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吉達(dá)洛又急又好笑,卻是耐著性子道,“是了,是了,阿染真精明。”
薛染笑著看向窗外,眼底一抹藏不住的失望之色,“我這樣,怕是也不能去堆雪人了?!?p> 烏吉達(dá)洛輕輕的摩挲著薛染的肩背,讓她靠在自己身上,柔聲道,“等不過多久,你的毒解了,就又歡蹦亂跳的了,那時再堆雪人可好?”
薛染點了點頭,“自然是好的?!毙睦飬s暗暗想著,只是不知道那時又是個什么光景。
半晌,剛剛吐過血的薛染又迎來了那陣熟悉的游走全身的痛感,她硬是咬著牙挺了過去,只因她不想沉沉睡去,她喜歡這樣跟烏吉達(dá)洛有一搭沒一搭的說說話,也喜歡這靜謐的雪村,更喜歡這暖烘烘的小屋子。
薛染不住的想,快活日子其實也不必要富麗堂皇的房舍,真金白銀成日祖宗似得嬌養(yǎng)著,在這般小小的一間房子里,就很好了,只要身旁的人是她的梧洛哥哥,什么都好。
這般迷迷糊糊的尋思著,薛染竟自己睡著了。
烏吉達(dá)洛聽到薛染淺淺的呼吸聲,知曉她睡下了,才敢稍稍挪動身體,小心翼翼的將她抱到火炕上,又隨手脫下自己的大氅給她當(dāng)枕頭。
等到都弄妥當(dāng)了,顧自低身拖起薛染的手,翻開她的手心,一時間,五個深深的血印映入眼簾。烏吉達(dá)洛濃眉緊皺,心下吶喊,得有多疼啊,才會這般使力。
他不由得心疼起來,而后便在自己懷里摸索了一會兒,拿出來一瓶藥膏,細(xì)心的為薛染涂抹。
不多會兒,藍(lán)英大剌剌的進(jìn)了這小屋,手上還端著一小盤酥酪,嘴里念叨著,“好吃的酥酪,師傅可要嘗……”
話還沒說完,藍(lán)英已經(jīng)看見烏吉達(dá)洛示意他噤聲的手勢,又看了看火炕上睡著的薛染,便下意識的聽話閉嘴了。
這些日子跟在薛染身邊,總也難免見到烏吉達(dá)洛,相處也多,藍(lán)英竟也有些明白為何烏吉達(dá)洛在北漠會有那么個傳奇名聲,這人不怒自威,雖從來溫文爾雅,除卻因為薛染偶然表現(xiàn)出來的狠厲,多數(shù)情況還是很和氣的,但是藍(lán)英就是覺得這人不好惹。
“王爺,可要用些酥酪?”藍(lán)英小聲道。
烏吉達(dá)洛搖搖頭,“不了?!焙龅?,想起什么來,小心的放開薛染的手,回身沖著藍(lán)英道,“倒是藍(lán)英,你可有時間,隨本王去弄點東西?”
藍(lán)英一愣,叼著一口酥酪的嘴微微上揚(yáng),默默的點了點頭,“好啊?!?p> 一夜無夢,薛染睡了這兩個多月來最舒服的一覺,待她醒來,已是第二日清晨,火炕還是熱乎乎的,薛染身子也是暖暖的,渾身舒爽了許多。
叫她更感舒爽的是,“木云丹,你怎的睡在這里?”還有什么比一早醒來,便發(fā)現(xiàn)自己身旁睡著如此絕色的美人,要更加舒爽的美事。
木云丹睡的正香,聽得這一聲呼和,忽然驚醒,一時有些發(fā)蒙,半晌緩了過來,又好好的躺下,“昨夜趕到這里,打聽了一下,便知曉你們借宿在這里,我便也追著過來了。誰知道,我來的時候,你都睡熟了,我就也躺下睡了?!蹦驹频ふf著話,順便打了一個呵欠。
薛染幫她捋了捋睡亂了的發(fā)絲,“你去取浣魂珠,可是拿回來了?!?p> 木云丹道,“嗯,已經(jīng)交給王爺了,他昨天跟凌尋公子研究了一個晚上,還有……”木云丹頓了頓,目光中閃過一抹說不清的情愫,“還有那個陶閑庭,也在一起研究著?!?p> 陶閑庭這人,薛染倒是許久未見了。
那日,木云丹快馬回到塔勒城時,隔著老遠(yuǎn)就看見城門邊上,那望妻石一般的陶閑庭。她不太明白自己看到他時心里的異樣是個什么感覺,只是好像并不像從前一般煩惱了。
見著木云丹的身影,陶閑庭立時放下手中的茶盞,迎了上去。木云丹和眾將領(lǐng)出去迎烏吉達(dá)洛的這些日子,這人每日都來城門處等著些時候,守城的侍衛(wèi)也都認(rèn)得他,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了。
可這人得寸進(jìn)尺,在城門邊上架上了一個精致的描金紅木茶幾,還配了兩個矮凳,燃香品茗,別有一番愜意。若非侍衛(wèi)實在看不過眼,勸了幾句,他儼然就要再搭個棚子了。
“云兒,你總算是回來了,這許多天見不到你,等的我心焦?!?p> 陶閑庭一副委屈巴巴的模樣。自從這人送了澹城鐵礦,助烏吉達(dá)洛結(jié)束北漠?dāng)?shù)十年來的內(nèi)亂之后,便自己做主改了對木云丹的稱呼。
木云丹自然不樂意,原因也很簡單,除了她爹沒人這么喚她,便是她哥也多半直呼名諱的,陶閑庭這么叫,她總覺得自己多了個爹。
可是糾正了許多次,這人也不改,后來索性就不糾正了,隨他吧。
木云丹不情不愿的下了馬,聞言徑直繞過陶閑庭,望了望不遠(yuǎn)處的描金紅木茶幾,又看了看他,“嗯,看得出來?!?p> 陶閑庭一時間有些不好意思,卻也只是傻呵呵的笑了幾聲,連忙轉(zhuǎn)換話題,“怎么只有你回來,王爺和小阿染呢?”
