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春聽到陶閑庭對自己的稱呼更改了,心中一慟,還是猶豫了半分,奈何主子的命令不能違抗,這是他自小就接受的訓(xùn)練,刻骨銘心不敢違背,否則必降挫骨揚灰不得好死。
“動手?!编嚧哼@輩子苦,他只想好好活下去,大富大貴的活下去,那就只能叫別人挫骨揚灰不得好死。
幾個禁衛(wèi)軍聽到命令,手起刀落動作敏捷,便是血跡也未漸出多遠。房間內(nèi)瞬間安靜下去,幾個美貌婦人當場氣絕,方才嘈雜的吵鬧聲瞬時消失。
鄧春一個手勢,便有人來將幾人的尸身清理干凈。
待那幾人的尸身被抬了出去,只聽得門外陣陣驚呼,“國公爺,國公爺?!?p> 陶閑庭微微側(cè)目,不多會便有幾個禁衛(wèi)軍進來回稟,“鄧中官,國公爺悲傷過度,昏厥了,屬下已派人去請?zhí)t(yī)?!?p> 鄧春點頭應(yīng)允。“小公爺,不再想想嗎?”
陶閑庭聽得自己的老父親昏厥的消息,并不十分擔心,依舊閑情自若的斜倚在榻上,“不想?!?p> 鄧春無奈的搖搖頭,隨即以尖細清冷的聲音道,“繼續(xù)。”接連有四五批人被代入陶閑庭的屋子,俱是容貌美艷的婦人,可侍衛(wèi)軍手起刀落毫不猶豫,好好的一間雅致書房,如今已變成人間煉獄,血流成河。
忽的,門外一聲嘶啞的喊叫聲,“不要再殺人了,我陶家三代效忠朝廷,我父親、祖父皆戰(zhàn)死沙場,我妹妹是當朝皇后,我們陶家不該如此下場?!?p> 說罷,一口鮮血噴涌而出,陶國公滿臉漲的通紅,但是仍然堅持著沒有再度昏厥過去。
陶閑庭的手不自覺的緊了緊,動作很細微,可也被鄧春察覺到了,“小公爺,您不在乎那些小娘的死活,可老國公是您在世上唯一的親人,您也不在乎了么?”
陶閑庭嘴角扯了一個笑,不似他平日的放蕩不羈,“你沒聽懂嗎,我爹可有絲毫怪我的意思?”鄧春一愣,回想陶國公方才所說,那番話字字泣血,卻沒有半個字是要求陶閑庭的,全都是對朝廷的怨恨。
“原來如此?!编嚧鹤杂组L在波譎云詭的宮廷之中,最擅探查人心,“奴婢明白了。來人,帶刑官?!?p> 陶閑庭聞言輕輕起身,他早料到會受刑,可那又如何,若然叫他違逆本心去坑害百里翯,他寧可受些皮肉之苦,心里也坦蕩,說不定還能討價還價,從百里翯那多騙點銀子,陶閑庭不禁自嘲。
可那刑官被帶上來時,陶閑庭還是不住的驚訝半分,因著這位刑官是宮刑刑官。
“喲,鄧中官這是要廢了我?”陶閑庭說話仍是那副輕描淡寫的表情,即便看到刑官手中的那套道具,依舊面不改色。
“既然老公爺并不能逼迫小公爺做決定,那就毀了他最看重的,看看他是否還不開尊口。”原本殺戮那些姨娘小妾們,也不是為了叫陶閑庭心軟,不過是以此威脅陶國公,叫他開口勸勸陶閑庭,熟料老國公愛子到此等地步。
“哈哈哈哈哈哈,好好好,不愧是殿下身邊的人,有腦子。來吧?!?p> 說罷,陶閑庭一副將生死置之度外的模樣又躺會榻上。方才尋了一個舒坦的姿勢又問道,“你就不怕我咬舌自盡?”
