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四公主覲見?!?p> 不多時,一身著紅衣的女子緩緩從金鑾殿外步入,模樣大方端莊,透露著一股說不出的妖媚,青絲披落,發(fā)絲懸垂在腰際,那盛世美顏,好像從畫卷里走出來的人兒,美的不可方物。
“大皇兄喚臣妹來所為何事?”寧疏影施了一禮,就站在兩側文武百官之間,有種別樣的英氣。
寧北蒼揉了揉發(fā)脹的眉心,這四妹與他這個大哥大小就親近,在還沒有那舉世無敵的修武天賦之前,寧北蒼就沒少照料她,許是覺得這冰冷的宮里有這么個小玩意能是自己的苦水罐子,寧北蒼有事沒事就找他的四妹訴苦,四妹很安靜,與世無爭的恬淡性子,總是他在一邊講著,她在一邊聽著,再到后來無意間授予寧疏影修煉竅門,哪知竟一發(fā)不可收拾,修煉速度一日千里,讓他這個做大哥的也暗暗咂舌。被父帝親自帶在身邊教導,他為了避嫌,已經冷落這小孩不知道多久了。聽得出來,四公主發(fā)脾氣了。
“丞相方才舉薦你去北門關替皇叔鎮(zhèn)守,本殿想聽聽你的想法。”
“全憑皇兄做主便是?!?p> 寧疏影表情很淡漠,像是在談論意見與自己毫不相關的事情,她真的很好看,什么都不用做,只是靜靜地站在那,好像這金鑾殿在那剎那都成了她的背景。
寧北蒼有一霎時的愣神,盡管他了解寧疏影那冷淡性子,可也還是沒適應過來這冰山一般的話語,站在龍椅下面的他突然意識到,小時候那個跟在他屁股后面喊皇兄的小不點,在擁有獨一無二的修煉天賦后就已經死在那灼灼烈日的盛夏了。
寧北蒼不說話,那更沒有文武百官說話的余地了,偌大的金鑾殿陷入了鴉雀無聲的尷尬境地,白卿師施禮向前,拱手道:“既然公主殿下同意大殿下的話,還是盡早動身的好,北門關在南北防線是重中之重,早日到達也讓朝廷安不少心?!?p> 寧北蒼沉默不語,只是看著他這個性子涼薄的四妹,無奈的在心底嘆了口氣,這太荒大大小小幾千萬里土地,寧明氏武帝不理朝綱,此刻竟然成了一寒門學子的一言堂,他不知道他父帝支持白卿師位極人臣是對的還是錯的,可這廟堂之上的千姿百態(tài)讓他遍體生寒,此刻他終于明白白衣卿相從不結黨營私的話是什么意思了,因為他不需要朋友,他依附了這近幾十年來永遠都不會倒的參天大樹,他的靠山就是這寧明氏的天,武帝寧無極。
武帝一日不死,白相不可忤逆。
他深呼吸,眸光閃過一絲晦暗不明,“丞相既然如此說,是有一定道理的,不如四妹你休整一下,明日動身?!?p> “殿下,南北防線已經到了火燒眉毛的情況了,四公主還是早些動身為妙。不若今日動身?!卑浊鋷熞徊较蚯?,再度施了一禮,低頭拱手道。
寧北蒼的臉上表情來回變換,最后定格在最沒有表情的那一張,“到了這種地步,再急也沒有用,不若等些時日,由父帝全權定奪?!?p> 白卿師沒有后退,在他身后的是滿朝文武向前一步,齊聲喊道:“請大殿下三思,還請殿下速速讓公主就位?!?p> 寧北蒼氣極反笑,“要不這嫡長子的位子你們坐?什么時候我說話都沒有分量了?!?p> 眾人齊刷刷的立在那,一動不動,與這位寧明氏天下的嫡子長子相對峙。
寧北蒼看向了寧疏影,那個小時候屁顛屁顛跟在他后面拽他衣角的精致瓷娃娃永遠洋溢著天真爛漫的笑容,與這今日氣質冷的拒人千里之外的女孩判若兩人,去北門關當一個吉祥物,說來簡單,可若細究里面不少彎彎繞繞,先不說南北防線擋的是誰,單單是北門關外的魂斷山脈就讓人望而卻步。北門關里之前有梁王寧無缺鎮(zhèn)守,是鐵板一塊,如今梁王暴薨,霎時間就派系林立,曾經固若金湯的北門關此刻早就被那些蛀蟲吃爛了。能爬上這個位置的一定得是心思玲瓏,手段狠辣之輩,就目前寧疏影這個狀態(tài)來看,除了那尊貴的武帝嫡女的身份尚還有點用處,恐怕是去了也難以服眾,被那些吃人的兵痞子生吞活剝。
所謂真情,在那兵荒馬亂的戰(zhàn)場,真的不值一提。
寧北蒼冷冷的掃視了一圈階陛下的眾生百態(tài),出生:“許是我的笑臉給多了,都忘記了我是一個怎樣的人,我寧明天家難道是笑話不成?一個一個都想往上爬,所以你們選擇了不同的路,這是人性,我沒法遏制,但你們別忘了,你們屁股底下做那個位子是誰給的,這太荒幾千萬里土地是姓什么!”