木云丹眉心微皺,冷了聲音道,“你在這絮絮叨叨,耽擱我正經(jīng)事,起開?!?p> 說罷一把推開陶閑庭,又上馬疾馳而去,直奔塔勒王府,陶閑庭雖然不會武功,但是輕功極高,只略略借力,便飛身做到了木云丹身后的馬背上,木云丹不悅。
“你給我下去?!蓖屏藥装眩侨藚s紋絲不動,說來也是,再怎么說,陶閑庭也是個身材高挑骨肉勻稱的男兒身,氣力自然是木云丹比不上的。
“你要去哪,我都陪你去,看你怎么甩下我。”陶閑庭認(rèn)真的道,說話間,雙手也緊緊的圈在木云丹腰身上,打死不松手。
于是,這人就一路跟到了朝圣山腳下。
“陶小公爺,真是好心性…”薛染不得不欽佩陶閑庭,以她對木云丹的了解,能叫她拿自己沒辦法,還沒被打死,說明這人已經(jīng)成功了一半,成功抱得美人歸也只是早晚的問題。
“不提他了,倒是你,臉色越發(fā)青白了??捎惺裁措y受的地方?!蹦驹频げ黹_話題關(guān)心起薛染來。
薛染略略舒展了雙臂,上下動了動,“你瞧,好得很呢?!?p> 木云丹半信半疑的移開了目光,此刻天光大亮,在皚皚白雪的映襯下,窗外格外的明媚。
“我陪你出去走走吧,昨兒個聽他們說,今天就要上山了,早些起來準(zhǔn)備下也好?!?p> 薛染聽得木云丹的話,心里略略有些遺憾,怕是這雪人是真的堆不成了。
可人生中的驚喜,不就是不經(jīng)意就能遇到的嗎。
薛染和木云丹走出屋門,便看見兩個活靈活現(xiàn)的雪人堵在門口。瞧這雪人一高一矮,模樣雖不算精致,但是依稀可以辨認(rèn),是一男一女,男雪人一抹淡笑,很是謙恭有禮,可是雪人臉上用雪痕描繪出的眼睛細(xì)長微挑,又有點挑釁的意思,乍一看很矛盾。
那女雪人簡單多了,一張俏臉張揚(yáng)大笑,灑脫超然。
“薛染,這個不就是你嗎?”木云丹走到那女雪人身側(cè)定定的道。
“至于這邊這個,我怎么也認(rèn)不出?!?p> 不止木云丹認(rèn)不出,任誰都認(rèn)不出。薛染也是一陣糊涂,這種模樣她總感覺在哪里見過,很是熟悉,忽的,猛然想起,這不就是把百里翯同烏吉達(dá)洛融在一起的模樣嗎。
雖說這個想法叫薛染有些吃驚,但是也很快被擁有了兩個雪人的快樂取代。
“也不知道是誰做了這樣的好事?!毖θ旧焓州p輕的描畫著那女雪人的眉眼,笑的眼睛彎彎的,是真的透進(jìn)骨子里的開懷。
其實,這男雪人會叫薛染有那樣的感覺倒也正常,因著那是藍(lán)英和烏吉達(dá)洛合力做出來的,藍(lán)英一心想著自己主子和薛染在一處,自然描畫雪人時就比對著百里翯的模樣,而烏吉達(dá)洛自然是比對著自己的模樣,是故,成品便有了那么個矛盾的效果。
忽的,木云丹一句話,打破了這和諧的氛圍,“這兩個可比去年在王爺院子里見的那兩個丑的千奇百怪的雪人好多了。”
薛染一時啞然,心里暗暗納悶,自己堆的雪人那么…丑嗎?
不過轉(zhuǎn)念一想,確實也沒眼前這兩個好看,便也釋懷了,不過她也沒敢承認(rèn)烏吉達(dá)洛王府里的那兩個是她做的。
賞玩了半晌,薛染才感覺到身后有人,她顧自的轉(zhuǎn)了過去,只看著皚皚白雪地里,一個白衣男子負(fù)手而立,正朝著她的方向,不錯眼的凝眸注視,嘴角的笑意藏也藏不住。
此刻,是誰做了這雪人,便無需過多猜測了。
“梧洛哥哥?!毖θ拘χ枷驗跫_(dá)洛,在那寵溺的目光里,輕輕的嘬了他的臉頰一下,隨后又用雙手?jǐn)n著烏吉達(dá)洛的胳膊,依偎在他懷里,好不親昵。
烏吉達(dá)洛順勢將薛染帶入懷里,輕聲道,“你歡喜就好。”
眾人:“……”
藍(lán)英看不過眼,“這青天白日的,真是看瞎我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