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晚,李本的訓練時間加了一個小時,強度也往上調了些。
次日五點,李本就起床了。
田愷再次被吵醒,火氣大得恨不得撕了來匯報的下屬。哪怕聽說李本出門了,也沒讓他心情有所好轉。
李本可不知道孤兒院的作息已經讓田愷產生了心理陰影,就算知道,她也不會理他。
到達民生署時才五點半,公告欄前沒有一個人。
太好了。
轉了一圈,有二十七條收購母蟲的消息。有一半留了地址,有一小半留了通訊號,剩下的聯(lián)絡方式都很奇怪,比如戴個紅帽子,舉個牌子,拿束花,站在某棵樹下……
專挑留地址的,還有留日期的。有幾個日期挺近,都是十二月份的。憑感覺選中五個地址,飆著摩托車找上門。
李本以為自己很低調,清晨五點半看公告欄,還把自己包裹得只剩下兩只眼睛。
卻不知,她剛出現(xiàn),就已被人發(fā)現(xiàn)。
民生署辦公大樓,雖然外表看著挺破,窗戶碎了大半,房頂更是被炸出個大窟窿。
按正常人的思維,這種每天人員聚集的地方,根本不適合當基地。
可是偏偏,就有人把老窩安在了這里。
十分鐘前,五樓破窗戶后,兩個人影就注意到了李本。
“土狗,看,就是那人,他一大早就來了,會不會是想探聽咱們的情報?”
“不知道,看著像是想找什么消息。叫猴子跟上去瞧瞧,我下去看看,公告欄里有什么新消息嗎?”
“讓我想想,昨天新貼出來的不多,都是想換武器組隊的……不過有一個挺奇怪,求藥,還都是些不常見的藥?!?p> “哪面墻?”
“東面那塊?!?p> 所以在李本并不知道的角落,已經跟上了條尾巴。
她更不知道的是,她昨天早上貼出去的求藥消息前,很快迎來一位身材高挑的有緣人。
“鋰鹽、丙戊酸鈉、奧氮平、喹硫平?”土狗有些奇怪地念出這些藥名,聲音很低,只有他自己才能聽見。
這些藥對別人來說可能很陌生,對他卻是非常熟悉——曾經,他的工作就是根據(jù)不同的病情,決定開哪種藥,開多少。
如果這四種藥是針對同一種病的話,答案只有一個:狂躁癥。
有這種疾病的人不少,但真正需要借助藥物干預的卻不多。尤其是亂世后,正常人都被逼得不正常,那些原本就有病的,更加無拘無束。
誰還會吃藥?
誰又在乎吃不吃藥呢?
摸著下巴,他的興趣被一點點勾起。
很久沒給人看過病了,沒想到,竟然會遇到自己最擅長的領域。
這算什么?
老天爺對他“不務正業(yè)”的提醒嗎?
好吧,既然如此,他就來看看,自己的專業(yè)能力有沒有退化。
那頭,沒有意識到被跟蹤的李本無比失望,氣悶。
五個地址,三個已經找不到,二個里面有人,卻都是一問三不知。最后那個更氣人,開門的男人眼睛都沒完全睜開,就伸手摟她。嘴里還不干不凈,似乎把她當成送上門的那種女人。
要不是她跑得快,鐵定得干架。
回到公告欄前時已經六點多了,有個長長的隊伍等在了鄭氏集團運輸車即將??康奈恢谩?p> 裝作漫不經心地四下閑逛,李本又挑出幾個留通訊方式的收購信息,記下號碼,找了個沒人的地方開始撥通訊。
第一個,已停機。
第二個,沒信號。
第三個,無人接聽。
第四個,通了!立即傳出個極為暴躁的男聲,“喂!我說了多少次了,我沒發(fā)過什么狗屁通知!耳朵不好使就割掉!”
第五個,通了,是個溫柔的女人,“喂!哪位大哥呀,這么早就找人家,人家還沒起床呢?!?p> 最后一個“呢”字把李本的雞皮疙瘩都激出三層。
抹了把臉,整個人都不好了。
這些消息到底有沒有靠譜的?!
是耍人玩呢吧!
怎么辦,找不到收購母蟲的人,還怎么換解毒劑?
想多弄點好處咋就這么難呢?!
似乎,只能把母蟲給田愷換積分了。
萬一,他不收呢?或者只肯論斤收呢?
那只母蟲也就三十斤,還不及那些蟲子呢!
虧大了。
自己昨天是不是真的做錯了?不該和母蟲死磕,讓它去,源源不斷地產出蟲子,就能一直做滅蟲任務,哪怕一時半會換不到解毒藥劑,也能讓褚然躺上半個多月,治好只是時間問題。
自己怎么就腦子一熱把母蟲干掉了呢?還得罪了南郊那些人,短時間內,她是不敢去那里做任務了。就連去秘密基地時也得小心些,千萬別被認出來。
不知不覺間,李本發(fā)現(xiàn)自己又走回了公告欄。
停!
撫上胸口,又拍了拍頭,怎么腦中又亂入一股情緒:好奇。
什么鬼?
自己沮喪得想撓墻,好奇?zhèn)€屁。真是腦子壞掉了!
