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試剛剛結(jié)束,緊接著而來的就是殿試。
此時,夜未央,月色未落。
苦命的舉人們便要出發(fā)前往皇宮了,他們將在皇宮讓皇帝永興帝出題“檢驗(yàn)”。
不僅是進(jìn)士們在忙碌,殿試的舉行地——皇宮金鑾殿,一群侍衛(wèi)也在忙不迭的收拾著考場。
金鑾殿是皇宮的正殿,通常是皇帝舉行朝會和重要事宜的地方。
李墨染還是有條不紊的樣子,背著手往皇宮走去。
他不由的想起來,昨天自己考中進(jìn)士以后,父親母親和妹妹難以置信的樣子。
一想起來,李墨染心里便是一陣舒爽。
天不生我李修然,儒道萬古如長夜。
現(xiàn)在在他心里,殿試已經(jīng)不是那么重要了。
會試之后的殿試,只是給進(jìn)士們排個名次。
排名分為三個檔次,首先是一甲三進(jìn)士。
就是人們熟知的狀元、榜眼、探花。
其中探花郎還是有說法的,因?yàn)榈钤囀腔实塾H自主考。
其中第三名探花不僅要有知識、才能,進(jìn)士本人還必須要身材高大,外貌端正。
因此,探花郎不一定是最有文采的。但一定是最英俊的那個。
想當(dāng)年,李墨染母親孫淑云的父親便是第一甲第三名。
探花郎英俊,隔代下來,生的李墨染和李如月外貌都是極佳的。
再下來便是二甲進(jìn)士若干,三甲進(jìn)士若干。
等李墨染到了皇宮門口的時候,門前已經(jīng)是擠滿了人。
這些進(jìn)士將來都會是周朝政治上的弄潮兒,或者被淹沒在這官場宦海中。
李墨染看到人群,嘴角噙起了笑意。不管怎么樣,總歸是要開始了。
身懷抱負(fù)者,不可讓其泯滅于眾人。
那群儒生看到了李墨染,不免生起了輕視之心。
不過就是走了狗屎運(yùn)考中了進(jìn)士,這殿試的一甲進(jìn)士還是地方舉人的。
等待片刻后,巍峨高大的宮門緩緩打開。
宮門里,一列護(hù)衛(wèi)皇城的驚龍衛(wèi)黑甲含著肅殺之氣奔跑而出,一身鎖子甲沙沙的碰撞著。
一位年長宦官尖細(xì)的聲音高聲喊著:“行了,眾位貴人們,跟咱家走吧?!?p> 眾多身穿儒裝的進(jìn)士含著緊張、興奮的心情跟著宦官往里走著。
一進(jìn)入皇宮,進(jìn)士們便看傻了眼。
殘?jiān)逻€掛在角樓上,光暈朦朧昏黃,還帶著清晨的薄霧,夜涼如水。
宮殿的金頂琉璃瓦、紅門,支撐大殿的柱子上盤臥著黃金巨龍,格外壯觀。
一眾進(jìn)士穿過了水榭樓臺,快到了皇宮正殿金鑾殿時,禮部侍郎和吏部侍郎已經(jīng)等候在了那里。
禮部侍郎楊仲林溫文爾雅的笑著對吏部侍郎說道:“看著這些進(jìn)士,就像看著當(dāng)初的咱們啊。”
只不過,沉浮宦海多年,楊仲林早就不是當(dāng)初的自己了。
他抬眼看去,那些興奮的進(jìn)士一如往昔的自己。
恍惚之間,楊仲林仿佛在人群中看到了自己向這里走來。
楊仲林苦澀的笑了笑,看來自己都快忘了,原來的自己也是有一顆赤子心的啊。
哪個讀書人年少時不曾立志匡服天下啊?幻想著自己能驅(qū)除外敵,成就無上功耀,力保我大周江山萬萬年。
只不過,這赤子心讓功名利祿磨去一點(diǎn),讓無上地位磨去一點(diǎn),再讓榮華富貴磨去一點(diǎn)。
磨來磨去,赤子心和心中的光芒便消逝掉了。
往后,心中只余下了功名富貴,趨炎附勢。
但愿,這些年輕進(jìn)士們不會再成為下一個楊仲林。
那宦官把進(jìn)士們帶到楊仲林面前,便離去了。
剩下的事情,就看禮部和吏部的了。
一抹金光,撕破黑暗,照亮了金鑾大殿。
太陽出來了。
在正殿前侍候的太監(jiān)高聲傳著旨意:“宣永興年新科進(jìn)士入殿覲見?!?p> “宣永興年新科進(jìn)士入殿……”
“宣永興年……”
金鑾殿很大,里面已經(jīng)擺滿了考試用的桌椅。
楊仲林和吏部侍郎帶頭向永興帝行禮:“臣等拜見陛下,愿陛下長樂未央?!?p> 除重大場合,拜見皇帝是不需要行跪拜禮的,只需要簡單的作揖彎腰行禮便是。
龍椅上的永興帝渾身散發(fā)著威嚴(yán),不帶任何感情的開口說道:“平身吧?!?p> 行完禮后,禮部尚書讓眾人在考試用的桌椅前坐下了。
殿試之時,考的只有策論一題,由皇帝親自出題。
穿著深青色官服的楊仲林走上前躬身行禮問道:“敢問陛下,此次殿試題目為何?”
