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圈養(yǎng)
就像是條件反射一樣,長生聽到她的時候,眼中出現了強烈無比的恨意。
這股感情即便是在這一世,也無法減弱分毫,反而愈來愈濃。
長生巨蟲很滿意他現在的反應,即便他們心里都清楚這個復仇的計劃希望渺茫。
“我族在世間流傳的傳說頗多,但鮮少有人會知曉長生蟲背后真正地隱秘,她便是那其中之一。”
巨蟲數量繁多的眼目忽然泛起光影,投射出一幕又一幕地畫面……
“我與那個女人要結識得更早,因為早在遇到你之前,我便被她帶離故土,圈養(yǎng)在了這片池水中,一養(yǎng)便是數年。
想當初,這里也并不是一灘洼池,而是兩座大山之間的一處湖泊。
水面之上便是便是湛藍色的天空,每當有大風刮起的時候,這里也會翻涌起水浪,波濤。
直到某一天,她開始在這湖水的中心處設立禁制,陣法,引得周圍得鳥獸退散,地脈都失去了靈氣。
很快,整座湖泊內除了我以外再無生靈,我那時只為自己能僥幸存活而感到慶幸,卻不想自己從那日起,便已經成了這池水中的囚徒。
再有一天,她拿來一件艷紅色紅綢打底的嫁衣,那件嫁衣用天蠶絲織成,即便還未給外衣染色,它就已經十分美麗。
她帶著那件嫁衣,來到了陣法的中心處。
每隔一日,她便會在那件嫁衣上滴下一滴心頭血,直到這劍嫁衣在陣法中心處浸泡了九十九天,成為了整座陣法中血氣最為濃厚的陣眼核心?!?p> 在巨蟲無數雙透徹的眼瞳里,長生看到了一模一樣的場景。
他似是身臨此景一般,不僅能看到長生蟲當年所看到的畫面,還能聽到它耳邊的聲音,甚至聞到那淡淡的芳香。
一位身姿曼妙,氣質謫仙的白裙少女,在湖水之中靜坐。
水面環(huán)繞她形成了一個漩渦,攪動著水中的各種生靈,生靈的慘叫被水嘯聲蓋去,歸于沉寂。
隨后除了藏在水底的長生蟲,她的面前只剩下晴朗的天空和如明鏡般通透的水面。
她對身邊的一切變化渾然無覺,眼里只有漂浮在水面之上的一件紅綢白裳。
那件紅綢打底的衣裳上面布滿奇異的紋路,這些紋路都是用金絲縫制而成,像是一只金色的神鳥嘯日,踩在金日和蒼穹之頂。
衣裳整體像是一朵純潔無瑕的冰花綻放在湖面,吸引去了長生的目光。
少女伸出蔥白的手指,一滴心頭血順著她身上的脈絡流動,最終從她的指尖處滴落。
在鮮紅的心頭血觸碰到衣裳的一剎那,她眉色皺動,湖水翻涌。
衣裳向下延伸出了無數條紅色的根須,它們布滿湖底,貪婪的吸吮著湖水中的一切生機。
遍布湖底的小妖尸軀碰之即碎,長生蟲已經不敢抬頭看湖面之上的倩影,它在拼命的往砂石底部挖洞,期望著能逃過少女的奪取,留下一線生機。
湖水在這些紅色的根須影響下,變成了一池深紅色的血水,然而這些變化,卻沒有染紅那道素白的身影。
隨著周圍的場景變化,長生似是和它一起經歷春夏秋冬,經歷秋雨冬雪,親眼看著這件嫁衣也慢慢蛻變成了紅色。
那是一道能刺痛長生眼眶的紅,它如同煥然新生,鮮艷無比。
與此同時,這抹艷紅使得天地間其他的顏色不再靚麗。
……
“自那以后,便是她在湖邊設下禁制,你從天而落,跌落湖底一事了。
同你的夢境一樣,這些夢境同樣困擾了我五百年,每時每刻都如同夢魘一般環(huán)繞在我的心頭。
恐懼摧垮了我的活下去的意志,五百年來我如同漂浮在水面上的燈火,像暴風雨中的一葉扁舟。”
長生巨蟲卷動著身軀,即便過了數百年,它也依然覺得可怕。
它窮盡一生也無法面對這段回憶,更別提去面對那個毒婦。
“長生,你曾擁有過天資,身懷過傲骨,雖然你現在只是一介普通人,但這世界上存在著太多種可能性。
你只要在回去的時候取回全部記憶,領悟五百年前你所留下的殘魂,你就仍然擁有躋身下一層神國的可能性?!?p> “我……”
長生張開嘴,只發(fā)出了咕嚕咕嚕的聲音,他雖然對那艷麗無雙的身姿懷恨在心,可那畢竟是身居在神國之上的仙人。
他真的有資格應許下承諾,前往神國復仇嗎?
“她毀了你的一生,你原本應該在眾神之列,受盡萬民敬仰。是她搶占了你的一切,讓你們的姓名被世間遺忘,伴隨失去的,還有榮譽,地位,財富……你難道對此一點都不憤恨嗎?”
長生憤恨,但他更多的卻是無力。
如果不是南宮顏,恐怕他都沒有從夢境中走出的勇氣。
巨蟲看著長生眼中暗淡的眸光,再也忍耐不住。
“夠了!原來我等了五百年的脫胎換骨,居然等來了一個唯唯諾諾的廢物!”
巨蟲瞬間拔高數丈,攪的池水翻動,出現了一個莫大的漩渦,長生不受控制的被漩渦吸去,逐漸遠離池水底部。
它那如同嬰兒學語般的聲音,居然出現了情緒的波動,變得越來越異常憤恨。
“滾!出去吧,既然要逃,就滾得越遠越好,永遠都不要靠近這里!
從這里出去,你就會遺忘夢境里的一切,我會帶著你前世的記憶一同沉睡,好讓你這個廢物沉淪紅塵,再無憂愁!”
長生的眼角里,猛然看到在水底漂浮的南宮顏。
少女正無意識的懸浮在水底,身體隨著水波輕晃,水光、水影在她五官分明的俏臉上止不住地跳動交錯,映襯出一張難以言喻的嬌美容顏。
一眼過后,長生的視線已經被巨蟲龐大的身軀占據。
它的聲音雖然毫無感情,但長生卻能在其中聽出濃厚的譏諷之意。
“這道水池被那女人下了禁制,不破封印,除了你以外無人能出……你一個連神都不敢憎恨的懦夫,有什么資格敢偷窺她的模樣?想在她長眠水下的時候有個念想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