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天子守國門,君王死社稷。
大明之魂,為立國之本。
自金朝末年,再由明武宗匡正天下,開辟大明。
這期間與草原各部的交戰(zhàn)不計其數(shù)。
大明的皇室兒孫理當(dāng)開疆拓土,奠定華夏基業(yè)。
再由朱允炆接手。
無時無刻,大明朝代都秉行著一種氣。
就好比眼下的文章。
太子朱高熾主張,“守!以守為攻?!?p> 漢王爺朱高煦,“天子守國門,君王死社稷?!?p> 同樣都為守,哪個守更為高明呢?!
兩者相較之下,不言而喻了。
文皇帝目光深邃,“若非是僅有你我二人知曉這句話,我甚至都以為是有人在漢王爺耳邊傳訊了?!?p> 道衍笑而不語,較為文皇帝表情更為深邃。
“好,來人把漢王爺這篇奏折遞給太子爺去看看,那些文官不也是喧囂不已嗎?
也送去給這些文官看看……
老和尚,此事你待如何?”
文皇帝再度側(cè)臥下來。
文皇帝言下之意所指,漢王爺和太子爺之間如何抉擇。
“陛下心知肚明,漢王爺早有自薦的心思,”道衍一語成讖。
道衍還是說的含蓄了。
自從太子之位被朱高熾所得,漢王爺朱高煦便是耿耿于懷。
屢屢在文皇帝面前出謀劃策。
漢王爺止步于此,絕無可能。
文皇帝沉默不語了,玉扳指被他磋磨的打轉(zhuǎn)。
“于公于私,漢王爺?shù)拇笪欢际潜菹抡f了才算的?!?p> 道衍表情依舊和煦。
“自從漢王繼位,河南山東不下雨,百姓今年顆粒無收不說,種植都成了問題。
屆時莫說是國稅,朝廷還需賑災(zāi)……只是朝廷賑災(zāi)糧應(yīng)該從何而來?”
文皇帝幾近于自言自語了。
文皇帝口號為‘靖難之役’,實則文皇帝對此一直耿耿于懷。
天下人誰不說文皇帝謀權(quán)篡位?
久而久之,文皇帝便是也有了心病。
久病沉疴的他,心病更是難醫(yī)。
文皇帝的思想斗爭處于掙扎階段。
所以,文皇帝以為,天時地利人和,如果是明君繼位,父皇在天有靈也會祝福大明,屆時大明一定是風(fēng)和日麗,萬里晴空的。
文皇帝實則很幽怨。
他想要在自己彌留之際之前熱烈的和草原各部打一仗。
可惜,沒錢。
文皇帝與民更始幾個月,為的就是要修養(yǎng)經(jīng)濟。
誰承想,這經(jīng)濟沒有上漲反而還下降了。
竟然落到了連永樂大典都修不起了。
‘唉!’
巧了。
正當(dāng)這時,道衍手里捧著奏折,嘴里呢喃,“陛下,河南山東不降雨此事,漢王爺貌似胸有成竹……”
“哦?!”
文皇帝微微錯愕。
‘這老二,莫非還能求雨不成?!’
文皇帝接過奏折,不可思議的語氣低喃道:“人工……降雨?!”
‘還真能人工求雨?!’
文皇帝面色微愣。
感受到文皇帝神色,道衍微微搖頭,“陛下,老道雖也是道士,自持通曉陰陽之術(shù),只是這求雨的事情卻做不來……且,老道以為民間道士未必也就有求雨能力?!?p> 文皇帝事務(wù)上本就遵行道衍。
得道衍一言,自是掃去了胸中的那團期望。
文皇帝也是回過神來了,語氣高深莫測的輕哼,“定是漢王爺戲言而已,想以此在朕面前居功,呵……此事漢王爺若做得。
朕便把這監(jiān)國的事情交給他了,若做不得……朕便是要他漢王爺去守邊疆。”
道衍抿笑不語。
當(dāng)朱高煦說‘天子守國門,君王死社稷’時,道衍便是看不透這位人人冠以有勇無謀的漢王爺了。
心念至此。
道衍朝著文皇帝作了一禮,“陛下,臣有一言,漢王爺無論能否人工降雨都請陛下當(dāng)做漢王爺?shù)膽蜓粤T了……”
“天子守國門,君王死社稷這一句,已經(jīng)值得陛下寬恕漢王。”
“權(quán)當(dāng)做功過相抵罷了?!?p> 聞言,暮色下的文皇帝面無表情。
默默取下拇指的玉扳指壓在奏折之上。
……
此刻,漢王府外又是文官們唇槍舌劍的一天。
淇國公也累了一天。
朱高煦命人請淇國公邱福進府邸一敘。
淇國公邱福在王針的牽引下,深入了漢王府。
淇國公見到漢王府如此清貧,宮女、側(cè)妃皆為素衣,頓時是困惑了起來。
‘漢王府,本不該如此清貧吧!’
