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告死書

第七章 刀鋒

告死書 繹荒 4032 2022-10-03 12:33:00

  西褲、襯衫、皮鞋,挾持簡哲的人看上去并不是個地痞流氓。歹徒到底是三十還是四十多歲,簡哲一時也難以判斷。但他在進花店之前就見過這個人在附近鬼鬼祟祟的。

  那家伙的要求很明確,就是要余笙韻與之結(jié)婚。是個小孩子都知道,承諾完全可以不算數(shù),只有瘋子才會用這種辦法來逼婚。

  這會兒,歹徒把刀橫在簡哲的脖子上,用經(jīng)典的姿勢來挾持著簡哲。

  “我,我根本就不認識你?!庇囿享嵱煮@又怒地說,“而且,我已經(jīng)結(jié)婚了!”

  “你都已經(jīng)收了我這么多的花,能說不認識我嗎!現(xiàn)在又不是古代,有什么不能解決的!?”歹徒提高聲調(diào)吼道。

  “不,等等……”簡哲插話道,“你們能不能心平氣和地說話,嚷得我的耳朵很疼?!?p>  “你,你這小混蛋。我就知道你整天看著她流口水。你有時來買花,有時著遠遠地偷看。你以為我不知道嗎?”歹徒雖然有點狂亂,聲調(diào)還是有點抑揚頓挫,讓簡哲的耳朵好受了一點。

  “您真閑,是做哪一行的?”

  簡哲尷尬地問,目光瞥見余笙韻,看到她又露出了那種得意的笑容。他無奈地認為余笙韻肯定以為他們在為她爭風(fēng)吃醋,就是在危機當中也忍不住翹起了狐貍精的尾巴。

  只是有一點簡哲還是能猜到,那些假意訂花然后送給了余笙韻的人里,就有這歹徒在其中。

  “這關(guān)你屁事呀?如果她不答應(yīng),你終究是個死人!”歹徒粗暴地說。

  “不,這邏輯好像不正確吧。你殺了我,她就更加沒理由答應(yīng)你了。你的目標是她而不是我,殺我對你沒半點好處。”簡哲說著,低下頭去想從歹徒的身上得到些解決危機的線索。

  歹徒的皮鞋鞋面并不算舊,但前方褶皺嚴重,主人應(yīng)是經(jīng)常走路的人。結(jié)合他的打扮,簡哲斷定他很可能是某公司的外勤人員或者業(yè)務(wù)員。

  就在歹徒剛進門時,簡哲就匆匆地看到過他的樣貌。此人幾天沒掛胡子了,眼圈也發(fā)黑,精神狀態(tài)肯定很不好。再看看他持刀的手,手指骨與掌骨連接得關(guān)節(jié)有紅腫,應(yīng)該是自殘式地捶打過硬物所致。

  毫無疑問,歹徒是為了愛情而折磨自己的。對愛情沒有什么經(jīng)驗的簡哲只能從書本和戲劇上獲得相關(guān)的體驗,知道愛情是一種能讓人發(fā)瘋的病,沒有病原卻可以不治而愈。不過,他已然準備好了一套勸說的辭令。

  “很痛苦吧?”簡哲說,“別以為一介學(xué)生就不懂。那真是很折磨人的事情,睡不著覺,捶胸頓足,甚至像是瘋了一樣捶打墻壁。這些我都試過,沒有比這更讓人難受的了?!?p>  “你,也曾經(jīng)這樣?”歹徒疑惑地問,語氣顯然溫柔了些。

  “嗯,我很理解你。你這么做,也是沒有辦法的?!?p>  “哦,我知道了。”歹徒突然咬著牙說,“你是為了她,你很喜歡她對不對???”

  “不不……”簡哲連忙補充道,“我喜歡的是我的青梅竹馬。那個賤貨,竟然跟別人好上了!”

  感受到簡哲的情緒,歹徒終究相信了他的話,持刀的手緩慢地往下垂。他說:“如果她答應(yīng)我,我是不會傷害你的?!?p>  太簡單了!只要歹徒冷靜下來,讓余笙韻假意答應(yīng)他的要求,等離開這里之后,有的是機會將其逮住。

  簡哲本來是這樣計劃的,可是敲擊卷閘的聲音使得歹徒突然又緊張了起來。他重新用刀頂住了簡哲的喉嚨,還輕輕地劃破了一點皮。余笙韻這回也笑不出來了,驚叫了一聲后全身緊繃地盯著歹徒,仿佛隨時要撲上去。

  卷閘被無情地敲著,就像是一聲聲喪鐘在為簡哲敲響。他無奈地翻起了白眼,為的是自己的部署被無情地破壞了。

  “警察,開門!”一個男人在外面嚷道。

  “滾開!我有人質(zhì)在手!”歹徒吼到。

  這一事實無疑讓敲門聲和叫嚷聲突然消失,警察一時半刻肯定不敢行動。就在這時,余笙韻突然開口道:“跟你結(jié)婚不是不行,但是蜜月可不能馬虎?!?p>  “什么???”歹徒欣喜若狂地說,“這么說,你就是答應(yīng)了?”

