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侖界一處高達數(shù)千丈的絕崖之上,厚厚的寒冰積雪似乎已經(jīng)沉積了萬年。
兩男一女三位相同道袍的修士立于雪崖之上,翹首望向北方天際,其中一位白發(fā)老者一臉凝重道:“仙境內(nèi)定是生了變故,雖過去月余,但那個方向的異象依舊詭異,整個昆侖的天地靈氣似乎都在衰退,到底發(fā)生了何事?”
他旁邊的中年婦人收回目光,問道:“師兄,要不要派人過去看看?”
另一個中年模樣的長須男子道:“仙境設(shè)下的屏障不是我等修為能進入的,況且內(nèi)部仙人修為撼天,即便昆侖出了變故,以他們的神通,也定能解決吧?!?p> 老者臉上憂心之色不減,嘆息道:“但愿如此吧?!?p> 昆侖凡人區(qū)域地界最小也是人數(shù)最少的昆桑城外,一老一少兩道身影在人跡罕至的一處冰雪荒原小道上緩緩走著。
“師父,我們真是仙境內(nèi)那些仙人的后代嗎?”一個看起來十五六歲,一臉稚氣純真的少年背著一口小鍋,向他身邊的白衫老者問道。
老者濃眉一擰,道:“你還小,打聽這些做什么,等以后為師再給你細(xì)講?!?p> “師父你就給我講講吧?!鄙倌暄肭蟮?。
老者無奈般的舒了口氣,道:“好吧,反正你早晚也得知道,就給你講講這些傳說吧?!?p> “遠(yuǎn)古時期,據(jù)傳已有上萬年了吧,也可能更久。那時的昆侖乃一原始不毛之地,別說人煙,就連草木蟲魚都不可見,更別提元氣靈氣了,就這樣不知過了多久,直到有一位法力通天的仙人出現(xiàn),昆侖才有了驚天的巨變,據(jù)傳就是那位仙人創(chuàng)造了昆侖,所以才有了北部的昆侖仙境,后來才有了我們這些修士及凡人。就連我們要去的靈池山,傳說都是仙境內(nèi)的那些仙人用來給整個昆侖聚集靈氣的奇特之物?!崩险吣眄毜?。
“師父,昆侖仙境中真的都是些修為比師父還高的仙人嗎?”少年一臉神往之色。
老者高深一笑,耐心道:“他們是不是仙人我不知道,但為師的修為又怎能與他們相比,其實在他們眼里,我們這些修士還是凡人。你要好好修煉,爭取有朝一日能進入仙境?!?p> “真的嗎?我也能進入仙境?”少年大喜道。
老者像是心中也沒底,但還是鼓勵他道:“可以,當(dāng)你修為再高些,就能進入仙境了?!?p> “那到底得多高的道行?”少年繼續(xù)追問道。
老者腳步一頓,像是不知如何回答,不耐煩道:“到時你自然就知道了?!闭f完腳步加快向前走去,但少年站著未動,依舊沉浸在老者說到的仙境中,像是自己很快就能進入里面似的。
“軒兒,傻愣著做什么,還不快走!”老者回頭看了一眼,催道。
兩人來到了一處聳起地面約十丈高的一座圓形小山旁,老者道:“我們到靈池山了,給為師濯靈釜?!?p> 少年取下后背的小鍋,老者右手一招,小鍋旋轉(zhuǎn)著飄到小山之上,老者雙手掐訣,往鍋中一指,慢慢鍋中散發(fā)出一陣微不可見的白光。
少年爬到小山之上,疑惑道:“師父,這就是靈池山嗎?怎么上面還有個水池?!?p> 老者沒有搭理少年,他看著濯靈釜散發(fā)的微弱白芒,像是有些吃驚,他繼續(xù)往釜中注入靈氣,但釜內(nèi)的光芒還是與方才一樣,微微散出一點白光。
“掌門師兄預(yù)料的不錯,天地靈氣果真稀薄了不少,看來我昆侖要出大事了,我得趕緊回宗門稟報?!崩险咝渑垡粨],帶著少年御劍而起,很快消失在這里。