來到漢王府邸,見居中端坐的朱高煦站起來,淇國公作了一禮,“見過漢王?!?p> “邱福兄生分了,呵呵,你我之間講究這些作甚?”
朱高煦親自為邱福引座。
邱福再度行禮表示謝意,心中不由困惑,“王爺,這……你這府中可是出了變故!
如有變故邱福自當(dāng)相助啊,可漢王為何從未說過?”
朱高煦笑容一僵,搖頭哭笑,“嘿!邱福兄有所不知,自打本王監(jiān)國以來便是見到這朝廷是何等的累卵之地……僅有查缺補漏,方可過活吶。
無奈,本王只好趁著京察以此來幫助朝廷共渡難關(guān),才有了京察捐錢的下冊。
誰承想,這四品以上的文官皆是雞腸鼠肚,都以為我漢王府貪墨了他們的銀兩,若不是為了朝廷……本王何需如此?”
淇國公聽得動之以情,曉之以理。
‘所以,導(dǎo)致漢王府如此清貧的原因是什么?’
‘莫非……’
‘漢王是把漢王府的銀兩拿去幫助朝廷查缺補漏了?!’
淇國公想到此處,便是看到了桌上的一碗白粥,粥稀的如同白水。
淇國公鼻子一酸,心里暗道:‘漢王不會真的這樣做了吧?’
‘這可是明朝堂堂漢王!’
“咦!”朱高煦打斷了淇國公的思緒,“邱福兄還未用晚餐吧?來人,速速去御膳房拿幾道好酒好菜來,還愣著做什么?
邱福兄來了難道也跟著本王喝粥嗎???狗一樣的東西……”
“諾,漢王爺?!?p> 趴在地上的王針拜了幾拜,忙不迭的跑去御膳房。
“漢王,你這是為何?見漢王府如此窘境我已經(jīng)是心痛如刀絞,豈會讓王府銀兩再雪上加霜?漢王,朝廷有難我邱福也得援助?!?p> 淇國公直接站了起來,義正嚴(yán)詞的瞪著眼。
仿佛是朱高煦不同意,他就不答應(yīng)了。
“這,邱福兄,你這是何苦呢?此事我漢王府一力承擔(dān)就是了。”
朱高煦假意推搡。
心里則是竊喜。
‘又有冤大頭,哦不……投資人送上門來了!’
“不,如果你還認(rèn)我是兄弟,認(rèn)我還是淇國公,就讓我也捐……”
邱福坐下來,把頭瞥了過去。
“罷了,誰讓邱福兄如此心憂朝廷,此事我一定稟報父皇,贊譽邱福兄的功績……”
朱高煦潸然。
邱福聞言,立刻起身,“王爺寬心,我淇國府雖然銀兩不多,幾萬銀兩拿出來還是可以的。
此事我即刻傳達出去,想必王寧等人都會大力支持王爺?shù)?,王爺也無需繼續(xù)受這些文人的鳥氣。
幾碎銀兩而已,這還是為了朝廷……朝堂上卻滿嘴的仁義道德,虛偽……真虛偽。”
‘如此甚好啊,這還不得又多一波冤大……投資人?’朱高煦暗喜道。
轉(zhuǎn)而,朱高煦面露難色,“只是,勞煩邱福兄已經(jīng)是冒昧了,現(xiàn)在還要如此興師動眾,絕非本王本意啊?!?p> “王爺當(dāng)真是嚴(yán)重了,且不說王爺為了朝廷,就是這份兄弟情義也是絕無可能見著漢王府如此清貧的……王爺放心,此事交給我,待日后我向陛下勸說王爺之功績,王爺,我先行離去幫你籌集。”
邱福也不等朱高煦挽留,從府邸離開,臨到府口見漢王妃都端著粥碗,熱流奪眶而出。
‘造孽?。 ?p> ‘漢王為朝廷鞠躬盡瘁,這些窮酸文人卻嘰嘰喳喳?!?p> “見過漢王妃,淇國公告辭?!?p> 邱福頭也不回的走了。
漢王妃啞然的看著邱福,‘最近漢王府的來客都怎么了?’
‘一個個這幅樣子?!’
府邸內(nèi)朱高煦興高采烈,沒想到,文官堵門此一事還有弦外之音、意外收獲。
這下好了,朱高煦心里默念,‘獻祭大明百姓氣運,四品以上官員的爹媽兒女性命,讓他這波暴富?!?p> 默念完畢,心情暢快,要死大家一起死。
有了墊背的不怕了。
朱高煦喝著茶,府邸門口是王針拎著飯盒子倉皇沖進來,臉趴在地上,“見過王爺,王爺,淇國公走了,這御膳房的飯菜……”
“狗一樣的東西,你還真去御膳房拿飯菜了?!”
朱高煦瞪眼。
王針:“???!”
