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7 赤腳大夫的陰謀詭計(jì)
胡鸞飛怕娃娃不受凍,解下腰間的水壺,倒出一碗稀釋過的空間溪水,“姨姨這兒多的是,寶寶敞開肚皮喝?!?p> “謝謝…”娃娃雖說已有三歲,卻因長期營養(yǎng)不良,個(gè)頭比同齡人矮小。
屋子破破爛爛,剛才也只見老人和娃娃,其他該有的長輩,一個(gè)都沒看到。
胡鸞飛感到奇怪,試探性地問娃娃:“你爹娘呢?”
娃娃捧著碗準(zhǔn)備回屋,聽到胡鸞飛問他,轉(zhuǎn)過臉來,平時(shí)他眼里有光的,這時(shí)候卻黯淡下來,抿著嘴,一副委屈樣,像枯萎的春天,沒有了往日的活力,教人看了心疼。
他垂落碗,眼眶泛紅:“奶奶說,爹和阿娘要去很遠(yuǎn)的地方生活?!?p> 那仿佛要被拋棄的樣子,深深刺痛胡鸞飛的心。下了馬車走向他,蹲下,“告訴姨姨,現(xiàn)在你的爹娘都在哪里?”
娃娃吸了吸鼻子:“山洞里?!?p> 誒?
“為何?”
娃娃帶著哭腔說:“大夫說阿娘得了病,會傳染給人?!?p> “那就治??!”
“娘說我們家很窮。”
胡鸞飛忽有一種“何不食肉糜”的罪惡感。
愧疚之余,更是心疼孩子的懂事。
三歲,本該快樂的在父母身邊成長?,F(xiàn)下,卻因疾病,而被迫一夜長大。
“你帶姨姨去找阿爹阿娘,姨姨看看能不能治好他們。”
小娃娃并不愿意,搖搖頭。
胡鸞飛訝異:“你不喜歡爹娘回來嗎?”
小娃娃眼淚吧嗒吧嗒地流,“喜歡?!?p> “那…”
小娃娃抽抽噎噎地說:“娘的病沒治好,村里的人不讓他們回來?!?p> 胡鸞飛驚奇,方圓幾里,也就這一戶人家,要說村民不同意,根本說不過去。
思量之際,小娃娃興許是困了,又或許是想媽媽了,悄悄往前一步。臟兮兮的小手伸出來,想要抓住胡鸞飛的裙擺,但又似乎想到什么,收回來使勁地搓著手心手背,眼睛里盡是流之不竭的淚水。
而后,哭著跑回家中。
胡鸞飛看得一頭霧水,再看躲家里的娃娃,他正趴在炕上,抱著一件看不清顏色的衣服,哭著喊“娘,我餓…”。
回應(yīng)他的,只有夾雜黃沙塵灰簌簌的風(fēng)。
不一會兒,小娃娃哭累了,漸漸睡了過去。他的奶奶,恰好帶著人遠(yuǎn)遠(yuǎn)的趕過來。
“大娘子,我請大夫來了?!崩蠇炞叩眉?,花白的發(fā)間流了不少汗水,“記住,倘若大夫問你們有無銀兩,一定等他看完病開完方子拿到手再回答?!?p> 胡鸞飛一時(shí)不解:“為何?”
老嫗往后看一眼,見看大夫不緊不慢地隨著年輕的童子緩緩走來,便細(xì)聲解釋:“他是我們當(dāng)?shù)蒯t(yī)術(shù)最高的大夫,藥到病除,只不過收費(fèi)高?!?p> 胡鸞飛摸著下巴,漫不經(jīng)心地說:“既然藥到病除,不該讓時(shí)疫泛濫才對。”
老嫗嘆聲:“這年頭天災(zāi)人禍,誰不想給自己留退路。身上有銀子,比什么都好。”
不等胡鸞飛回應(yīng),老嫗步履蹣跚地往家中走。
孤寂,凄涼,是胡鸞飛唯一能用來形容她的詞語。
“阿婆。”
老嫗轉(zhuǎn)身,眼中閃爍著淚光。
胡鸞飛說:“順便讓大夫去瞧瞧您兒子兒媳吧。”
老嫗定在那里,眼中升騰出一股說不上來的情緒,是激動(dòng),亦或是茫然,也可說不敢置信。
她微顫著身子,顫巍巍地往前走了兩步。
“您孫子想阿娘了?!?p> 老嫗再也抑制不住,憋著嘴,抹去臉頰上的淚水,“怕是大羅神仙在場,也救不來她了。”
胡鸞飛愕然:“此話怎講?”
