著女人嘶聲裂肺的慘叫,陸離咧開嘴笑出聲來。
“孩子不就在你肚子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