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娘，我以后肯定取一個漂亮的媳婦，生一個大胖小子！
老劉穿著破大褂，蹲在墻邊，啃著饅頭，聽著屋子里的孩子大聲說著話，愣住了，饅頭都掉在了地上。
“小子，小子好啊。”他緩緩的將剩下的半個饅頭撿起，拍打掉上面的塵土，揣進懷里，扶著墻慢悠悠的起身，一瘸一拐的離開了。
門口的傭人好奇的把頭縮回去。
“哪是誰??？大冬天的就穿個大褂，也不怕被凍死。”
“他啊?！?p> 另一個人擦了擦油膩膩的嘴唇。
“老劉，很可憐的，廢了大半輩子，好不容易娶了個媳婦生了個孩子，全餓死了?！?p> “??？怎么會？”
老劉緩緩走在路上。
“爸爸，我長大了也要像你一樣，取個漂亮媳婦！生個大胖小子！”
腦海里回蕩著這句話，他不知不覺就走到了那顆歪脖子樹下。
努力了大半輩子，終于攢夠了錢娶媳生子了，他忘了苦日子是什么滋味，也不知道過好日子的感受。
至少，兒子出生的時候沒被餓著。
夏天的時候，一家三口就貓在這棵樹底下乘涼，當時，兒子啃著半個蘋果，瞪著水靈靈的大眼睛，望著老劉。
“爸爸，你有夢想嗎？”
“你爹我的夢想啊，已經實現(xiàn)了?！?p> “什么呀？”
“當時啊，我...”
老劉點起一根煙，不說話了。
“爸爸真討厭！快說??！”
他默默注視著前方，仿佛在想著什么。
“理想就是娶漂亮媳婦！生大胖小子！”
老劉此話一出，惹得兒子哈哈大笑。
“那，我媽媽是漂亮媳婦！我是大胖小子！”
“對咯！走了，回家吃飯去。”
兒子跳起來：“哦！哦！回去找漂亮媳婦咯！”
“臭小子，那是你叫的？”
兩人嬉戲打鬧著，走在回家的路上。
等老劉回過神來，已經是晚上了。
刺骨的寒風吹的老劉直哆嗦。
他站起來，迷茫的環(huán)顧著四周。
除夕夜，跟那時一樣。
他永遠忘不了當時媳婦孩子的表情。
兒子撲在老劉的懷里，邊哭邊瞪著他。
“爹...我餓...我想找媽媽...”
老劉拼命的摟住兒子。
“別怕，爹在呢...”老劉哽咽著。
沒人知道老劉那晚是怎么挺過來的，只是他醒來后像是換了個人似的。
爆竹聲把他拉了回來。
新年到了。
老劉走在街頭，看著煙花在空中爆開，閃爍著，綻放著，最后融化于漆黑的夜空，寒風似乎也沒那么刺骨了。
老劉挨家挨戶的走著，尋找著，一瘸一拐，半夢半醒，每走過一戶人家就抬起頭看看，終于，他找到了，兩盞大大的紅燈籠正掛在房檐下。
他在那戶人家門口停下，用腳推開門口的積雪，留出那仿佛只屬于他的一片天地。
他從懷里小心翼翼的取出那剩下的被凍的硬邦邦的饅頭，艱難的啃著，時不時的抬抬頭，回味著饅頭的美味。
呼出的寒氣映在燈籠上，襯得那燈籠是那么的紅，那么的喜慶。
爆竹聲響起，老劉在爆竹聲中仿佛看到了什么，半個饅頭也掉在了地上，他自顧自的向前走去，慢慢的用他的坡腳跑了起來。
老劉一腳深，一腳淺，晃晃悠悠，瘋瘋癲癲，仿佛身上的那件單薄的破大褂成了他的累贅，老張甩下大褂，自顧自的狂奔在爆竹煙花點綴的巷子里。
“美滿啦！”
“團圓啦！”
“團聚啦！”
老張之后被發(fā)現(xiàn)時凍死在了那顆歪脖子樹下，懷里抱著的是不知從哪戶人家撤下來的燈籠，如癡如醉的笑著。
“團圓了?！?p> “團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