“我兒媳生娃那會兒落下病根子,如今染上時(shí)疫,村民們視她為猛虎蛇蝎,將她趕進(jìn)猛虎山內(nèi)…”老嫗聲聲泣血:“我兒舍不得兒媳,跟著進(jìn)山照顧。之前還回來一兩趟遠(yuǎn)遠(yuǎn)地跟我說話,最近啊,不來了。怕已兇多吉少?!?p> 難怪在這兒看不到其他家屬,原來有這么一段故事。
胡鸞飛默了下,蹙眉凝思。
“是誰要看病啊。”大夫已然到了跟前。
突然在眼前放大的老臉,胡鸞飛嚇得后退兩步。
壓下驚惶后,方才看清眼前人的模樣。約摸六十左右,八字胡,高顴骨,精瘦精瘦的,看起來有種“小人”的既視感。
“病人在馬車?yán)锾芍?。?p> 他短促地“哦”了聲,轉(zhuǎn)頭望向馬車。江時(shí)正好起身,因剛喝了空間水的緣故,身體好了些,看起來只是稍微累了而已。
大夫上前,摸摸馬車簾子,再摸摸甩著馬尾的駿馬,似乎很滿意,不停地點(diǎn)頭。
對于病人,他只字不提。
胡鸞飛深感奇怪。
正當(dāng)她想不明白的時(shí)候,大夫忽然轉(zhuǎn)過來,語重心長地說:“這馬兒病得不輕,有虛寒內(nèi)熱之癥?!?p> 愣住的不只有胡鸞飛,還有江時(shí)。
江時(shí)指了指馬,再指回自己,一臉的問號。
若不是旁邊的小童撞了撞,這位大夫恐怕還沉浸在馬車的奢華中無法自拔。
現(xiàn)下,知道給江時(shí)把脈了。
約摸兩分鐘,他讓江時(shí)伸出右手。
再約摸兩分鐘,他緊蹙著眉。
看他嚴(yán)肅的樣,胡鸞飛和江時(shí)忍不住湊近他,“怎樣?得了什么?。俊?p> 那大夫收手,搖搖頭。
本就懸著心的江時(shí),此刻有些不安,聲音不受控制地發(fā)顫:“不治之癥?”
那大夫抬眸,捏著八字胡把玩:“倒不至此,遇上老夫,這病有得治?!?p> 江時(shí)迅速松了一口氣,“還好還好?!?p> “只不過…”大夫頓了頓,耍起了馬虎眼。
江時(shí)剛吞進(jìn)肚子的心蹭的一下又到了嗓子眼,“大夫,有話直說?!?p> “這費(fèi)用嘛…”說著,朝馬車?yán)锾筋^探腦。
江時(shí)方才有聽到胡鸞飛和老嫗的談話,瞬間明白大夫話里的意思,“大夫,只要能把我的病治好,錢不是問題?!?p> 大夫的眼里閃過一道亮光,嘴上說著談錢市儈,又按捺不住心里的想法,偷偷往馬車?yán)锴啤?p> 胡鸞飛根本不知道江時(shí)在搞什么鬼。倒也沒出聲打斷,站原地看他倆有一句沒一句地聊著。
聊著聊著,大夫以藥材短缺為由,要求江時(shí)暫且在此地住下,第二天他再過來。
大致說多幾句,大夫帶著小童原路返回。
江時(shí)斜靠著馬車,嘴里叼著不知打哪來的狗尾巴草,眼瞼耷拉著,神色凝重又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