雪山之上,寒風(fēng)呼嘯。
有一片在兩座雪峰中間修建的密集樓閣,其上覆蓋著尺余厚的積雪,看不清其磚瓦雕瓴的顏色。
這是昆桑城內(nèi)唯一的一個修仙宗門,冰幻宗。
此刻冰幻宗內(nèi)的一處議事大殿內(nèi),除了那日在雪峰上的三位修士,還有在昆桑城外的那個老者。
“師兄,這樣下去,不出百年,昆侖的天地靈氣必會枯竭,到時我們的修煉環(huán)境怕是不存了?!崩险邠u頭道。
“這還不是最讓人擔(dān)心的,我們冰幻宗雖坐落于冰雪之巔,但坐擁昆侖十座靈池山中的四座。修煉資源的持續(xù)衰減必定會引起我們修道中人的恐慌與爭奪,昆侖八大修仙宗門,我們實力雖排于第三,但在非常時期,怕是會第一個被其他幾派聯(lián)合進攻?!弊诖蟮钌鲜孜恢玫陌装l(fā)老者肅然道。
殿內(nèi)幾人眉頭緊蹙,均不知如何是好。
夜色來臨,冰幻宗山門口,白天跟隨師父去靈池山的那個小弟子像是有心事般坐在臺階上,雙手托腮,看著天上的明月繁星,不知在想些什么。
“需要多高的修為才能進入昆侖仙境,里面真的能夠長生不老嗎?”少年輕輕道,仿佛帶著心中無限的遐想。
一聲嗤笑忽然在他耳邊響起,一個看起來年歲與其相仿的少女出現(xiàn)在她身邊,掩嘴嬌笑道:“文軒,做什么夢那,我聽師父說冰幻宗創(chuàng)宗幾千年,就沒有幾個人能進入仙境里面,至少師父修道兩百多年就沒見過?!?p> 名叫文軒的少年聞言一震,低聲道:“可是師父說……”
“呆子,那是你師父騙你的了,要是那么好進,我?guī)煾冈缇腿チ??!鄙倥f完笑著跑遠(yuǎn)了,文軒心中悵然若失,但很快他的眼神再次明亮起來,肯定道:“師父不會騙我的,只要我足夠努力,就一定可以?!?p> 流云聚散,日升月落。一年的時光不知不覺過去了,昆侖的大地山川仿佛依舊如常。
但冰幻宗山門前的那兩株雪蓯樹,向來不懼嚴(yán)寒的枝葉已經(jīng)枯萎了。
“這兩株靠靈氣滋養(yǎng)的雪蓯樹,已經(jīng)快要斷了生機。昆侖這是遭受天譴了嗎?”
“看來不用百年,一甲子內(nèi)昆侖就會靈氣全失,我們冰幻宗還好一些,畢竟四座靈池山的靈氣還能維持的久一些,至于其他宗門,想必已經(jīng)開始生亂了?!?p> “是啊,老夫最近一直心神不寧,其他幾宗如此耐的住,我擔(dān)心他們會突襲我們。”
“只能多派些弟子密切監(jiān)視他們的動向了。”
兩位老者唉聲嘆氣的說完,便離開了。
不多時,一年前曾出現(xiàn)在此的那位少女從宗門里蹦蹦跳跳地跑了出來,后面跟著文軒。少女指著天上一片移動迅速且顏色有些發(fā)紅的云朵,驚訝道:“文軒,你看那是什么?”
“師姐,那是晚霞吧?!蔽能幙粗瞧呀?jīng)快到頭頂?shù)脑贫?,也有些驚訝,感覺這朵云快的有些詭異,不像是晚霞云彩。
“噗!”一聲,文軒眼前的那張笑臉像是突然扭曲分裂成了好幾塊,他身周的世界剎那間變成了血紅色,他面前的那個天真爛漫的師姐一瞬間被一道極快的光芒斬成了數(shù)段,鮮血濺了他一臉。
文軒呆住了,耳中嗡鳴一聲,什么都聽不見了,喉嚨發(fā)干發(fā)啞,想喊聲師姐,才覺得發(fā)不出聲音。在他震驚到極點的雙眼中,倒映出了數(shù)十道人影。
一聲爆炸巨響轟然而起,文軒的耳中慢慢有了聲音,這些聲音來自宗門內(nèi),惶恐而又嘈雜,很快宗主的聲音蓋過了這些雜音,如驚雷般傳來,“開啟護宗大陣,各長老弟子隨我守衛(wèi)宗門!”