永興帝沉吟片刻后,緩緩說道:“我大周北境多受侵?jǐn)_,那便以何以解我大周邊境之憂患為題吧?!?p> 說完題目以后,永興帝就靜靜的坐在龍椅上用審視的眼神看著眾人。
當(dāng)他看到李墨染時,臉上閃過了一絲常人無法察覺的玩味的笑容。
定國公李景松的兒子,最后還是高中進(jìn)士了。
那看來這定國公之子,倒是頗有一些文采了。
楊仲林退下后,“稍微”潤色了一下題目,吩咐幾名宦官抄寫了下來發(fā)給了眾進(jìn)士。
殿試用的紙極為的考究,用的是江南上供的優(yōu)質(zhì)雪花宣紙。
據(jù)說這種宣紙可傳千年不朽,留墨百年而不變色。
桌椅前,李墨染低頭看著面前雪白宣紙上寫著的題目:
自朕登大寶以來,勵精圖治,教化萬民。
欲效仿先賢,使天下萬民幼有所教,老有所養(yǎng)。
然我大周北有外敵環(huán)伺,至我大周民生凋敝,六畜不得安矣。
望今有賢者,可奉旨呈我大周之良策。使我大周四海升平,不為戰(zhàn)事所擾。
看完題目以后,李墨染沉思了起來。
永興帝想要的,不過就是一個能平定北境的方法罷了。
可是要平定北方,哪里有那么容易。
大周能人志士這么多,不還是沒有解決的方法。
在李墨染看來,這周朝已經(jīng)爛到骨子里了,才會一直無法解決北方邊境的問題。
在京城這么多年,李墨染看到了周朝太多的黑暗。
小吏橫行霸道,那些紈绔二代強(qiáng)搶民女,當(dāng)官的收取賄賂。
光是京城,天子腳下便是這樣,地方上可想而知。
難道永興帝就不想政治清明嗎?
他也想,執(zhí)刀人也在做肅清朝堂、天下的事情。
可是,貪官污吏太多了,就連執(zhí)刀人內(nèi)部都不可能保證百分百的清明。
最重要的是永興帝猜疑心太重了,無法放任一名武將做出那平定北方、功高蓋主之事。
只能說,永興帝這個人太矛盾了。
既想平定北方,又不想讓他人得到這份功勞。
這一切都是永興帝心中的雷點(diǎn),要怎么答這份試卷,真的需要好好的商榷一下。
金鑾殿里其他進(jìn)士已經(jīng)開始動筆,這是在陛下面前露臉的大好時機(jī)。
一定要寫好這篇策論,說不定,將來就要平步青云了。
李墨染思索了許久,才開始在宣紙上落筆。
他寫下的策論大意便是和陳朝深入合作,共御北敵。
這也是周朝現(xiàn)在正在做的事情,不過,李墨染還是寫出了好幾條自己的見解。
只有寫他國之事,才可以在不越雷池的情況下,使自己的試卷盡可能的優(yōu)異。
殿試從日出之時起,直到日薄西山時分才結(jié)束。
李墨染也是在日暮前,回到了定國公府。
說起來,這段時間他都沒有去過瀟湘院。
李墨染準(zhǔn)備到時候發(fā)榜以后,給林舞雩姑娘一個驚喜。
……
定國公府后院,小小的顧安寧靠在顧玄塵的身上,顧玄塵則靠在一顆大柳樹的身上。
顧玄塵此刻在晚霞的照耀下,昏昏欲睡。顧安寧在他身旁跟手里的排骨較著勁。
李如月搬來一個小凳子,坐在不遠(yuǎn)處,右手支起了腦袋。
她看著顧玄塵莞爾一笑,容顏燦若春華,雙眸剪水。
好一副可入畫的場景,此刻,晚風(fēng)襲來,吹起了柳絮。
樹下是那清新俊逸的黑衣少年,不遠(yuǎn)處是那滿眼春色,目下再無他人的靚麗少女。
晚間時,定國公特意吩咐廚房做了一大桌子菜。
雖然李景松嘴上再怎么不看好李墨染。
可再怎么,那也是自己的親生兒子啊。
李景松突然來的盛情,導(dǎo)致李墨染都有一些不適應(yīng)。
這還是那個天天嘴上不饒人的父親嗎?