‘不是王爺您讓我去拿的嗎?!’
“罷了,讓花瓶,哦不,王妃來用膳……”朱高煦看著飯菜,聞著御膳房的味兒,心里暗想,‘他還沒吃呢。’
‘近幾日喝粥,嘴都喝的寡淡無味了?!?p> ‘雖說這明朝,永樂年間的御膳房飯菜也不咋地?!?p> ‘不過,總是好過了喝粥了。’
“呃……”王針有點跟不上朱高煦思路,臉貼著地喊道:“諾?!?p> ‘王爺一會兒讓去御膳房,一會兒又讓去送菜。’
‘實在揣摩不清楚漢王的所思所想?!?p> ‘……’
天空中暮色沉重。
漢王府府邸墻外一抹黑影翻越而來,朱高煦聽到了動靜不問可知是老三朱高燧來了。
“老三,怎么鬼鬼祟祟的?這府口的門不能走?”
朱高煦郁悶。
‘這個老三,尖嘴猴腮,頭生反骨?!?p> ‘身為趙王,好歹也是個皇家,竟做那小人行徑!’
‘算了,誰讓趙王是第一大股東呢?!’
‘少了朱高燧這個擋箭牌,自己倒還不方便了?!?p> “大哥,”朱高燧摘下黑色面罩,不放心的掃視了一番四周,“我們可能被人盯上了,太子這個狗東西把咱們哥倆騙了。
太子表面是仁兄,實則包藏禍心吶。
先是收買了我府內(nèi)的人,還到處散播咱們的行徑。
引得今天老爺子給我下申飭了,可見其手段之陰狠。
大哥,如今你我已經(jīng)是累卵之地,必須注意了,二哥,為了小心謹(jǐn)慎為上今后三弟就和二哥秘密會面?!?p> ‘呃……’
‘趙王被申飭這件事情他有所耳聞?!?p> ‘只是,父皇只是申飭了你,沒申飭我??!’
‘……’
沉嚀片刻。
朱高煦打住朱高燧的話頭,“好,三弟,這些事情先不管,為兄讓你辦的事情你辦的怎么樣了?”
“三弟得知情況嚴(yán)峻便是立刻讓手下的北鎮(zhèn)撫司去搜查了,二哥你指定西山的地方確實被人所管轄著,情況有些復(fù)雜,有商賈,也有朝廷官員管轄……”
“打住,三弟,你就說,這塊地能不能拿下來?用銀兩買,或者是動用朝廷的名義?!?p> 朱高煦勢在必得。
他深知拿下那幾座煤礦山有多重要。
‘現(xiàn)如今,大明過冬都需燃燒木炭,木炭多少錢,二三十個銅板都打不住?!?p> ‘若非是富裕人家,誰冬天燒得起木炭?!’
‘何況,這木炭可燃性很高,一天下來就要燒去多少?兩三個銀兩都打不住的,相當(dāng)于普通人家的月份收入了?!?p> ‘而煤炭呢?!?p> ‘成本的話現(xiàn)在還尚未可知?!?p> ‘但一定會比木炭便宜數(shù)倍?!?p> ‘這么便宜的煤炭,耐燃性高,還便宜,無毒無害,想必沒有哪個百姓會拒絕吧?!’
‘后代的網(wǎng)友們都這樣說了,此法起碼有一半的大概率能成?!?p> ‘何況,他還用了獻祭大法,堵上了這么多人的氣運?!?p> ‘……’
“二哥,說啥呢?!火燒眉毛了,我能拿不下來?這西山的地方極為貧困,更何況是幾座光禿禿的山?!
二哥,我手下人打探的消息,三萬兩銀子,事情就處理掉了,二哥,這件事情交給我就行,今天就是來找你通個氣的。”
朱高燧眼神閃過一抹寒光。
‘這里即將是他們的舉兵之地?!?p> ‘心情激動?!?p> “不,你讓北鎮(zhèn)撫司從我府內(nèi)取走三萬銀子,這事二哥不能置若罔聞,”朱高煦義正嚴(yán)詞的拍了下對方肩膀。
‘這地全讓趙王買了,他提煉出來無煙煤是自己的還是趙王的?!’
‘這不是等同于是,讓他幫朱高燧賺錢了嗎?’
朱高煦哪能讓朱高燧截胡?
“二哥,”朱高燧熱淚盈眶。
“好了,就這樣決定了,明天讓人來拿銀兩,這事速辦,”朱高煦不容猶疑。
朱高燧堅定的點頭,繼而又從漢王府府邸翻越了出去。
朱高煦望了望四周,看清楚沒人心里才松了一口氣,原本就是經(jīng)商的,現(xiàn)在經(jīng)過朱高燧這么搞,反倒是有點像是鬼鬼祟祟的密謀了。
朱高煦暗嘆一口氣,嗔怪道:‘這個老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