百官面面相覷,或是武帝登基了以后再也不用幾個皇子外出戍邊奪地,人們也漸漸忘記了那個在戰(zhàn)場上的桀驁身影,他寧北蒼不是個文弱書生,他真敢殺人,而且殺了不少人,連小人屠也不遑多讓,下令屠城乃是常有的事,只是如今做了這大皇子修身養(yǎng)性久了,那股喋血的氣息漸漸被中和,以至于人們才對那道身影忘卻。
“殿下,你久居朝堂,不知道那已經出現了什么亂子,那已經嫌棄叛亂了,軍心早已渙散,四公主身負著皇室正統(tǒng),自然可以鎮(zhèn)得住北門關。”白卿師就站在那,抬眸,漆黑幽暗的瞳孔里折射出強烈的光芒,看著寧北蒼的臉。
寧北蒼有點莫名的心虛,轉而又化為了惱怒,他是未來極有可能登頂大寶的大皇子,如今讓一個丞相喝住了算怎么回事。況且今日這事兒往好了說,是白卿師顧及民生頂撞了大皇子,被有心人發(fā)揚一番就能成了是當今大殿下懼怕布衣卿相,廟堂之上被白卿師把控,他會被人說成軟弱的象征。
他臉色陰沉的能滴出水,“本殿說了,今天,我四妹她走不了!”
白卿師深深的看了寧北蒼一眼,并沒有說什么,只拱手后退一步,推到了朝臣的隊列中,靜靜的站在那。
“既然無事,便退朝吧?!?p> ——
“大哥今天是昏了頭?!?p> “誰說不是呢,白相向來極少插手廟堂的事情,今天態(tài)度這么強硬,那一定是陛下的指令,大殿下還是太執(zhí)著面子了。”
兩個年輕男子,一披黃色蛟龍服,另一個帶著一頂判官帽,坐在棋盤兩側對弈,棋盤上殺機畢露,處處都是烽火狼煙。
“說起來二哥那在那洛辰手上沒討到多少好處啊?!?p> “洛辰此人只是不占大勢而已,若是他生在殿下這種貴胄之家,絲毫不遜色殿下,二殿下將那洛辰當成傻子對待,自然是得碰了一鼻子灰?!?p> 黃袍男子啞然失笑,“韓兄可抬舉我了,我自問沒有洛辰那兩下子,能沒有任何助力奪得遍地硝煙的道宮的掌控權,我不如他。”
“殿下何必妄自菲???他洛辰有他的本事,殿下也有殿下的優(yōu)勢,眼下大殿下已經暴露出太多不如人的地方了,二殿下又在前朝余孽的手里吃了這么多暗虧,武帝若想寧明天下長治久安,必定不會讓他們上位,那位子注定是殿下你的,殿下還是多些自信吧?!?p> 寧東方無奈的笑笑,抬起手落下一枚棋子,遏制住了韓是非來勢洶洶的攻勢,眼前這天都判官,天生異瞳,打小就沉默寡言,方才能跟他說這么多話,還得多虧了今天朝堂上大哥有失斟酌的舉動。
“殿下,目前局勢來看,四公主去往北荒北門關已成定局,我與四公主交集甚少,但陛下能推她去那個位置一定有他的道理,而我們的優(yōu)勢只在于這天都城內,殿下還是盡早去拉攏南疆王吧,老師他一向不喜歡這些勾心斗角的算計,我們還是要找一個有力的后盾,最起碼要給我們留一條后路,老師能為我們出手一兩次就是他對我這個弟子的最后情誼了。”
寧東方有些愣神,留條后路?這不像是眼前冷峻男子能說出的話。
韓是非從木盒里剛端起一枚棋子,就看見寧東方的神情,“若是我自己謀劃,自然有比這更為迅速高效的法子,只不過如今為殿下做事,自然得穩(wěn)妥些?!?p> “韓兄不若講出來讓我聽聽?”
“給寧北蒼寧南山倆兄弟都殺了?!?p> 寧東方瞠目結舌的看著眼前風淡云輕的的男子,這大逆不道的話是怎么能說出來的?不過這也倒是他的風格,狠辣,不給對手也不給自己留一條活路。
“給他們都殺了,便只有殿下你能繼承帝位。這是最有效也是最直接的法子?!表n是非又落下一枚棋子。“殿下,你輸了?!?p> 寧東方擺擺手,“天已經黑了,韓兄不若今夜同我一起,東海那邊新撈上來的魚肉,鮮的很,我命人布下酒席,隨我一起去吧?!?p> “是啊。天黑了,路也不好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