  “對,能為我做到這種程度。我能懷疑你的誠意嗎?”余笙韻說著微微翹起了一點嘴角。

  她似乎是在笑,但簡哲卻從中感到了一絲輕蔑??赡谴跬讲]有簡哲的敏感,哈哈地笑個不停。他放開了簡哲就走向了余笙韻,可刀仍舊握在手中。

  簡哲看到余笙韻的雙手藏在背后,頓時感到一陣窒息,仿佛已經(jīng)看到了鮮血噴濺的一幕。可他還沒作出反應(yīng),一把剪刀就插入了那歹徒的右手肩膀上。

  “哇!為什么???”歹徒如憤怒的獅子般吼叫,手上的刀卻并沒有掉落。他一邊嚷著“我跟你一起死!”一邊撲向余笙韻。

  簡哲這時的身體已經(jīng)不受控制地上前抱住了歹徒。與此同時,一個細頸花瓶在歹徒的臉上砸開了花。玻璃和水花混雜成了千道冷冰冰的白刃,從簡哲的頭頂上甩了過去。伴隨著水、玻璃以及鮮花的散落,歹徒也兩眼翻白,轟然倒下。

  “你沒有受傷吧?”余笙韻關(guān)切地上前扶著簡哲。

  這時的簡哲頭腦一片空白,像極了一個呆子。他只感覺到余笙韻的柔情傳入到了體內(nèi),并沒有夾雜半點虛情假意。

  卷閘緩緩地拉開,兩個身穿防暴套裝的警察拿著兩把長叉跑了進來。但完全吸引了兩人視線的,卻是站在這些人身后的蒙靜。

  蒙靜瞪大了眼睛,迅速上前擋在了簡哲的身前。等她看到倒在店里的歹徒時,才松了口氣,揪住簡哲的耳朵,罵罵咧咧地將他拉到街上。而其他的警員則連忙把余笙韻保護了起來,進屋銬住了歹徒。

  余笙韻曾經(jīng)見過蒙靜,還是在聶京被拐之后一年左右的事。當時,蒙靜還在區(qū)局,為了幫助林芬,向外區(qū)的同僚了解了情況,還親自造訪了余笙韻。她自然沒能拿到什么有用的供詞,不然案子早就告破了。使她記憶猶新的是余笙韻臨走前對她說的一句話。她說:“我感謝你稱贊我的容貌,但是我卻羨慕你,希望活成你這樣?!?p>  為什么余笙韻會希望成為蒙靜?蒙靜當時認為,這個女人肯定看中了她身上某一個與之相反的特質(zhì)。是剛強?不,蒙靜認為余笙韻并不柔弱。是磊落?如果是這樣的話,那她肯定干了某些難以啟齒的勾當。然而,這卻不能說明余笙韻犯了罪。

  蒙靜知道她曾在夜店里當過陪酒。對于有些人來說,這已經(jīng)夠不光彩了。

  如今,兩人在這種情況之下再次相見??疵伸o對待簡哲的態(tài)度,余笙韻已經(jīng)猜到了兩人的關(guān)系,不禁鄙夷而凄涼地冷笑了一下。她肯定認為簡哲是蒙靜派來刺探她的。無論是簡哲還是蒙靜,與她眼神接觸的瞬間便能感受到她的這一想法。

  簡哲的確就是來當間諜的。但共同經(jīng)歷過危難后,他的心中不禁對余笙韻產(chǎn)生了一點愧疚。就好像做了一件對不起戰(zhàn)友的事情般,他再也不敢去看余笙韻。

  歹徒被救護車帶走了,聶昂就在這個時候驅(qū)車來到。余笙韻一看到他,目光就低垂到了地上,仿佛是做錯了事情的小孩。

  “喂,你又招來那些狂蜂浪蝶???這次還把警察給叫來了,你丟不丟臉?。俊甭櫚荷らT不大,語氣卻很重,腦門的青筋都突了出來。

  余笙韻一聲不吭,只是用雙手環(huán)抱著自己,仿佛身處冰凍的風(fēng)雪之中。聶昂見狀長長地出了口氣,低聲說了句“我說過分了”,便詢問身旁的警察后續(xù)安排。

  這一切都顯然被簡哲看在眼里。根據(jù)余笙韻剛才的表現(xiàn),她并不會害怕聶昂。如今,她忍氣吞聲,顯然很看重自己的丈夫。這也是簡哲對于這對婚外戀男女一直以來的印象。

