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你又來了?!”男人很熱情,“你真是雷打不動的一年來兩次!”
我沖男人笑了笑,隨意的拉開一個空位置坐下來,“還是按老樣子剪吧?!?p> 鏡子里飛舞著的剪刀,頭發(fā)洋洋灑灑的落在地上。
我無意的瞥向門外來往的車輛,車流中有個十幾歲的男孩子歪歪斜斜的靠在車,整個人襯著灰蒙蒙的天,似乎心情不太好。
“他是上周搬來的男孩子?!鄙砗蟮哪腥祟D了頓手里的動作看向門外,“聽說這些年一直在外地,快高考才搬回來的?!?p> 高考結(jié)束后的那個暑假,我“理所當(dāng)然”的在自家的小飯館里招呼著一波又一波的客人,守著門前那棵整日被油煙“熏陶”活得有滋有味的高大槐樹。
收到錄取通知書后的一段日子里,父母在鎮(zhèn)上定了一家飯店給我辦了慶功宴,說來說去無非是夸我聰明學(xué)習(xí)認(rèn)真之類的老話。只是看著面前來回走動著敬酒的親戚朋友我卻無法把心思集中在他們身上,總是無意間想起之前的那個靠在車上滿懷心事的少年。
9月份的報道我堅持要自己去,他們也爽快的答應(yīng)了,只是他們看我的眼神有些怪怪的,隱約感覺好像知道什么。當(dāng)我走出車站的時候生活好像又回到了從前。又是我孤身一人了,我開始時不時的想象如果他們知道自己的女兒已經(jīng)死了十八年會是什么反應(yīng),我知道他們雖然不富裕也沒有背景但他們真的是很好的父母,我突然對她有有了許多的愧疚。
“你掉頭發(fā)一直這么厲害么?”同寢的女生拿著掃帚把地上的一把頭發(fā)掃起來靠在墻邊,“自我介紹一下我叫祁夏,以后咱一個宿舍,多多包容?!?p> “不好意思啊!這個我來就行?!蔽艺驹陂T口有些尷尬。
我看著地上的頭發(fā)愁的要命,總覺得我早就應(yīng)該禿掉的。只不過頭發(fā)一到初春溫度回升的時頭發(fā)飛快的速度長出來,秋天的時候止不住的掉頭發(fā)。
我嘗試了無數(shù)種方法,從西醫(yī)到中醫(yī),從冷敷到熱灸,斷斷續(xù)續(xù)的折騰了許多年毫無效果。
“樓下院子里種的樹好像也這樣?!?p> “可是我是個人?!蔽矣行擂蔚男α诵?。
“我當(dāng)然知道你是個人?!迸⑿α诵Γ置嗣业念^發(fā)。
學(xué)校里漸漸的認(rèn)識了許多真心希望我好的朋友們,他們有時像睿智的長輩,有時像個沒長大的小孩,不夾雜著嫉妒和功利心的相處整的讓人覺得三生有幸。
“這幾天一直有個帥哥在打聽你,”和女生們閑聊的時候她們提到了一個人,“不過我們擔(dān)心報復(fù)你什么就沒說,你一個人的時候小心一點?!?p> “不會吧,我一個縣城里出來的能得罪什么人?”
其中一個女生塞給我一個防狼噴霧,“還是注意點好?!?p> 后來我還是見到了那個人,那個叫林枳的人。
濃密的眉毛叛逆的稍稍向上揚起,長而微卷的睫毛下有一雙朝露一樣的清澈的眼睛,高挺的鼻梁,白皙的皮膚。帶著黑色的鉆石耳釘,身上套了一件皮夾克。
“李靖和!”
聽到這個名字的時候我只覺得有股電流從脊背一躍而上,這個名字我有一百多年沒聽過了,我皺著眉站在原地也不知道該不該理會身后的人。
“我是林枳,你不記得我了?”
我之前見過他,只是那時他還是小孩子的模樣,連年的戰(zhàn)爭使得我無法顧及,只記得把他托付給教會地瑪麗亞修女代為撫養(yǎng),小小的他緊緊的拽著我的衣角不讓我走?!敖憬隳銊e走?!?p> 我摸了摸那張亂糟糟的小臉卻又無可奈何,我就這么看著他,猜不到他在想什么,看久了就好像掉進(jìn)了他的世界。
“你知不知道我這些年一直在找你,”他聲音有些急切。
“同學(xué)你認(rèn)錯人了吧。”
“算了不記得也好,”他松了口氣,“那是不是我可以從頭開始追你了?”
“不能不能!千萬不能!”我連忙擺手飛也似的跑去了教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