轉個彎,東墻。
停!
那個高挑的身影,有點眼熟。
悄悄靠近,那人戴著帽子口罩,看不出長發(fā)短發(fā),但是瀲滟的桃花眼卻讓李本很是懷疑!
遇到就是緣!
不能錯過!
三步并作兩步,李本假裝快速讀過一個個消息,轉眼竄到那人身邊。
站定,順著他的目光看向墻面。
咦?這不是昨天自己貼的那張求藥消息嗎?
正好用來搭訕,李本開口問,“這個求藥消息是你貼的嗎?”
土狗瞥了眼她,真巧,這不就下早上偷偷來找消息的人么?裹得如此嚴實,是怕別人認出來呢,還是怕認不出來?
憋了一口笑,土狗輕咳一聲,“不是。”
“你有藥?”李本覺得自己情商真低,不太會聊天呢。
她急急開動腦筋,要不干脆承認自己就是求藥人,會不會顯得幽默點?幽默的人總是更受歡迎的吧。
然后就能順理成章和他搭上話,再要通訊號,最好能知道他住哪。一來二去,不就知道他是不是長發(fā)了么?
要是長發(fā)男人就更完美了,她一定要使出渾身解數(shù),挖出對方的秘密——比如說,空間鈕!
“有。”
“???”李本差點咬到舌頭,他說什么?有什么?有藥?
瞬間反應過來,瞪大眼睛,伸手指著那張紙上一串藥名,看向男人,“你說,你有,這些藥?”
幾個字說得有些艱難,斷藥一個月,暴虐的情緒有多折磨人,只有深陷病魔困境的自己知道。每時每刻,她都提醒自己要克制。生怕那顆炸彈在體內炸開,然后,自己就徹底瘋了。
她怕是錯覺,目光緊緊盯著男人,生怕錯過他的任何表情。
土狗不但看出她的緊張,還在她明亮的杏眼中看到了自己的倒影。真是個單純的孩子,土狗展顏一笑,“是的,這些藥,我知道治什么病,我在這,就是想等發(fā)通知的人?!?p> 哪怕口罩遮住了大半張臉,李本也清楚感受到了對方的溫柔與體貼,鼻子一酸,她趕緊扭過頭,使勁深了口氣,“我,我就是發(fā)通知的人?!?p> 果然。
土狗對自己的職業(yè)判斷力很滿意,心中吹了聲口哨,左右看看。
人越來越多,此處不方便說話。
“換個清靜點的地方吧?”雖是問話,土狗不容置疑地指向信息署,“那里怎么樣,人不多?!?p> 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去,一個窄小的拐角,有點偏,卻能看清這里,也能被這里的看見,是個安全又隱蔽的地方。
收回目光,李本才注意到對方的手指纖細修長,和他的人一樣秀氣又儒雅。
不愧是帥哥呢。
李本跟著還未露出真容的帥哥走到拐角處。
土狗先開口,“你想怎么換藥?”
呃……李本卡殼,昨天寫下求藥消息時,她只是想試試水,并未想好用什么來換。今天過來,也是為了褚然。
終于想起正事,李本趕緊問:“你有解毒藥劑嗎?”
土狗挑眉,沒有回答,卻重復了剛才的問題,“你想怎么換藥?”
什么意思?李本的的小心臟不受控地亂蹦起來。大清早忙活,以為沒有希望的時候,竟然發(fā)現(xiàn),機會就是眼前。
李本不知道,她的眼睛亮得驚人,她只知道緊緊盯著對方,確認道:“你有解毒藥劑?!边@回用了肯定句。
土狗笑了起來,這孩子真是太單純了。
他笑起來真好看,李本同樣被晃了下神,“你,要母蟲嗎?死的?!?p> 說這句話時,李本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如果對方說不要,她就真的只能找田愷了。
如果對方說要,會不會是真的?會不會騙她?會不會有陷阱?
就在她給冒出各種問題時,一股陌生情緒再次闖進她的腦海:驚喜!
是的,就是驚喜。
對方需要母蟲!
等等!
李本被自己這個肯定的判斷驚嚇到了。她是怎么知道對方驚喜的??
幾乎與她的驚嚇同時到來的,是對方的回答:“要!太好了!”
李本徹底呆住。
沒錯了,她感覺到的,是他的情緒?!
難道,我真的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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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在69光年的紐斯特星,新人類研究基地。
達達里暴跳如雷,“你們怎么搞的?!??!讓你們好好守著,好好看著,人都死了,你們才發(fā)現(xiàn)!廢物!你們這群廢物!該把你們扔在藍星上,和那群豬玀一樣吃蟲子!還傻站著干嗎!快搶救!還有幾支藥劑,挑幾個用上!”
收到消息的德普對著通訊器,嗤笑一聲,“早就說了,外力干擾不靠譜。不過,咱們也不能懈怠。催一下藍星,讓他們抓緊時間。實在不行的話,就把最新變異種投放過去。”
掛了通訊,德普靜靜地看著天幕上兩輪明月,“人類,是誕生于艱難困苦中的生命。經歷苦難,才能走向輝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