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粟依循聲而去,看見一群人正圍著一張紙指指點點,她整理了一下衣擺,走了過去。
“各位兄臺在討論何事?”
幾人瞥了一眼褚粟依,看她一身女子打扮,甚至未給正眼瞧,扔自顧自地討論著。
“各位兄臺。”褚粟依知會他們的意思,她開口說道:“我是覃夫人,是長風書院的掌家人,想必是能略懂一些的?!?p> “原來是覃夫人。”一名書生認出了她,恭敬地行了個禮,“早聽說覃夫人才學出眾,久仰久仰?!?p> 說罷,他便接過旁邊的人手中的紙,遞給褚粟依,“夫人悅目。”
“頌桃……”褚粟依仔細地、認真的、一字一句地讀者。
“這文文風精煉、筆法凝重,實在是妙?!瘪宜谝雷x過后,評價道。
“是啊。”一個書生接話,“更絕的是,寫出這篇文章的人,不過是一個二十來歲的小伙子,初顧茅廬,就一鳴驚人,妙哉!”
“二十來歲?”褚粟依又重新將文章瀏覽了一遍,“真看不出來,這篇文章竟出自少年之筆!你們可知作者是誰?家住何地?”
“……我倒是記得不多……”又一名書生說,“應該不是京中人,倒也離京中不遠。”
褚粟依將紙還給他們,繼續(xù)踏青游玩,她的腦海里一直想著那篇文章:頌桃?這般文筆,這般詞句,真的是出自一個少年之手嗎?好像似曾相識呢?
想來想去,想得她有些煩躁。
“算了,不想了,可能是記錯了。明天說好找蓁蓁去玩呢?!彼谛闹羞@么安慰自己。
第二天,她如約來到了趙蓁蓁的府邸。
趙蓁蓁已有了身子,并且顯懷了。
她挺著肚子,聽褚粟依講京中的事,聽到興奮的時候,趙蓁蓁突然“誒呦”一聲捂著肚子,嚇得褚粟依趕緊護住她。
“他踢我了?!壁w蓁蓁笑靨如花,“連他也喜歡你褚姨講得故事呢。”
褚粟依小心翼翼地摸著她的肚子,說道:“這生出來不知道還是個怎樣的混世魔王呢,唉,反正別像他爹就行了。”
正巧,曹詩拎著食盒回來了。
“蓁蓁,這是樊樓新出的糕點。”曹詩把食盒放在桌子上,殷切地打開食盒,一一把糕點擺好。
“你先出去吧,我和粟依說話呢?!壁w蓁蓁嗔怪道。
“那你們聊,有事了叫我?!辈茉娮吡顺鋈?,輕合上門。
褚粟依不可置信地望著走掉的曹詩:“他什么時候變好了?”
“洞房當天,我們沒有圓房,過了兩三天之后才——但也不怎么愉快。”趙蓁蓁說。
“就那一次,就有了身子,開始還不知道,他也沒有從苦悶中走出來?!?p> “過了一個多月,宮里派來了太醫(yī)給我請脈,正巧月份也到了,自然而然便查出來了?!?p> “后來,他就像變了個人,可能——這個孩子,會讓他走出來吧?!?p> “前兩日,他和族人商量著給我籌備一場生辰宴,但現(xiàn)在正值干旱,黎民百姓處在水深火熱之中,我想著這個時候大肆浪費錢財不妥,就讓他撤下去了?!?p> 褚粟依看著她,嘆了口氣,又輕輕撫摸一下她的肚子。
“你和覃兄沒有打算嗎?”趙蓁蓁說完后,轉(zhuǎn)而又問褚粟依。
“這……件事啊……”褚粟依的臉頰暈染著一片紅霞,她用手心摸著微燙的臉,企圖用手心的溫度給臉降溫,“我和覃大人沒提過,不過,順其自然嘛。有些事情,強求不來的?!?p> 趙蓁蓁半瞇著雙眼,意味不明地看著她:“噢~但是要有這份心嘛,怎么強求不來,多幾次就能強求得來了。”
“哎呀~”褚粟依擺擺手,“不說這個了,我繼續(xù)跟你講京中的事,來,先吃點心?!?p> 褚粟依繼續(xù)同她開心地講著京中的趣事,不一會兒便講到那日郊外的見聞。
“這件事我也聽曹詩提到過,我也讓曹詩找來了一份來讀,那人文筆十分凝煉,而且有著不像一個少年還有的見識?!?p> “我也覺得,這很矛盾。”褚粟依說,“而且,他的這篇文章,我記得好像從哪見過?!?p> “你是說,這篇文章,是抄來的?”趙蓁蓁瞪大了眼睛。
“不是抄。”褚粟依說,“我印象中的那篇文章,和現(xiàn)這篇很多地方都很像,但是一直看下來,又會覺得它們有很大的不一樣?!?p> “更像是……”褚粟依想了一會兒,“抄這篇文章的精華,然后把它們拆的七零八碎,再加上一點自己的東西?!?p> “這也太惡劣了!”趙蓁蓁皺緊眉頭,“這比抄還……”
“而且這篇文章,雖說是有點水準的,遠沒有原來的那篇文章寫得精妙絕倫?!瘪宜谝篱]上眼睛,回想印象中的那篇文章,“記憶不太清晰了,但能說出個大概。”
“那篇文章叫什么?”
“仙桃賦。”
聽到這三個字,趙蓁蓁愣住了。
愣了一會兒,她又說:“我知道這個人?!?p> “我還未出閣的時候,曾經(jīng)有一個人就拿著這篇文章給宗實哥哥看過,宗實哥哥還夸過,想給他點個翰林當。只不過那時宗實哥哥病重,哥哥去世后,這件事便沒再提起過。我也拜讀過這人的文章。”趙蓁蓁陷入了回憶中。
“有人看過這篇文章?”
“看過的人不多,所以也沒人會將兩篇文章聯(lián)想到一起。”
“唉,真是太可惜了?!瘪宜谝烙芍缘赝锵?。
“但我知道這人的姓名,也知道他住在哪里?!壁w蓁蓁說,“如果你實在好奇,我可以告訴你?!?p> “你說你說?!?p> 趙蓁蓁讓侍女拿來紙筆,寫下了幾行字,邊寫邊說道:“我現(xiàn)在有著身子,無法陪你一起去了?!?p> 褚粟依又陪她閑坐了一會兒,天漸漸地黑了下來。
她拿著紙,拜別了趙蓁蓁,回到了覃府。
覃玓早已經(jīng)在離門口最近的亭子里,恭候多時了。
褚粟依一進府就看見坐在亭子里喝茶的覃玓,她問道:“大人,你一直坐在這里不冷啊?!?p> “你還知道回來。”覃玓面色如常,聲音中卻讓褚粟依捕捉到了一點的委屈。
“我這么想大人,肯定知道回來啊。”褚粟依眨眨眼睛。
“當真?”
“當真。”褚粟依回答道,但怕覃玓不信,她又在覃玓嘴上啄了一口。
在她的唇碰到覃玓的唇的那一刻,覃玓反客為主,將她抱在懷里。
“大人——”褚粟依呼吸微促,她努力平靜下來,抬頭看著覃玓,“大人,你可知道頌桃這篇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