  閱歷比較豐富的蒙靜卻有不同的看法,她認為如果余笙韻當場撒野,就會給聶昂一個分手的借口。那位美貌的人妻顯然已經(jīng)感受到了丈夫?qū)λ龖B(tài)度的變化,也在盡力維護這段關(guān)系??梢姡囿享崜碛凶鳛橐粋€女人所需的城府。

  當然,親歷剛才那場風(fēng)波的簡哲對余笙韻既有欣賞,也是很恐懼。那個女人既狠又辣,與那些見不得血的姑娘完全不一樣,盡管簡哲認為女人見不得血只是某種偏見。如果情況需要她殺死一個人,估計也不會猶豫。

  即便簡哲不說,蒙靜也能從事情的經(jīng)過推斷出簡哲的主觀感受,便近乎默契般地沒有談及此事。

  做完了現(xiàn)場的筆錄之后,事件就這么結(jié)束了,但蒙靜的工作并沒有結(jié)束。夜里,她拿著歹徒的照片驅(qū)車前往伊甸酒吧,詢問白天見過的那個侍者。侍者凝神看著照片思考了一會兒,搖了搖頭稱并不認識那個人。

  其實,蒙靜也理應(yīng)想到,作為一個隱藏很深的關(guān)系,兩人都必須非常理智。就像是辦公室的地下情,如果一方失去了理智,那便會導(dǎo)致非常嚴重的后果。

  警察有時卻能發(fā)現(xiàn)某些意想不到的事情,這便是蒙靜再次光顧酒吧的原因。當去到醫(yī)院時,老唐已經(jīng)對歹徒進行了問詢??吹酱跬降目诠伸o確認這可憐的家伙不過只是余笙韻的眾多傾慕者中,最為狂熱的一個而已。

  對此,簡哲當然也給出了印證的供述:“我不是第一次看到那家伙在街上窺視余笙韻的店鋪,并不可能是協(xié)助她的隱形人。因為隱形人并無需那樣做?!?p>  兒子的判斷與自己的無異,蒙靜也無需深究這個偶然事件,只需將其交給檢方即可。而蒙靜等人要做的是要研究從伊甸酒吧調(diào)取回來的監(jiān)控錄像。沒有立案的事情沒有人支援,要看完那些錄像也不是一時半刻能干完的。蒙靜也沒讓大伙加班,就地解散。

  回到家時已經(jīng)是深夜,簡哲竟然還沒有睡覺。下午的事件影響了他寫作業(yè)的時間,這時必須補回。

  她敲了敲兒子的房門,看到簡哲果然是在埋頭讀書,便倚在門邊,語氣依人地問:“要杯咖啡嗎?親愛的?!?p>  早就習(xí)慣了她這種玩笑的簡哲自然地搖了搖頭,說:“我還想睡呢?!?p>  “那趕快睡吧。老師要是找你麻煩,為娘幫你頂著?!?p>  “好吧,好吧。你想抽煙就抽吧,只許抽一根?!?p>  “呵呵……”蒙靜尷尬地笑了,她對簡哲說:“猜猜下午是誰報的警?”

  “誰?”簡哲說著,丟下手中的筆,轉(zhuǎn)身看著母親。

  “是隔壁小食店的老板。”

  “那又怎樣呢?”

  “據(jù)說有個女學(xué)生讓他報的。他一開始并不相信女學(xué)生的話,但是女學(xué)生把手上的一枝虞美人遞給了老板,說是虞美人有被血染紅的傳說,又寓意生離死別?;ǖ陮⑦@么一枝花丟在地上,拉上閘門肯定有問題。老板將信將疑,走到花店外偷聽,果然覺得不妥??墒?,剛才那個女生已經(jīng)消失不見了。據(jù)說,那還是一個很漂亮的長發(fā)女生?!?p>  “哦,那真是個內(nèi)外兼修的完美女孩?!焙喺苷f著又轉(zhuǎn)過身去繼續(xù)做功課,但腦子卻想到了聶秧。

  “不過,報警的其實有兩通電話,都是說的花店的事情。在小食店老板打電話之前,110就已經(jīng)接到了另外一個電話。而且,這個電話還是通過網(wǎng)絡(luò)電話打來的,是個男人。”蒙靜又說。

  “哦?找不到源頭?”

  “找不到,對方似乎用了偽裝,技術(shù)部門已經(jīng)投降了?!泵伸o說到這里感覺自己說得太多了。

  簡哲“嗯”地答應(yīng)了一聲,便沒有再說話。

  蒙靜料想到兒子正在想什么,便輕輕的關(guān)上房門,鬼鬼祟祟地來到陽臺抽煙。煙霧如云般填補了清朗秋夜的空虛。蒙靜沒去想網(wǎng)絡(luò)電話的事情,轉(zhuǎn)而去想讓小食店老板報警的女生,喃喃地說道:“小女生夠聰明,女店主也很機智呀……緣份真不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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