“傻小子,杵在那里干什么!尋死嗎!”一聲怒喝響起,文軒腦海中恢復(fù)了些清明,終于聽到了讓他心安的聲音。
“是師父!”他像是突然感覺到了害怕,不知所措般地哭道:“師父,您在哪,這到底是怎么了?”
一位老者飛快俯沖過來,就在他的手快要觸摸到文軒的胳膊時,一道劍芒忽然刺了過來,老者沒有猶豫,一只手抓住文軒的衣領(lǐng)將他夾到腋下,另一只手拍出一掌與劍芒狠狠一擊。
劍芒消失,老者悶哼一聲,已經(jīng)受傷,此時上方空中落下一個手中持劍的中年修士,冷笑道:“溫道友,感覺如何?”
老者怒目而視那道身影,大罵道:“卑鄙小人!”剛才那一劍,顯然此人看準(zhǔn)老者要救那少年,向文軒劈出十成之力,老者若救護文軒,那就必須得分神去抵擋,但倉促間定然不能全力出手,所以這道劍氣傷了他。
“軒兒,你修為太低,守護宗門用不到你,去后山等我!”老者向文軒傳音完,便向那個持劍的中年修士沖去。
文軒不假思索的便向宗門后山跑去,一會便到了一處兩面是懸崖,正前方是絕壁地方,他看著四周深不見底的雪崖,看不見任何能讓人逃生的路。
前面宗門處喊殺聲震天,一道璀璨無比的光芒亮起,冰幻宗的千年護宗大陣沒有擋住攻擊,被破了。
半個時辰過去了,剛開始時還激蕩整個冰峰的那些長嘯與道法相擊之聲越來越少了。
文軒瑟縮在絕壁之下,渾身發(fā)抖,他的一顆心更是冰寒,此刻恐懼,迷茫,擔(dān)憂一起襲擾著他。
一道白影快速飛了過來,文軒趕緊迎上去,哭叫道:“師父,你怎么受了這么重的傷?!?p> 老者大口喘息道:“軒兒,你不是問為師何時才能進入仙境嗎?可以讓你知道了?!?p> 他從懷中顫巍巍的取出一塊玉石般的小牌,鄭重道:“現(xiàn)在就可以,你現(xiàn)在就去仙境,到時拿出這塊玉簡,他們就會讓你進去,我們冰幻宗也就有救了?!?p> “師父,您可別騙我,仙境到底在哪里?等我趕到,會不會太晚了?”他第一次有點不相信師父的話。
“所以你得盡快走,晚了就來不及了,你一直往北,不要停……”老者說到此處,一道明亮劍氣突然從遠(yuǎn)處亮起,向這里快速飛來。老者揮掌擊在身旁的絕壁之上,被冰雪封住的石壁頓時破裂開,漏出一道細(xì)小的縫隙,也不知通向哪里。他使勁推了下文軒,大喊道:還不快走!”然后毅然沖向了那道快要到跟前的光芒。
文軒心中紛亂無比,只知道此刻應(yīng)該聽師父的話,他看著師父迎向了那道劍光,心一橫,胡亂抹了把眼淚,轉(zhuǎn)身鉆進了那條隱蔽的冰川裂縫。
約一炷香后,距離冰幻宗有數(shù)里遠(yuǎn)的冰崖下,文軒爬出冰川裂隙洞口,他回頭向那高聳的冰峰看去,夜色彌漫下,那里散發(fā)出詭異與陰森的血紅,讓人心中生怖,文軒不敢再停留,往北方快速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