……
皇宮,承平殿里。
永興帝正在不知疲倦的看著那些進(jìn)士寫的試卷。
永興帝惱怒著,這寫的都是一些什么東西,狗屁不通。
要是天下這么治理的話,早就亂套了。
那些命比天高的進(jìn)士要是知道皇帝這么痛批他們的試卷,也不知道會做何表情。
一旁陪同皇帝批閱試卷的還有當(dāng)朝丞相。
丞相如今已經(jīng)年老,身體大不如前,強(qiáng)撐著身體翻看著試卷。
永興帝突然瞳孔一縮,一份試卷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倒不是那份試卷上策論寫的有多么好,而是他看到了李墨染的名字。
永興帝笑著,把試卷遞給了當(dāng)朝丞相蘇正府:“愛卿,你看這篇策論如何啊?”
蘇正府看到試卷以后,也不知道陛下是何用意。
在看了片刻后,只能做了中肯的回答:“陛下,此篇策論字字珠璣,實(shí)乃不可多得的上等國策啊。”
永興帝哂笑了起來:“那依愛卿看來,此卷定為一甲一名可好?”
蘇正府心中頓時詫異了起來,他自然是看到那卷子上的名字了。
不過,這是陛下和定國公之間的事情,他也不好摻和。只能行了為官者的中庸之道。
蘇正府恭敬的說道:“全憑陛下做主?!?p> 說著,永興帝拿起了桌上放著的朱筆,在李墨染的卷子上提了御筆:第一甲,第一名。
蘇正府回了丞相府以后,背著雙手,目光深沉的看著夜空,靜靜的揣摩著圣意。
即使伴君這么多年,他也從來沒有真正的看透過陛下心里在想什么。
如今欽點(diǎn)定國公之子為狀元究竟是什么意思。
不過,他已經(jīng)想象到了,到時候這份榜單放出去以后,在大周會掀起多大的風(fēng)浪。
……
三日之后,這時,永興帝已經(jīng)排下了所有進(jìn)士的名次。
今日便是金榜放名之時,無數(shù)人最好奇的便是那狀元之位究竟會花落誰家。
在眾多學(xué)子心中,狀元郎的可能性無非就是那么幾個人而已。
就在橙光破曉之時,皇宮的門隨著轟隆的一聲巨響打開了。
眾多宦官帶著士卒們敲鑼打鼓的去送榜,榜單依舊會張貼在京城貢院那里。
但是,第一甲三人的喜報會有專人送到你的面前。
定國公府里,一陣敲鑼打鼓的聲音傳來,門口有人高聲喊著:“京城人士李墨染,高中進(jìn)士第一甲,第一名?!?p> 李景松聽著門外傳來的聲音,怔在了原地。眨了眨眼睛,心中有聲音回蕩著:“我兒是狀元???”
“我兒是狀元?。?!”
“我李家居然出了一個狀元!”
孫淑云給了送喜報的人一份賞錢,看著一臉不可思議的李景松,翻了個白眼說道:“得了,你以前不還不相信你兒子能考中進(jìn)士嗎?現(xiàn)在狀元都給你考回來了?!?p> 李景松收回了眼神,嘆息道:“我怎么可能會想到那逆子能考中進(jìn)士,甚至是狀元的,不過……”
瞬間,李景松面色凝重了起來,他想明白了其中的緣由,這是殿試。
陛下啊陛下,你究竟安的什么心。
不光京城貢院的榜單上,會張貼出進(jìn)士的信息。
就連大周發(fā)往各地的官方邸報上也刊登了這次科舉殿試前三甲的名字。
邸報刊印著朝廷的各種政策,還有各類重大事情。
大周的邸報會送達(dá)每一個鄉(xiāng)鎮(zhèn)、村落,然后由基層官員讀給百姓們聽。
所以,高中前三甲的人會真正的名揚(yáng)天下。
與此同時,京城貢院門口。
有士卒高亢嘹亮的聲音喊著:“第一甲,第一名。京城人士,李墨染。”
“第一甲,第二名……”
“第一甲,第三名……”
榜單前的學(xué)子們寂靜了下來,狀元郎不是他們中的任何一個人。
是一個“寂寂無名”之輩。
有京城的人議論著:“李墨染,那不是定國公家里的公子嗎?”
“是啊,那紈绔公子也能考中狀元嗎?”
有儒生聽到了議論,仔細(xì)的詢問道:“什么?你們說那李墨染是定國公的兒子?”
舞弊!一定是舞弊!
憑什么他是狀元,就憑他是定國公的兒子嗎?!
李修然不才
感謝智子小姐的信徒 500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