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林小宛很討厭這里
林小宛居然沒有什么震驚的感覺,掛掉電話之后穿好了衣服,就出了門。
許是因為已經(jīng)到了凌晨,霍錚安排的人松懈下來,也沒發(fā)現(xiàn)她出門了,她坐著出租車,很順利的取了剛剛從手機上買的火車票,到了候車大廳。
什么都沒有發(fā)生,沒有任何意外,林小宛真的搞不懂霍錚說到保護是要保護什么。
最近的一趟車是凌晨兩點十五,還有半個多小時,她又繼續(xù)開始用手機看那部沒看完的電影。
只不過沒看進去,她又開始想起從前的事情。
很久之前,她很期待過年,尤其是初一到初七這幾天,因為一年到頭,只有這幾天,她的繼母帶著女兒回娘家,而她這幾天可以和爸爸一起吃晚飯。
后來她發(fā)現(xiàn)爸爸和她沒什么感情,失望之后,漸漸也就不期待了。
她真的已經(jīng)很多年沒有見過他了。
火車開到北城需要五個小時,她買的是最快的火車票。
下了火車,她接到霍錚的電話,對方一聽就壓著怒火,語氣很兇:“林小宛,你去哪了?”
林小宛愣了一下,上輩子這時候霍錚在出差,她回來一趟,兩三天就回去了,霍錚知道她回了一趟家,見她不欲多說,也沒多問什么。
林小宛怔愣,是因為霍錚從沒有喊過她的全名。
她跟著出口的人流往外走,到乘坐出租車的排隊口:“我回家了?!?p> 霍錚深呼吸了一下,早上宅子的人去送早飯,說敲不開門,等了很久,拿了備用鑰匙把門開開,卻發(fā)現(xiàn)屋里空蕩蕩的。
可笑的是他放在那看著林小宛的兩個人,居然也不知道她去了哪里!
霍錚第一次面對林小宛的時候有點收不住火氣,他對外一直是冷厲兇狠的,霍家二爺?shù)氖侄稳巳硕紤峙?,但是面對林小宛,聽著她軟糯糯的嗓音,他總是不由自主就溫柔下來?p> 他從來沒有對林小宛高聲呵斥過,但是此時此刻知道她一聲不吭一個人去了北城,一下子就壓不住嗓音了,心里又急又氣:“我跟你說過別出去別出去,你為什么不聽!我不是不讓你回去,你就等兩天,兩天不行嗎?啊?!”
林小宛被他吼的大腦空白了一下,突然感覺這樣很沒意思,等反應(yīng)過來,她已經(jīng)把通話掐斷了。
屏幕靜默了兩秒鐘,霍錚的來電又瘋狂跳起來。
林小宛直接關(guān)了機。
霍錚氣的摔了手機,渾身氣壓低的可怖,屋里負責保護林小宛的霍家保鏢低著頭,大氣不敢出,屋里開著暖風(fēng),他們額上卻直冒冷汗。
確實是他們松懈了,他們倆看林小宛有很長段時間了,知道林小宛除了扔垃圾外都不出門,唯一一次就是那天出去買了點點心,這誰能想到深更半夜的,忽然就走了啊!
不過倆人誰也沒敢辯解,因為這確實是他們的失職。
霍鋮穿著一身極其正式的鉛灰色經(jīng)典商夏服裝,他拍了拍霍錚的背:“別自己著急,過了明天就可以收網(wǎng)了,你對自己信任一點?!?p> “不會有事的?!?p> “她這個時間突然出去也好,免得盛京亂起來你也憂心。”
霍錚用手撐住額頭,沒有說話。
霍鋮的秘書敲敲門,進來也沒敢說太多,只告訴霍鋮該走了,大會推選要開始了。
霍鋮站起來:“再堅持堅持,等今明兩天的內(nèi)閣會議結(jié)束,董家就該消失了。”
董家一直是霍家的對敵,宋之儀背后的大魚就是董家現(xiàn)任的家主,棋子一顆一顆布置下去,整整三個月零一十七天,他們兄弟倆小心翼翼如履薄冰,終于可以準備收網(wǎng)了。
等霍鋮走后,霍錚又沉默著坐了許久,然后找了助理進來,安排他去買新手機。
他看一眼屋里一直不敢說話也不敢動的兩個保鏢:“滾去北城,找人?!?p> 兩個保鏢苦哈哈的領(lǐng)命退下,一出門直喊要了命了,北城雖然只是個小城市,那要找一個人,沒有地址沒有軌跡,那也跟大海撈針似的啊。
但是錯誤是他們倆犯的,再愁眉苦臉,也得硬著頭皮去。
*
林小宛打車回到了城北的“家”,是奶奶的住所,自從她考上了大學(xué),挪了戶口之后,這邊就沒她的房間了,被奶奶改成了儲物間。
她的爸爸是腦溢血。
早上彎腰低頭去穿鞋,一起身就晃了兩下倒地下了,只有她的女兒在家,嚇得六神無主,跪在他旁邊喊了半天爸爸,好半天才想起來要打急救電話。
奶奶家是一個很老的小區(qū)了,里面大部分都是老人,平時沒有別的喜好,就愛三五成群的坐在樓下嘮閑話。
林小宛很討厭這里。
她早上到的時候才八點剛過,樓底下就已經(jīng)聚集著不少老太太了,一看見她,就都閉緊嘴巴,一雙雙渾濁的眼睛都緊緊盯著她看,像是在打量什么稀罕玩意。
林小宛面無表情的路過,心里對此感覺厭煩。
一回到這里,她就很煩躁。
等林小宛走過去,老太太們立刻七嘴八舌嘰嘰喳喳的討論起來,林小宛聽到了自己的名字,眉眼少有的透出幾分戾氣來。
奶奶家的氣氛很凝重,人不多,就是姑姑一家和奶奶,她的繼母和妹妹也在。
誰也沒和她說話,她正好也不想搭理,就很隨意的靠在一邊,漫無目的的想事情。
奶奶家一點都沒有變化。
墻壁上還有她年幼時用圓珠筆胡亂畫的線條,玻璃茶幾下還墊著她中學(xué)時買的言情小說,電視后面的立柜,還擺放著她拼起來的蘇式庭院模型,已經(jīng)落滿了灰塵。
很多她當年沒來得及,也沒能夠帶走的東西,都還在這里。
奶奶側(cè)著躺在床上,狀若凄苦,一聲接一聲哀嘆:“我的兒啊……怎么就這么走了……讓我怎么活啊,讓我死了吧……”
“我的兒啊……我命苦啊……”
聲音嗚嗚咽咽,如泣如訴。
姑姑握著她的手坐在一邊,一邊流眼淚,一邊還得安撫心傷的老母親。
林小宛的視線落在客廳沙發(fā)上坐著的女孩身上,那是她同父異母的妹妹,比她小十一歲,如今也有12歲了。
她看著還很稚嫩,但是皮膚白皙,眼睛寶石一般黑亮,濃密的頭發(fā)扎著馬尾辮,已經(jīng)出落的像個小美人。
等她得以見到爸爸的時候,那人就已經(jīng)是一個四四方方的小盒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