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清早狄然都會跟著爺爺奶奶和母親從老房子去到飯店,忙到晚上十點多才得以回家,狄然最開始以為是大家共同的飯店,直到看電視劇中才有所了解,原來一直是勞資關系而非合作關系。
“媽,姑姑每個月給你錢嗎?你每天都在忙,是要有工資的。”狄然抬頭看著母親。
“這要啥工資?!?p> “不行!要不你別在這里了~去別的地方吧,不然我們家會吃不起飯的?!?p> 跟著一家人到了飯店后,狄然和她們一起待在后廚,倚著墻聽大人們聊天。
姑姑走到抽屜前,從口袋里的一把鑰匙中找了一個小巧的鑰匙開了鎖頭,從中拿出一打鈔票遞給母親,“800,查好了,揣起來吧。”
狄然看著母親的笑臉想起早上的話,心里默默埋怨自己冤枉了她人,可還沒自責完,就聽到母親說道:“閨兒,你大姑每個月都給媽媽錢?!闭f完又對姑姑說:“這孩子,還尋思你每個月不給我錢呢,生怕少了她吃的?!?p> 姑姑聽完似笑非笑地看著狄然。
狄然一下愣住了,“我……不是這個意思?!钡珜ι瞎霉玫哪抗膺€是低下了頭。
在眾人散了后,狄然才出去找伙伴。
找了一圈卻都在吃飯呢,只好先回飯店。
飯店里的前廳已經(jīng)有人來了,不勝熱鬧,走近了才發(fā)現(xiàn)是那些叔叔,而他們中的表姐正捧著一大束花炫耀,“學校男生送的,花了不少錢呢,我放學了支支吾吾的給我,我就尋思那我就勉強收下吧~”
“給我看看,我瞅瞅。”
“嗨呀,不愧是我大閨,改天干爹送你捧更大的!”
“我可不用,你自己留著吧。”
狄然在門口若有所思:學校男生送的?等我也上了初中是不是也會有人送我花花!我還從來沒收到過花呢,可是,我連小學都還沒上呢,初中又是什么樣的呢?我收到花是不是也會有這么多人圍著我呢?
狄然看著喧鬧的人群,一時竟生出了羨慕,但她不敢湊近,只能遠遠的看著。
終于,人群的溫度降下來了,大家圍坐在一起聊天,花束放在遠處的桌子上,安靜而美麗。
彤彤聽說了此事走進前廳,“什么花,我還沒見過呢。”
“那呢,自己看?!?p> 狄然也順勢跟在彤彤后面,得以近距離的觀看,不禁感慨原來電視劇里送花是真的呀!
彤彤拿起花左右端詳,“我也要!”
“有!明天干爹給你弄?!?p> “哼,就算干爹給你弄的也肯定沒我的這捧好看?!?p> “不行!”
狄然注意到他們注意力不在這邊了,便想輕輕地觸碰花瓣,感受它與外邊土壤里的花不同的地方,可才剛靠近,就聽到:
“那是我的花!不是你的?!?p> 眾人尋著表姐的聲音望過來,看到探身正要伸手觸碰的狄然。
狄然尷尬一笑,撤回了手,卻不知把手擺在哪里好,一臉窘態(tài)。
晚上,姑姑依舊準備了佳肴,慶幸的是今天晚上沒有人逼狄然吃菠菜。
晚飯后,狄然、彤彤、彤彤堂哥一起玩起了老師學生的游戲。
但并不順利,狄然與彤彤思路發(fā)生了差異,兩個人都不認為自己是錯的,開始了爭吵,彤彤激動地把書砸了出去,“這還玩什么呀?你玩吧,你自己玩吧!”
彤彤堂哥一聲不發(fā)坐在原地看熱鬧的看向狄然。
狄然忍住繼續(xù)講理的話,嘆了口氣,“你不要這樣子,實在不行換別的玩?!?p> “有什么可玩的!”彤彤摔開椅子向里屋走去。
彤彤堂哥看著這幅場景,對著狄然撇撇嘴跟著回了里屋。
幾個叔叔也跟著去看什么情況。
狄然聽著里屋內(nèi)喊叫的聲音,看看前廳晃眼的燈光,窗外已是一片漆黑,只有路上的路燈還點著微弱的光,母親、奶奶都在后廚忙的不可開交。自己無論如何都還是在別人家,下定了心便起身越過叔叔們直視的目光,進了里屋。
里屋內(nèi)早已經(jīng)安靜下來了,彤彤和他堂哥以及一個瘦些的叔叔正趴在床上畫畫,床邊坐著彤彤的父親,也就是狄然的姑父,他身邊站著那幾位進來看望的叔叔。
見到狄然進來,兩個孩子并沒什么反應,依舊自顧自的玩著,而她的父親卻皺緊眉頭,怒視著狄然。
狄然從小就怕她姑父,因為從來沒見他對自己笑過,每次的語氣也都是不耐煩與厭惡。
狄然下意識的低頭,走到床邊,坐下看他們畫畫。
屋子里七個活人,卻靜的可怕,只有彤彤畫畫的聲音。幾個人的氣場壓得狄然根本不敢抬頭。
這的確使得狄然感受到了威脅,晚上回家試探性的對媽媽說,“我們可以不去飯店了嗎?”
“你不去咋整?。课夷挠袝r間整你呀。”
狄然又跑去問奶奶,得到的也是差不多的答復,“你不去就自己在家待著唄,我不去,你大姑能忙得過來嗎?”
狄然只好整理好心態(tài),第二天繼續(xù)跟著大人們?nèi)ワ埖辍?p> 但是下午孩子們一起在外面玩到到了吃飯的時候,狄然卻不想回去了
。彤彤確認自己沒聽錯吧,“叫你回去吃飯呢。”
可依舊是否定的答復,“不了,我還不餓,你們吃吧?!?p> “切,不吃就不吃。”
“你真不吃飯?”蘇明鵬看著愁容滿面的狄然不太信她的話。
“是呀,不餓就不吃了?!钡胰粻繌姷男χ?。
“沒事,我家吃飯晚,我多陪你一會。”
“謝謝……”狄然感激的看著面前的男生。
接下來,穿著圍裙的母親和奶奶依次從屋里探出頭來叫狄然吃飯,都被以“不餓”應付了過去,之后便沒有人再出來了。
蘇明鵬和狄然兩個人就這樣一直蹲在飯店的墻角,聊最近的動畫片哪部才是top1,
直到八點多蘇明鵬的母親喊他回家,才做了分別。
孤身一人的狄然徘徊了一會,還是走進了飯店。
“還知道回來呢?”表姐一臉不屑的翻了個白眼從狄然面前走過。
“就是呀,我們都吃完了,你就算餓也沒吃的了。”
“管她呢?!?p> 眾人的嘲諷扎在狄然心上,卻并未掀起太大的波瀾,畢竟狄然心里很清楚寄人籬下、吃人手短是沒有爭吵與反抗的權(quán)力的,自己唯一能做的只有逃。
但狄然不知道的是,一個人的遭遇往往并不完全取決于她是誰,還取決于她是誰的孩子、她是誰的朋友以及她是誰的戀人,當一個人心智并不成熟、脫離社會時,那么她的身份往往就取決于位于上風的后者,她所承擔的壓力也往往來于后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