鄧春搖頭笑道,“旁的人許是會,可小公爺不會,您不會如此輕視自己的生命,就算從此卑身如螻蟻?!?p> 陶閑庭不怒反笑,可他還沒笑多久,鄧春又道,“小公爺不在意北漠那位女將軍了嗎,奴婢記得她名喚木云丹?!?p> 聽得木云丹的名字,陶閑庭的笑聲戛然而止,“狗東西,你也配提起她,不過你倒是提醒爺了,我那予鳳樓里好看的倌人不少,我不中用了還有大把的人可以用,哈哈哈哈哈。反正她得嫁給我就是了?!?p> 這一句倒是把一旁的鄧春給噎住了,半晌才下令,“請刑官動手吧?!痹庥鲞^這般慘無人道的刑罰,鄧春最為痛恨的便是這宮刑刑官,桌上的那些刀具亦是讓其毛骨悚然,無論過去多少年,依舊如此。
可百里鴻親征固北城之日曾交代過,逼陶閑庭就范可以無所不用其極,如果這般都做不到,鄧春就得提頭去見。
“小公爺,得罪了?!睂m刑刑官倒是客氣,若是鄧春不在此處,根據(jù)慣例,刑官還會叨叨幾句,冤有頭債有主,不是小人做主……
以免日后被報復(fù),陶閑庭雖然素來對誰都親厚,可他那位朋友百里翯狠絕名聲在外,也不是玩笑的。
“不礙事,刑官放心,爺我好起來也不會弄死你的,哈哈哈哈?!?p> 這話說的冰冷徹骨,雖然在笑,可笑聲透著一股子寒意,刑官手上一頓,又看了看鄧春,鄧春對著門外道,“陶國公何在?!?p> 門外禁衛(wèi)軍回稟,“方才看見宮刑刑官進了屋,國公爺大喊……喊了句朝廷不仁,被咱們堵住了嘴,氣急攻心徹底昏死過去?!?p> 陶閑庭聽見老父此番病勢洶涌,終于露出了擔憂之色,“還望鄧中官救我老父?!边@可能是幾日來,陶閑庭說的最服軟的一句話,而后便再無一句,一心等待受刑。
鄧春本意只是逼迫陶閑庭就范,并未真的有意如此毀了一個男兒的尊嚴,可事已至此,若他此刻毀了命令,后面便只會被陶閑庭拿捏住,“動手吧,刑官?!?p> 宮刑刑官將陶閑庭的四肢縛住,又小心翼翼褪去他的褻褲,將一根軟木放入其口中后,便拿出早已備好的道具,對著那處比量著下刀。
一聲悶哼夾雜著怒吼之聲瞬時劃破天際,陶閑庭卻一絲痛感都沒有感受到,反倒是聽著刑官這聲慘叫有些刺耳,他順勢吐出了口中的軟木,看到刑官手臂上插著的凰倉劍,忽的激動起來。
而后,一個鏗鏘有力的女聲便落入耳中,“好你個陶閑庭,本將軍還沒嫁你,便想著給我找男寵的事,你是鐵了心要我守活寡不是?!?p> 尋常女兒家聽了都會臉紅到脖子根的話,在木云丹口中說出來,竟是這般稀松平常。
循聲望去,一身辰國男子裝扮的俏麗女子走了進來,輕輕撤去頭上的發(fā)帶和身上的男裝,紅衣如血便露了出來,依舊是英姿颯爽驚為天人。
“云兒,云兒,你可來了。”陶閑庭這第一聲云兒喊得是飽含思念,第二聲便帶了嗔怪,那句你可來了甚至還有點哭腔。直叫一旁還處在驚慌中的鄧春陣陣冷汗直流,方才老國公險些沒了也沒見他這般。
“得了,先把褲子穿上,像什么樣子?!蹦驹频ひ娭葑觾?nèi)一片狼藉不住的皺了皺眉,隨手擲出一個飛鏢解了陶閑庭的束縛。
陶閑庭立刻就按她說的去做,穿好褲子后順勢又踹了刑官一腳,刑官很是無辜,明明與他無關(guān)偏要被抓來蹚渾水,如今這手臂八成是廢了,只得不停哀嚎,可無奈壓根沒人搭理他。
“鄧中官,這是何意???”木云丹毫不客氣的從刑官手臂中拔出凰倉劍,又在那人身上擦了擦劍身上的血,對著鄧春冷冷的道。
鄧春驚魂甫定,忙叫人,“來人,來人。”卻半天也沒喚到人進來。
“省省力氣吧,屋外那些全都睡著呢。門外的那些隔得太遠,便是你喊破喉嚨也沒人聽得見,若你想跑……呵,便要問問我手中的劍答應(yīng)不答應(yīng)了?!?p> 木云丹來之前,薛染給了她兩樣?xùn)|西,一個是短暫操控雪緣蝶的方法,一個便是已經(jīng)制成粉末狀的浮生幽夢。
她方才到京城,便聽說了陶國公府的事,本想靠著雪緣蝶直接飛身進去,卻剛好碰到有人出去請?zhí)t(yī),木云丹便跟著一同混了進來。
聽了半天陶閑庭那些大義凜然的話,木云丹一時也不知道該生氣還是感動,變成太監(jiān)也要娶自己,真不知這人是個什么意思,不問自己愿意不愿意。
可比起這個,她更多的是憤怒,憤怒鄧春這個腌臜玩意兒,做的事讓她恨得牙癢癢。木云丹正要沖進去收拾殘局,誰知這時陶國公忽而倒地不起,只得先配合著太醫(yī)施救,也趁機給門外的禁衛(wèi)軍下了藥,這才晚了一會兒才來解救陶閑庭,好在晚的不是太多。
“將軍,您這又是何用意,禁衛(wèi)軍乃皇家軍隊,將軍怎可隨意用毒。”鄧春強裝鎮(zhèn)定,企圖以此穩(wěn)住木云丹。
木云丹才不管他說的這些,反而輕描淡寫道,“你還有興趣問這個,你知不知道,現(xiàn)在就算我把你殺了曝尸門外,也無人知曉發(fā)生了何事?”
此時的陶閑庭早已站到木云丹身后,一副小孩子受了委屈找到人撐腰的模樣,很是得意的看向鄧春,滿臉寫著張狂二字。
“將軍,您乃北漠之人,在辰國境內(nèi)如此是要觸犯天顏,不顧北漠與辰國的邦交了嗎?”鄧春這人還是有些臨危不亂的能耐的,不然也不會如此得到百里鴻的重用。